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華斂起心頭的醋意,給了胤禛一個安慰的笑容。


    胤禛雲淡風輕地看了看旁邊的虯髯大漢,絲毫不加掩飾自己的讚賞:“令妹生得好,弱柳扶風足下生蓮,眉目雖是青澀倒不失端莊。”


    虯髯大漢眼裏一喜,點了頭以示謝意:“多謝公子誇獎。”


    說罷,他便為胤禛斟了一杯酒,然後給自己滿上敬了胤禛一杯。


    妍華看他們二人有些古怪,又聽胤禛如此誇讚身邊的姑娘,便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看到女子眉目間的清純透徹,她突然之間又開始覺得有些眼熟。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可能累著了,怎麽出來一趟看誰都有眼熟的感覺?


    她閉上眸子吸了兩口氣後,再度睜開眼看向對麵的虯髯大漢與身邊的姑娘,似曾相識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


    此時,旁邊的女子被胤禛的視線灼傷一般,兩頰微微泛起紅暈,隻見她再度羞赧地抬手遮了遮口鼻。


    “嘭~”地一聲,一股清明登時在妍華腦子裏炸開。這眉眼她確實見過,不正是胤禛之前看的那幅畫像上的眉眼嗎?


    一樣的柳葉眉,一樣的杏仁眼,一樣的清純與楚楚動人……


    原來,胤禛出來是為了提前見一見他的第二個側福晉?


    隻是這個側福晉看著著實小了些,約莫十五歲左右的豆蔻年華,但是她眉眼中的嬌羞委實惹人憐愛。


    妍華不是滋味兒地將眼睛別了開來,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杯酒。眼見身邊的胤禛仍舊是不是地抬眼看一看對麵的可人兒,妍華委實覺得心裏憋悶不已。


    她本來還以為胤禛心情不好,特意應了他的要求,陪著他出來散散心。沒成想,他早就有了計劃,隻是找她作陪而已。


    作陪也無妨,可是她卻並不想陪著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起出來看他將來的新歡。因為,她還做不到那般大度。


    她悄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口小口地咄著,芳甜滋味兒灌進腹中,火辣旋即四散,很快就將她心裏的煩亂揉開。


    她如今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使小性子了,眼下新歡就在身邊,她若是再使小性子,不是擺明了將胤禛往新歡懷裏推嗎?既然新歡那般乖巧,那麽她便也乖巧些吧。


    想到這裏,她又將剩下的半杯酒往裏推了推,以提醒自個兒不要再貪杯。


    對麵的虯髯大漢悄悄看了她兩眼,眸子帶了一絲玩味兒。他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帽,滿臉絡腮的模樣實在有些邋遢,所以妍華並不願多看他,也未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胤禛眼角的餘光撇到男子的舉動後,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似有似無地輕哼了一聲。男子有所察覺,旋即垂下了頭不再逾禮。


    胤禛一早就發覺妍華在偷偷喝酒了,待妍華主動將剩下的半杯酒推離眼前時,他車才滿意地笑出了聲:“我還當你又不長記性了,本想看看你何時能反省的。”


    虯髯大漢見胤禛不再看他妹妹,又喝了兩杯酒後,便帶著妹妹告辭了。


    走出酒肆沒多遠,虯髯大漢便與女子一同上了馬車,他這才撕下臉上的絡腮胡,又摘掉頭頂上的瓜皮帽在麵前扇了扇風:“如何?四爺乃人中之龍,論樣貌可不輸其他幾位爺。德妃娘娘又是四爺的額娘,如今統攝六宮,權勢頗大,你嫁進雍親王府後,自是什麽都不用愁的……”


    原來這個虯髯大漢便是喬裝打扮的年羹堯,皇帝很快便要迴京了,他聽聞皇帝迴京後便要開始選秀,而他妹妹恰好也到了選秀的年齡,所以這一次必定會參選。他近來聽聞了風聲,說他妹妹極有可能會被指進雍親王府,所以他便尋了這樣一個機會讓胤禛與妹妹先見上一麵……


    妍華雖然一直叮囑自己不得使小性子,可是看到胤禛促狹地盯著自己發笑,心裏的氣悶便陡然又增添了許多。


    她皮笑肉不笑地彎著嘴角陪在身邊,直到眼睜睜地看著胤禛雲淡風輕地將整壺酒都喝完了,她這才不有些不淡定了。


    她看到胤禛明明失落卻又不說出來的模樣,終究是心疼了,扯了扯胤禛的衣袖:“再喝就要醉了。”


    胤禛的視線落在揪著自己衣袖的那隻手上,突然笑了:“嬋嬋許久不曾如此了。”


    妍華愣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


    她一時不太理解胤禛語裏的意思,如此?他是指揪衣袖這種稚氣的舉動嗎?


