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與妍華迴府時,已經快到用晚膳的光景。


    他們一迴去,便看到侍衛們的神色各有古怪。


    胤禛將馬兒的韁繩遞給馬夫後,剛牽著妍華跨過門檻,守在貝勒府大門兩側的幾個侍衛便突然相互看了一眼,而後便齊齊地單膝跪了下去,異口同聲地喊道:“奴才請貝勒爺饒了魏侍衛!”


    胤禛皺眉,看向其中一人問道:“他怎麽了?”


    那人不敢抬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囁哆道:“魏侍衛……與盈袖姑娘偷情,被福晉抓了……”


    他聲音雖小,妍華卻聽到了那關鍵的偷情二字。方才見他們為魏長安求情,她便有了不好的預感,眼下聽到這二字,她不禁緊張地手抖了一下,不知不覺便將胤禛的手握得生緊。


    胤禛耳力好,自是聽到了那個侍衛的話,察覺到妍華的異樣後,他反手捏了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定心的眼神。


    他迴過頭來看向那個侍衛:“他眼下人在何處?”


    “魏侍衛與盈袖姑娘都在祥和殿,福晉在問話,隻是……奴才聽說證據確鑿,求貝勒爺擾了魏侍衛!魏侍衛向來忠心耿耿,這次定是被迷了心智……”


    妍華卻在心裏憤恨地罵了一句:我的盈袖還被魏長安迷了心智呢!你們就知道幫著魏長安!


    她擔心地看了一眼胤禛,見他麵色平靜,也不知他心裏作何感想,怯怯地又挨他近了一些。她的好日子才剛開始,不想這麽快就結束。


    胤禛拉著妍華,大步流星地往祥和殿而去。妍華腿不及他長,跟不上他的步子,便小跑起來。


    她在心裏想了許久,生怕胤禛發怒,行到半路便硬生生地拉住了他。


    胤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卻見妍華忙鬆開他的手跪在了他麵前:“貝勒爺恕罪!求貝勒爺饒了他們二人吧!他們也是情投意合,魏長安那麽忠心耿耿,盈袖也向來聽話,二人不過都是被情所困……”


    “被情所困?如此便可以壞掉府上的規矩嗎?”胤禛淡淡地說了一句,波瀾無驚的樣子讓妍華心裏發慌。


    他伸出一隻手將妍華從地上扯了起來,眸子微微眯起:“你早就知道?”


    妍華下意識地猛搖起頭來:“我不知道,我隻是感覺他們二人相互有好感,卻並不知道他們會……一定是誤會,貝勒爺,你不要傷害盈袖好嗎?她,她是我帶來的人,是我的依靠啊……”


    胤禛歎了一聲,看到她強忍著的淚水,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先去看看再說。”


    妍華仰起頭,將淚水收進眼中,微微哽咽著“嗯”了一聲。


    祥和殿內,魏長安緊緊握著盈袖的手,與她一起一聲不吭地跪在地上。盈袖眼裏滿是淚,嘩啦啦地直往下掉。


    今日胤禛走後,魏長安又來找她,她這次下定了決心要與他說清楚不可再如此下去。她不敢保證再那樣下去,會不會哪一次就擦槍走火失控了。她做到了,清清楚楚地與他說了個明白,可是他卻還是緊緊吻住了她。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私會,她也覺得心痛,便沒有推開他。


    沒想到,這一次沒忍心推開,便釀成了大錯!


    他們兩個怎麽也沒想到,正吻得難舍難分之際,福晉和武格格來了!二人的醜態便那樣*裸地暴露在了眾人眼前,他們雖是沒有做其他更親昵的舉動,卻也是做了四貝勒府容不下的事情!


    福晉氣得立馬叫人先打魏長安二十大板,隻是府邸的侍衛都敬重魏長安,沒人下得去手,最後有兩個被魏長安整治過的侍衛接手,惡狠狠地打了他二十大板。而盈袖,也狠狠地挨了十板子。隻不過打盈袖板子的人受過魏長安的恩惠,故意放小了力道,可盈袖畢竟是女子,十板子下來還是痛得連路都走得困難了。


    木槿看到二人情深的模樣,心裏揪做了一團。看到魏長安與盈袖一直緊緊牽著手,她心裏千萬般難受卻還是跟著跪了下去求情。


    福晉的意思是,眼下宋氏有孕,府裏的喜氣不宜被這種晦氣的事情衝撞,也不想做多做懲治,讓盈袖趕緊收拾了東西離開府邸便是。


    因為魏長安是胤禛的人,所以她眼下也不做定奪,隻等著胤禛迴來了交由胤禛處置。


    魏長安聽到這個處置,心裏反而鬆了一口氣。他不怕被趕出府,真被趕出府了,他會立馬便跟盈袖成親,他相信他可以養活他們三人:舅舅趙四兒,盈袖還有他自己。


    隻是,如此一來,他注定要辜負胤禛對他的期望了。胤禛曾說過,曆練他幾年,會讓他入鑲白旗。就是說,隻要他好好做事,前途無量。


    而盈袖卻無論如何不願意被這樣趕出府,她本是打算伺候妍華一輩子的,從沒料到魏長安會這樣突然闖進她的生活。她是奉命陪著過來照顧妍華的,怎麽能在剛進府一年多被趕出去呢?她若走了,妍華該怎麽辦?


