弘時去後,妍華每日都去養心殿陪胤禛,風雨無阻。


    每次都是約莫巳時過去,陪他一兩個時辰,用晚膳前離開。胤禛笑著說她比那些大臣都要去得頻,每日應卯也不嫌棄累得慌。


    他沒再提過弘時,還將之前說過帶她出去轉轉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八福晉九福晉的風波已經過去了好一陣子,胤禛也在百官麵前說過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原本因為這件事情而有些動蕩的格局也漸漸平穩了下來。其實早在十三離京之前就已經平息下來了,不過是弘時又出了事情,所以拖到九月份後,胤禛才得了空暇。


    九月中旬,他讓妍華收拾了些換洗的衣服,說要帶她去香山看紅楓,還計劃住上個三五日。


    香山在城郊,早年在潛邸的時候,胤禛曾帶著妍華去求過子。時隔多年,故地重遊,總忍不住唏噓慨歎。漫山遍野的紅楓還是那麽如火如荼,風一吹過,紅楓便隨著擺起一道道鮮紅的葉浪,十分壯觀。


    皇上親臨,所以香山自是一早便被封鎖了,整座山都沒有閑雜人等通行,靜謐得猶如藏了許多秘密一般。


    胤禛本就是帶妍華過來看看紅楓,所以並未讓人擺多大排場。他雖然隻著了一身普通的常服,可錦衣玉帶,服侍上的縝密刺繡,仍是將他襯得貴氣逼人。


    他牽著她一起走石階,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便駐足觀紅楓。都說九月楓紅似火,他們來得著實是個好時候。


    這一停,妍華便覺著累,附近沒有亭子可以歇腳,所以妍華索性便想往地上坐。胤禛拉著她不讓,無奈地搖著頭讓人拿來個軟墊鋪在台階上,才允她坐下。


    “我以前以為,禛郎性子冷得很,後來才知道,你是麵冷心熱。”妍華心裏暖暖的,想起之前也曾在這石階上坐過,不過是坐在他腿上的,那時他說地上涼,她坐了不好。


    胤禛輕笑出聲:“許是隻對你熱,別個人都說我冷情得很。”


    她聽了覺著有些心酸,隻拉住他的手,讓他一起坐下:“別人怎麽說我可不管,在我心裏,禛郎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一個。禛郎是天底下最英俊最溫柔的人兒,”她說著便抬起了頭,看到他嘴角揚起的淺笑後,便依在他肩膀上,又繼續道,“能與禛郎廝守,我真開心,這許是我這一輩子最最幸運的事情了。”


    他悶笑著攬住了她的腰:“哦?嬋嬋莫不是在補口頭上的小劄?這個可不算,要寫在紙上才可。你啊,總是在小劄裏這般糊弄我,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禛郎覺著這是糊弄?”她白了身側的男子一眼,微微噘著嘴嘟囔了起來,“我倒是願意聽你經常這般糊弄我呢,可你連糊弄我的工夫都騰不出。”


    胤禛無奈地輕歎了一聲,扶住她的頭,湊到她耳邊輕輕噬咬了幾下,惹得她輕輕發顫之際,用隻有她聽得見的聲音呢喃道:“在我眼裏,嬋嬋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兒,嬋嬋的笑比天上的星子都要亮眼。”


    妍華酥軟在他懷裏,心裏暖得如裝了滿滿的春水,又柔情又蕩漾,攪得她身子都無力了:“你就知道唬我。”


    他皺著眉頭,無奈地笑了笑,又低頭輕輕咬了幾下她的耳垂:“怎得話到了你嘴裏都變得那麽隨意了,方才讓我說,說了又要說我唬你,我倒是真不知所措了。”


    妍華抬手去推他胸膛,這個人真是,明明知道她耳朵對他的親熱很敏感,他還這般捉弄她:“你快別……我要沒力氣走山路了,到時候天黑若是還爬不上山可如何是好。”


    “不是還有我嗎?抱你、背你,都可。”他眼神矍鑠,好似突然年輕了幾歲。


    妍華懷疑地打量了他一番,不屑地撇了撇嘴:“禛郎還當自個兒是不惑之年呢?一把年紀了,就莫要再逞能……啊!你再如此,我可要生氣了!”


    她剛開始鄙視胤禛,胤禛便又湊近些許噬咬起她的耳朵來,惹得她一聲驚唿,忙往後撤了撤身子。


    胤禛看著她染了些許紅暈的雙頰,笑嗬嗬地摸了摸,觸手柔滑,他便忍不住一摸再摸。


    “我就喜歡你嬌羞的樣子,隻可惜啊,大了之後這麵皮就變厚了,沒以前那麽矜持了。”他咂咂嘴,遺憾地歎了幾口氣。


    妍華被他說得有些惱,伸手就去他胳肢窩下撓癢癢,惹得他一陣放肆的大笑,將跟在後麵的那些個太監宮女惹得震驚不已,有兩個甚至禁不住好奇而偷偷抬頭看了一下。


    “以前年紀小,許多事情不懂,你又總是捉弄我,我自然就容易鬧出臉紅的毛病來。”妍華不滿地白了他幾眼,什麽麵皮厚?明明是她已知人事,自然不會再矜持與他親昵,“禛郎以前還一折騰就是一夜呢,如今不也是不行了?”


