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去吧魏長安給我叫來。”福晉隻習慣性地往佛堂去,待走到佛堂後她又轉過身子走了出來。


    木槿見她皺眉,便勸道:“福晉就不要這般勞心傷神了,武格格說的那些自然隻是謠言。魏長安向來守規矩,盈袖又是個識大體的丫頭,他們之間斷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的。”


    “嗯~”福晉微微點了下頭,卻還是安不下心,“我終是要問過他,心裏才得踏實,你去把他給我叫過來就是。”


    木槿點了點頭,悄聲退下了。


    待她趕到書房時,妍華正在書房外跟魏長安說著話。倆人看到木槿去了,都微楞了一下,然後妍華衝木槿點了點頭,便顧自進了書房。


    “福晉有話問你,你且跟我去一趟祥和殿吧。”


    “好。”魏長安因著方才被妍華提醒過他與盈袖的謠言,所以心裏也是有了準備的,隻是看到盈袖方才因為此事都不拿正眼看他了,心裏一時又有些悶悶的不舒服,所以迴應木槿的時候臉上也是冷淡淡的沒什麽表情。


    木槿望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什麽。


    走了一會兒路後,魏長安才木然地開了口:“福晉可是聽聞了什麽謠言?”


    木槿迴頭瞥了他一眼:“嗯,武格格說是聽了一些子傳言,說你與盈袖之間有私情,今兒個就跟福晉說了。”


    魏長安聽後臉色鐵青,咬了咬牙,額頭的青筋爆了起來。他來府裏三年多,做事向來小心謹慎,從未被人刁難過,不想如今卻連那般子虛烏有的事情都被拿來冤枉他了。他自是覺著羞憤難當,卻終究沒有說出什麽狠厲的話來,隻沉聲說道:“這般壞了府裏規矩的事情,我自是不會明知故犯。”


    木槿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情到深處,總有些時候會昏了頭的。府裏又不是沒出過這樣的事情,你舅舅便是一個例子,那如玉便被你舅舅害慘了。你還是小心一些,莫要被人抓了把柄瞎做文章。”


    魏長安聽到她提起趙四兒的事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後無聲地歎了口氣,將話咽了下去……


    妍華從書房迴到萬福閣後,靈犀見盈袖有些心不在焉,便問她出了什麽事情。


    盈袖迴過神兒來,便將武氏挑事兒的事情與她說了一番,沒想靈犀聽完不怒反笑:“哼!這下沒害著人反而又挨訓了吧!她再這般下去,遲早要跟側福晉一樣,親自被貝勒爺訓了話才肯停歇!”


    “哦?怎麽說?”妍華聽到這話,抬眼詢了過來。


    “格格不知,側福晉生了第一個小主子之後就跟武格格一般,囂張得很,好幾次都當著許多人的麵兒讓福晉下不來台。後來有一次被貝勒爺看到了,惹得貝勒爺不高興了,他當即便差人將宋格格也叫了去,當著她們的麵兒訓了話,隻說四貝勒府裏隻有這樣一位嫡福晉,貝勒爺不在的時候,嫡福晉便是這府裏的主子。”


    靈犀迴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她那時不過是祥和殿的一個小丫鬟,嫩嫩生生的。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貝勒爺給側福晉臉色看,還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所以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側福晉當時的臉色——很訝異,也很嫉妒,還有尷尬和難堪。


    妍華聽後心裏卻有了新的認識,難怪側福晉雖然總是那般尖酸,可是福晉每每讓她注意著點兒說話,她有時雖會不甘心,卻終究不會違了福晉的意思,原來如此。


    舉案齊眉,不過如此吧,她受了委屈,他便替她出頭;他事務繁忙,她便從來不拿府裏的事情去煩他。妍華心裏微微向往,眼前浮現出胤禛與福晉兩人的模樣來,他一貫的清冷,她一貫的祥和,倒是一對璧人。反觀自己,哪兒有福晉一分的側眉善目,他定是歡喜心地良善之人的。她突然覺著她倘能分到他心裏的一點點位置,那便也是足夠了的。


    錦繡軒內,宋氏正斜躺在榻上曬著陽光,美目鬆鬆地閉著,正在假寐。


    “格格,木槿把魏侍衛叫去祥和殿了。”惜雲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武氏氣唿唿地在院子裏罵著紫煙,隻輕蔑地瞧了一眼,沒有多加理睬。


    “哦?哼哼……她終究是有了疑心的,也好。”宋氏沒有睜開眼來,隻嬌俏地輕笑了一聲,調子一波三折地繞進惜雲耳中。


    “隻怪武格格太蠢,得了這樣的消息也不知好好利用,哼!活該不守貝勒爺待見!還是格格聰明!”惜雲諂笑著跪到榻旁,一邊給宋氏捏腿一邊巴巴兒地說著好話。


    “你昨兒夜裏是怎麽讓她聽到的?今兒個她可是把你都扯進去了,怎得這樣不小心!若是福晉真的查起來,你可吃不了兜著走!”宋氏幽幽地睜開眼來,不悅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惜雲的腦門。