    她拚命磕頭,求福晉饒了她:“奴婢挨多少板子都願意,求福晉不要趕奴婢出府……”


    魏長安不解:“盈袖,為何?我會養著你護著你,有我在,你不用擔心無處可去……”


    “不……不……長安,我不要離開……我走了,格格怎麽辦……不要,我讓格格失望了,她定要恨透我了……不,我不要離開這裏……”


    “盈袖!”魏長安聞言震驚不已,她不要離開這裏,難道她從未想過要嫁給她嗎?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福晉,我看呀,定是小格格管教不嚴,縱容了她手下的丫鬟,才會這樣壞了府上的規矩。我可是早就聽說了他們二人的風言風語了,隻是苦於沒有證據便沒有跟福晉稟報,今兒要不是湊巧碰到,還不知道他們要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呢……”武格格得意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盈袖,心情大好。


    她今兒在花園裏看到一個男子身影,鬼鬼祟祟的往假山跑去,心裏好奇就跟了過去,沒想跟到假山的時候卻不見了人影。


    於是她便在假山附近探了探眼,結果就看到了叫她震驚又興奮的一幕。於是她趕緊叫紫煙去將福晉叫來了,而她自己則一直躲在一邊頭看著,以防他們二人中途走人,如果那樣,她一定會拖住他們!


    跪在地上的木槿卻恨恨地瞪了武氏一眼,抬高聲音唿喝道:“格格請守著規矩!福晉麵前還容不得格格我來我去的!”


    “你……”武氏氣唿唿地瞪著她,半晌沒說出話來,木槿卻不甘示弱地迴瞪著她,不輸半分氣勢。


    “魏長安,你真叫我失望!”福晉扶著額頭,深深地看了木槿一眼,又恨鐵不成鋼地瞪向了魏長安。


    “不錯,魏長安你真叫我失望。”說話間,胤禛牽著妍華走了進來。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在場的武氏,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魏長安,眼裏冷得幾乎要叫他視線所到之處凍結起來。


    魏長安聽到他的聲音後,身子一震,握緊了拳頭將頭深埋了下去。


    胤禛看了一眼盈袖與魏長安緊握的雙手,冷哼了一聲:“我養了你幾年,你倒是越發出息了啊。”


    魏長安聽到這話,牽住盈袖的那隻手下意識地便要鬆開。可是他的手在抽出來之前,卻又猶豫了,最後還是慢慢地握緊了那隻一直在瑟瑟發抖的柔荑。


    胤禛見狀,眸色微冷,緩緩眯了眯眸子。


    他鬆開了妍華的手,顧自走去福晉旁邊坐下,又看了一眼跪在魏長安身邊的木槿,眉頭輕皺了一下,又舒展開來。


    他麵上是一貫的清冷表情,此時越發平淡了,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看了叫人心慌,如千萬隻螞蟻在啃噬。妍華心裏擔心至極,她此刻一點兒也看不透胤禛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忙急急走上前去跪在了他與福晉麵前。


    “貝勒爺,福晉,是奴婢管教不嚴,求貝勒爺與福晉放過他們吧。”


    放過,其實她也不知該如何放過他們。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嗎?怎麽可能。懲罰一番再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豈是那麽容易。她記得靈犀說過,府裏若是發現有人偷情,輕則趕出府,重則仗斃。而這兩樣,她一樣都不想其發生。


    武氏看到妍華著急的模樣,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還不忘火上澆油:“貝勒爺,福晉,小格格這話倒是說對了,確實是她管教不嚴。可是府上的規矩怎麽能壞?這一次若是輕饒了,難免會有別人效仿,到時候府裏豈不是亂七八糟了……”


    胤禛的眼神緩緩掃了過去,武氏的眼睛對他對上後,聲音忙小了下去,最後訕訕地噤了聲。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了武氏一眼,又側眼看向了福晉:“如此說來,罪魁禍首還是我,他們都是我府上的人,都是我管教無方。”


    武氏聽到他這樣說,心裏一急,忙又說道:“這怎麽能是貝勒爺的錯呢?明明是小格格管不好自己的丫鬟,害得魏長安被她這個賤蹄子給勾引了去。貝勒爺是忙大事的人兒,哪有工夫管府裏的事情呢……”


    胤禛又冷冷地瞥了武氏一眼,幽幽地說道:“如此說來,都是文瑤的錯了,我將府上的事情都交給她管,是她沒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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