    如今是在山上,夜裏不得同房,所以妍華說得有些肆無忌憚。


    胤禛一聽這番話,立馬沉下臉來:“還說不是麵皮厚,這樣的話都信口胡說了,你當心我……看下山後我不好好收拾你,到時候你莫要求饒。”


    他雖然上了點兒年紀,可是那方麵的體力還是有的。他皇阿瑪在世的時候,年過六旬還照樣與後妃交歡呢。他如今不過也才五十,竟是被她如此三番兩次地看輕,真的讓他很不滿。


    “我不過是說你不如以前那般厲害了,又沒說你不行。難道隻許你貶低我,我就不能還個嘴兒?”


    “當然不行。”他故意冷下臉來,慪氣似的鬆開了攬著她腰的那隻手,“我是皇上,你自是該萬般服從。”


    “我待你與別個人不同,你自是也該待我與別個人不一樣。所以別個人都萬般服從你,我卻不該也如此無趣。”她主動攬上了他的腰,討好似的湊到他胸前蹭了蹭。


    他蹙著眉頭苦笑,故意別開了臉佯怒:“這是什麽歪理,你可莫要把弘恩也教得這般蠻不講理。”


    她臉上的笑容微滯:哪裏有工夫教他?隻怕出不了幾年,他就要被帶出宮了。


    不過,她終究隻在心裏酸澀了一把,開口的時候卻全然不提這些:“禛郎這是什麽話?弘曆不好?笑笑不好?還是惠兒不好?臣妾養了這幾個孩子,個個都聰明懂事,怎得成了蠻不講理了?你雖是皇上,卻也不能這般顛倒是非。”


    “哈哈哈……”胤禛爽朗地大笑了幾聲,站起身來拉著她一起繼續往上去,“好好好,是我顛倒是非了,嬋嬋最有理。咳咳咳……”


    這時候,突然吹來一陣山風,嗆得胤禛連咳了幾聲。


    妍華忙給他順背,目露關切:“怎得,是冷了嗎?要不,披個披風……”


    “不用,笑急了而已。嬋嬋親一下,就好了。”他說著便矮下腦袋,將臉湊到了她麵前。


    妍華下意識地迴頭看了看,那些人雖然跟在後頭幾丈之外,可一抬頭便能看到他們了。方才說了那會兒子情話還不夠,眼下又要鬧她。


    “怎得這般不正經?”明明是來看紅楓的,眼下卻根本沒心思看。


    胤禛聞言,立馬冷下臉來,不滿地睇了她一眼:“嬋嬋倒是親不親?”


    妍華無奈,飛快地在他嘴角啄了一下後,便要拉著他走,結果卻沒拉動。迴頭一看,他還是擺著方才那副模樣,黑著個臉,很不滿意的樣子。


    她翻了個白眼,隻好又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他這才滿意地動了動身子,由她拉著往上走去。


    她到了這個年歲,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容易臉紅心跳了,隻不過每每他跟孩子似的在她麵前耍賴時,她都會覺得心裏暖暖的,異常溫馨。與他攜手這麽多年,吵過鬧過,甚至差點兒還因為誤會而分道揚鑣過,她很是珍惜如今的美好。她覺著,嫁給他,是她三生有幸。


    又行了一小半的路時,妍華覺著太累,便拉著他要一起再坐下來歇息歇息,胤禛搖頭,說山上的住持一直在等候接駕,不可讓他們等太久。妍華撇了撇嘴,彎腰捶了幾下腿,便準備咬牙繼續走。


    誰料,胤禛卻突然在她麵前半蹲下了身子。


    她愣怔片刻,才弄明白他意欲背她上去,忙去拉他起來:“你這是做什麽?”開什麽玩笑,你都半百的歲數了,這又是山上,若是一個閃失沒站穩,那可很危險!


    胤禛見她不肯讓她背,二話不說便轉過身子來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妍華驚唿了一聲,嚇得想掙紮下來,又怕不小心鬧得他腳下打滑,便僵住了身子不敢動彈。山高路陡,他這是逞什麽能!


    “皇上,快放臣妾下來!”她驚喘了一會兒,才定下神來。彼時胤禛已經抱著她上了好幾個台階。


    “不讓我背,那便是想讓我抱了。其實還是背著來得好,又不會擋著路。”他淡淡地垂眸看了一眼,臉色十分平靜,仿佛抱著她上山並不費力。


    妍華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又不敢掙紮,氣得瞪大了眼低吼道:“快放臣妾下來!皇上這是逞什麽能!皇上若是再不放臣妾下來,臣妾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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