    “格格放心!奴婢昨兒夜裏是自個兒跟自個兒說話的,福晉若是真查,奴婢不承認便是,反正武格格那般不討喜,福晉也未必信了她的!”惜雲得意地抬起了頭,笑得很歡。


    “你個機靈鬼!”宋氏抿著嘴嫵媚地笑了一下,又緩緩合上眼曬起了陽光。


    過了一會兒,惜雲見她已經入夢,便拿來一條小錦被幫她蓋上。宋氏卻猛地一驚,整個身子一顫,又突然醒了。


    惜雲見狀,忙低下頭誠惶誠恐地自責道:“格格恕罪!奴婢……看格格睡著了,怕格格會受涼,就……”


    她看著惜雲愣了半晌,卻突然落下一滴淚來。


    惜雲也不知出了何事,驚得趕緊跪下了身子:“格格恕罪!奴婢不是成心饒了格格歇息的!”


    宋氏卻一點兒生氣的表情也沒有,隻淒然地盯著前麵發呆:“惜雲,我方才夢到我的孩兒了,他都這般大了,還衝著我笑……嗚嗚……”她拿手比劃出一個嬰兒大小的長度來,再度落下淚來。


    惜雲趕緊爬起了身子勸道:“格格,莫要傷心了!壞了身子可不好。”


    “嗬嗬……不好,還能怎般不好?他說是顧念著我才小產完,身子還沒養好,所以才許久沒來錦繡軒。我哪裏不知道,他的心壓根就不在這裏,就點擊著側福晉便罷了,如今還隔三差五地就讓耿格格去侍寢,我……”


    她想起昨兒去書房找胤禛時,胤禛與她說的那番話,心裏突然頓味了過來。隻是她方才之前還一直想著是胤禛心裏照顧著她,所以這段日子才不來。剛才做了個夢,心裏便突然不甚淒涼,難受得緊。


    “格格,別難過了……”惜雲在一旁看得難受,隻好一直勸著。


    “哼!那事兒可查清楚了?我的孩兒不能這般冤了性命!”宋氏突然狠狠地瞪了惜雲一眼,眼裏淚光閃閃,卻完全不見了平日裏的溫柔嫵媚模樣,竟是閃過一刹那的兇狠絕戾。


    惜雲打了個寒噤,忙稟道:“格格,錦秋當日也隻說了是聽到別人那般說才偷偷找了那個偏方,可如今她已經去了……實在不好查……”


    當初宋氏懷了身子後,錦繡有一次無意間聽到府裏的丫鬟聊到一個偏方,說是懷了身子的人若能堅持喝,便保準能生兒。錦繡迴了錦繡軒便跟宋氏說了那個偏方,還偷偷出府找了幾個大夫看過那個方子,那些個大夫都說了那個方子隻是些安神的藥,吃了對人並無害處。


    宋氏左思右想後決定冒險一試,她起初喝了一個月並無異樣,而且覺著精神也日漸好了起來,所以便也沒再猶疑,就堅持著繼續喝了下去。誰知道,最後卻喝出了那樣的結果!柳大夫隻說,那方子雖補,可懷了身子的人卻不宜長期服食,畢竟裏麵的桂圓有安神補血、養血益脾之效,但性溫太熱,並不能安胎,服食多了容易漏紅甚至小產……


    “不好查嗎……哎……她為何那般想不開,我已經給了那樣多銀子她,她出了府也是不愁吃穿的。”宋氏茫然地收迴了眼,輕歎了一口氣,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她想起那件事便滿心的悔恨,她確實急著想生個男孩兒,隻因了側福晉有了一女二子便永遠那般驕恣,她被欺壓了這麽多年,心裏終究不甘!


    宋氏一直覺著錦繡聽到的那個方子是故意有人說給了她聽的,偏生宋氏那個時候一心隻想著生個兒,便疏忽了。待出了事情之後,她方才覺得自己被人擺了一道兒!一怒之下,隻一個勁趕了錦繡走,竟是把怨氣都怪在了錦繡身上。


    昨日,宋氏出了書房後,便與惜雲在假山附近轉悠了一會兒,無意間聽到了妍華與靈犀的談話,心裏便記下了。惜雲如法炮製,故意漏了這個消息給武格格聽,沒想到,武格格今日便向妍華發了難。隻是這難雷聲大雨點小,最終也沒鬧出多大動靜來。


    宋氏歎了一會兒氣,便緩緩地下了榻,這府裏隻有這樣幾個人,她著實想不出是誰要害她,還費了這樣大的心思來害她,也許終究是她自己多想了,畢竟那偏方是她自己堅持服用的。思及此,她心裏便隻剩了滿滿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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