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熹妃娘娘說的這些,咱們當信嗎?”冉兒看著熹妃遠去的背影,漸漸抽過神來,滿臉擔憂地看向了身邊的喜兒,仿佛旁邊這個麵容稚嫩的喜兒是她的主心骨一般。


    喜兒收起嘴角慣常擺出的微笑,板起臉來的模樣驀地成熟了幾分。隻見她眉頭輕蹙,薄唇輕啟:“當信,也不可盡信。日後咱們要多提防著宋常在,倘若當初那件事情真是她所為……我一定要叫她血債血償!主子這麽多年受過的苦已經夠多了……”


    她說著便狠狠地咬緊了牙齒,眼裏迸射的怒氣讓旁邊的冉兒忍不住輕顫的下:“喜兒你……熹妃隔了這麽久才道出來,確實有些難以理解。”


    “或許她就是想看著宋常在害主子,主子生不下來,還不是便宜了她嗎?她的四阿哥會不想當太子嗎?倒是宋常在,她為什麽要害主子?宋常在又沒有孩子,害了主子對她而言又有什麽好處?”喜兒語調寒涼,在這炎熱的夏日裏,竟是聽得冉兒通體發寒。


    以前汐兒還在的時候,汐兒好歹還有些主意,她也不必事事都問過喜兒。如今汐兒去了,她便隻得聽從喜兒的吩咐行事了。她們三人,就屬喜兒最有主意,雖然喜兒比她和汐兒小,但是腦瓜子靈活。


    汐兒鋒芒太露,喜兒卻知道收斂於內。所以冉兒反而有些怕喜兒,笑裏藏刀之人最讓人捉摸不透,說不定哪一日就在背後捅你一刀,而你還笑著給她數錢呢。


    不過,怕這些做什麽,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兒,她們還不是巴望著貴妃能越過越好,巴望著年大人能越來越發達……


    “輕塵呢,還沒有迴來嗎?”鍾粹宮裏,宋常在燥熱地用一把極其普通的團扇不停地扇著風,旁邊的香曇則用一把大蒲扇在她身後扇著。


    她很是不滿,入了宮後,隻分了一個香曇給她使喚,說是宮女不夠。上個月剛撥了個輕塵給她,生得美豔,讓她看了極為不順眼。輕塵輕塵,輕塵脫俗?還不是一樣的俗氣,一聽到她說要安排她跟著去圓明園伺候皇上,喜得那叫一個眉開眼笑。


    不過,這究竟怎麽一迴事兒,熹妃昨兒就迴來了,這個輕塵怎得還不迴鍾粹宮!


    輕塵還沒養熟,忠心不忠心都還未可知,她本來也沒想這麽快就安排輕塵與皇上碰麵的。這不是正趕上胤禛要去圓明園小住嗎?齊妃聽後當即便讓人安排將輕塵跟過去,宋常在的腦子一熱,於是便答應了此事。


    香曇伸著脖子往外瞧了瞧,悶熱無聲,隻有樹上的那隻蟬時不時“吱”一聲。這裏真是人跡罕至,離皇上最遠不說,連樹上的鳴蟬都沒有太監過來抓。每次她跟張公公說補蟬這種事情,張公公都推脫他很忙,被問得不耐煩了,就罵她不識抬舉。


    “主子,奴婢去內務府問問吧?莫不是那個小蹄子去了一趟圓明園,就攀附到別的宮裏頭去了吧?”香曇也不喜歡輕塵,覺著她怎麽瞧怎麽媚,明明跟她一樣就是伺候人的命,還想用那張臉騎到人身上去不成。她瞧輕塵也沒好看到哪裏去,不就是下巴尖一點兒,眼睛水靈一點兒,皮膚白了那麽一點兒嗎?


    宋常在心裏煩躁,想到香曇一走,她便沒人使喚了,便沒讓她去……


    妍華迴了景仁宮後,突然想起在圓明園見過的那個小宮女,明媚一朵花骨朵啊,若是再好好打扮一下,那豈不是要將這後宮裏的人給比下去了。那個小宮女因著年輕,充滿了朝氣,雖然不至於傾國傾城,可她骨子裏透出來的那抹鮮嫩,委實讓人動容。其實,小宮女長得還不及年貴妃,可妍華一想起她那張臉,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經曆過娉娘和阿梨的事情,她當自己學會大度了呢,卻發覺自己還是看不慣有俏麗的人兒在胤禛身邊轉悠。倘若這宮女一早就是胤禛後宮裏頭的人兒,她也認命,可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認命了。


    有些事情,還是掐死在萌芽狀態為好,雖然現在還未萌芽,她也該提防著些。


    “芍藥,在圓明園伺候的宮女裏頭有一個長得……很好看,你注意到了嗎?”所以妍華歇下來沒多久便將芍藥召到身邊說起了悄悄話,見芍藥點頭,她繼續道,“你讓錢貴去打聽打聽,看看她是哪裏的宮女,是一直在圓明園裏伺候還是在宮裏頭伺候的。若是能叫到景仁宮來,便將她叫過來一趟。”


    芍藥古怪地瞧了她一眼:“娘娘多慮了,她不過是個包衣奴才。”