    她會意地笑了笑,將椅子挪到了他身邊,然後挨著他的肩膀依了上去。她知道胤禛喜歡她心思單純的模樣,所以她也將那個模樣保持了四年,隻是如今她不得不為自己的以後考慮了。她可以保證自己的心意不變,卻終究無法拿捏胤禛的心思。


    她需要一個孩子,可以維係她與胤禛的感情。


    胤禛沒再讓人添酒,隻是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將臉貼上了她的額頭:“以前與十三弟來這裏的時候,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還誤了上朝,被皇阿瑪痛斥了一番。”


    他輕笑了一聲,眼裏微微泛起朦朧之色,似乎已經陷入了迴憶:“……十三弟的額娘生前隻是個庶妃,在宮裏沒什麽地位,所以十三弟一直以為沒少受欺負。那時候,他一受氣就愛拉著我過來喝酒。有一次,一個女子從門前經過,十三弟說那便是名滿京城的風月樓頭牌,娉娘……”


    妍華的身子輕輕一顫,緊張地絞起了手指。


    他身上的酒氣透過衣服竄進她鼻中,她想他是醉了,不然為何會願意跟她說娉娘的事情?如若不然,便是他腦子突然間壞掉了。


    “……十三弟說,娉娘向來心高氣傲,斷然不會看上王公貴族,即便是皇阿瑪,她也未必會放在眼裏。我不信,於是我與他打了個賭……”


    他的眼神有些迷離,用臉在她額頭上蹭了兩下後,才又繼續說了起來:“我故意讓人放了一番話出去,很快就傳進了娉娘耳中。嗬嗬,娉娘喜歡研究舞藝,所以九弟故意操辦了一個舞宴借機邀了娉娘,娉娘去了。我看到她在,故意裝作沒看到她,待了一會兒便走了。後來如我所料,十三弟說我走後娉娘便一直盯著我的背影發愣……”


    果然是欲擒故縱,妍華頓時覺得五味陳雜,眼角有些酸澀。


    他居然也曾那般年少輕狂過,想想都覺得向往。她沒能參與他最有趣的年歲,想想便有些遺憾。


    “……後來與我預料的一樣,娉娘愛上了我。隻是,我並未料到娉娘是如此才華橫溢的一個人兒,跟她聊天文,她能接得下去,跟她說國事,她也能侃侃而談。我沒想到自己會對她動情,更沒想到她會因我而喪了命……”


    妍華閉上了眸子,眼角的酸澀越來越濃,她不想流淚。


    “……隻怪我與她有緣無分,相遇在一個不懂守護的年紀。”最後,他慨歎了這麽一句便住了口。


    他的鼻息噴在妍華的眼瞼上,帶著濕熱的酒氣。她想,他定是醉得不輕,才會突然說了這麽多關於娉娘的事情。


    或許,他對娉娘思念至今是因為帶了許多愧疚,悔自己當初接近她的意圖隻是為了一個賭,恨自己當初沒能成全她一個幸福的人生。


    究竟是那一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當妍華擁住胤禛的腰身時,胤禛又緩緩地開了口:“嬋嬋,有些話我若不說,隻怕你會一直誤會下去。你不是她的影子,你是我獨一無二的嬋嬋。”


    妍華心頭一顫,立馬動容地流下一滴淚來。


    她將臉埋進胤禛的胸口,故意將眼淚擦在了他的衣襟上:一直如此,那該多好。


    隻是,府裏的人兒不會容許她如此下去,所以她也要學會保護自己,那樣才能更長久地與胤禛廝守。


    她水潤的眸子裏柔情繾綣,單手撐在他胸口,以仰望的姿態看著他剛毅的下頜,再往上便是他略微裹著笑意的薄唇。妍華柔情款款的視線在他唇上流連了一會兒後,突然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


    麵上一熱,她趕忙又往上看進了那雙深邃的眸子裏。


    眸子裏一片赤誠,是她曾經渴望卻不敢求的認真。她以前從不敢奢望胤禛會如此重視她,隻是如今重視了,她反而覺得感情就是該如此的。


    她一心愛他,他分點兒精力來用心待她,這也算不得貪心吧。


    她想,他是真的醉了,連眼神都變得肆無忌憚了。


    那雙狹長的眼裏滿是魅惑,攝人心魄一般,讓她移不開眼。微醺的他少了平日裏的內斂,眸子裏有感情時深時淺地滾動著。


    妍華的視線禁不住又落到了他紅潤的薄唇上,再度咽了下口水後,她仿若突然便受了蠱惑一般,也不顧眼下還在酒肆中,紅著兩頰緩緩往上移去。


    微醺的人兒魅惑地彎了彎嘴角,極度配合地低下頭去。


    “你們在做什麽!”一個粗厚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平地驚雷一般,嚇得妍華陡然一顫,不小心撞在了胤禛的下巴上。


    胤禛也顯然受了驚,忙不悅地掃了一眼站在身邊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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