    妍華被她看破心思,也不尷尬,反而瞪了芍藥一眼:“你這是什麽話,出身包衣又怎麽了?容貌好資質好,即便是包衣,也總會有出頭日的。”


    已故的皇太後當年也是出身包衣,後來還不是成了先帝的寵妃。隻不過這種話不可拿到明麵上去說,因為先帝早就給皇太後抬了旗,所以皇太後的出身一事誰還敢再拿出來議論。


    芍藥看熹妃這麽說,自知失言,認了錯後便讓錢貴去打探了。


    景仁宮的首領太監是個老太監,年紀大了,平日裏頭都在景仁宮打點上下。妍華體恤他年邁,有什麽事情都會讓錢貴去做。錢貴若是遇上難事,都會去問老太監,老太監也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對於景仁宮裏被撥來個老太監,起初芍藥對此還憤憤不平,待過了一段時日後,反而覺著這樣的安排委實是用了心。


    最起碼,這個老太監沒有二心,還舍得好好培養錢貴。錢貴也是出了奇的忠心耿耿,私下裏還老是說熹妃是他的大恩人。


    錢貴打探好消息迴來時,妍華已經用過晚膳了。外頭悶熱悶熱的,團雲遮日,卻又不下雨,看得人心裏頭發急煩躁。


    錢貴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在外頭將手裏的汗水甩幹後,才慢下步子來走了進去:“娘娘~奴才迴來了~”


    妍華見他滿臉是汗,忙讓他先下去洗把臉喝口茶,錢貴癡癡地笑著,高興地應了一聲,忙下去將自己收拾幹淨。他方才從內務府迴來,遠遠看到養心殿外頭有喧鬧聲,便走近問問出了什麽事兒。一切都打探好後,他便想趕緊迴來告訴熹妃娘娘,免得娘娘幹著急,所以一路上都在貼著牆根小跑。


    洗了把臉喝了杯茶後,他立馬覺著舒服了許多,心裏頭對熹妃的感激不知不覺便又深厚了幾分。


    再走進去時,熹妃正在與靈犀說著什麽。錢貴豎著耳朵聽了下,原來熹妃是在問靈犀方才做給她喝的那碗湯是什麽湯。他忍不住緊緊抿住嘴偷笑了會兒,覺著他們的娘娘對吃食倒是頗有些上心。


    “娘娘,奴才方才瞧見三阿哥了,正在養心殿外頭跪著呢,像是被皇上罰了。奴才走近瞧了瞧,皇上好像很生氣,一直在罵著什麽……”龍顏大怒,他自是不敢上前討罰,隻繞了道打探了下因由便急急跑了迴來。


    原來那個叫做輕塵的小宮女隨駕迴宮後,便跑去承乾宮求了齊妃,說以後要在承乾宮裏頭伺候。齊妃瞧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心裏頭藏了她的計較,所以就答應了。她差人與內務府的人要了這個宮女後,內務府到現在還沒來得及給鍾粹宮再安排一個人過去,這也是宋常在主仆到現在還沒見到輕塵迴去的原因。


    弘時迴宮後聽聞皇上召見他,心裏害怕,竟是先行跑去承乾宮裏頭求助了。求著求著他就看到了輕塵,唇紅齒白又嬌嫩的小宮女,自是讓他一見便起了心思。所以他轉而又央著齊妃將這個小宮女賜給他“耍把式”。


    齊妃無奈,弘時還不懂人事時,她便挑了個宮女給他耍把式,好通一通男女之事。畢竟年紀大了,日後還要娶妻納妾的,一點兒也不懂也說不過去。如今他早就通了人事了,卻還跟她要人耍把式,這不是耍無賴嗎?


    齊妃留了輕塵在身邊,是想著日後培養好了輕塵,好讓她一塊兒伺候皇上的。輕塵哪一日若是飛黃騰達了,自是會感激她的引薦。她心裏籌劃著這個念頭,所以怎得會願意讓弘時將計劃打亂呢?所以她自是不同意的。


    先前皇上帶著熹妃去圓明園小住,弘時還直白地說她年老色衰不知爭寵,她想想都氣!


    弘時見齊妃不答應,自是好一番暖言暖語地道歉,齊妃本就心疼這個兒子,見他為之前吵架一事道歉,心立馬就化了。再瞧瞧輕塵,不就是一個標誌的小宮女嗎?以後再尋一個就是。所以她一高興,便真的賞給弘時了,輕塵便因此又輾轉去了阿哥所服侍弘時。


    弘時剛得了個小美人兒,頭腦一熱便將皇帝召見他的事情給忘了。


    蘇培盛聽聞他已經迴了宮,卻遲遲不見他去麵聖,便又差人去叫了他一遍。彼時弘時正跟這個剛得的小美人兒濃情蜜意,聽到太監說皇上傳見,驚得當即便泄了個徹底。他也沒心思再對輕塵說兩句體貼話,趕緊穿好了衣裳就跟著去養心殿了。


    胤禛知道了他的行徑後,自是震怒!


    錢貴也不知道其中的因果,隻如實稟道:“內務府的人說那宮女本是在鍾粹宮伺候宋常在的,昨兒下午被齊妃要了去,今兒上午又被三阿哥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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