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福晉很快便收住了眼裏的冰寒,隻是突然嗤笑了一聲,自言自語一般輕吟道,“看來我這個福晉當得是越發沒意思了,你竟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武氏這會子實在蹲不住,又悄然地站起了身子。


    木槿清眸一瞪,揚聲喝道:“格格請跪下!福晉有話要訓!”


    這一聲喝來得突然,武氏還來不及好好放鬆一下酸痛的腿,被這一喝便突然腿一軟,順勢也就跪了下去。


    跪下去後,她才抬頭瞪了一眼木槿,隻是這一瞪,又被福晉看在了眼裏。


    “我這位置是不是該讓你坐一坐,你心中方才踏實?嗯?”木槿扶著福晉坐了起來,福晉淡淡地看著武氏,眉眼間盡是不悅。


    “福晉這話什麽意思?我不懂!”武氏跪是跪下了,可心裏卻服不下軟來,隻猶自昂著頭,不卑不亢地看進了福晉的眼。


    “哼!我看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福晉見她脾氣那般擰,心裏的火氣也被勾了出來,起身下了榻,瞪著她便高聲斥道,“若不是為了在眾人麵前保全你的麵子,我何故昨兒夜裏就訓了靈犀?你倒是好,我一走,你立馬又罰她跪了一夜,你這是想告訴我,我罰得不夠是不是?!”


    “不……不是……”武氏被這樣一訓,一時呆住了,她何嚐想到這麽多,隻是憑了一時的氣憤便那樣做了而已。


    “今兒我好心,叫木槿過去看看,你倒是厲害啊,哼哼……幹脆直接將我的人給打了!哼哼……”福晉冷笑著圍著跪在地上的武氏轉了一圈,氣得深深吸了幾口氣。


    “我……我一時氣不過,錯手打的,也不是故意……”


    “哼!錯手?好在是錯手,若是成心,是不是連我也要打了才心甘!”福晉已是很久沒有這樣動過氣,接連吼了幾句,隻覺得唿吸有些不順暢,又坐上了榻。


    “福晉且消消氣。”木槿有些擔心地端來一杯茶遞給她,又抬手替她順了順背。


    “格格,凡事要三思而後行。你那般做,在別人眼裏,便是直接打了福晉的臉。即便你本意不是給福晉難堪,可是誤會卻已經產生了……”木槿一板一眼地跟武氏說了一通,見她臉上還是擰巴著不服軟,輕歎了一口氣後便停住了。


    “我嫁給貝勒爺時,木槿便跟著過來了,我待她就如自己的妹妹一般,即便是我,也從未打過她一次。貝勒爺也曾讚過,說木槿性子好,不比一般人家的大家閨秀差……哼,如今倒是好,貝勒爺跟我都誇讚的人兒,到了你那裏便成了不知尊卑的奴婢了,哎……”


    福晉這會子已經緩過心緒,隻淡淡幽幽地看著榻旁邊的一盆未開花的水仙,捏著旁邊精致的小水壺將水澆上了那碧綠的長葉子。水順著葉子順溜溜地滑了下去,葉子便更加青蔥了。


    武氏的眸色微微變了變,她緊咬的貝齒終於鬆動了,臉上的倔勁兒也緩了過去。她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給福晉行了個大禮:“福晉,奴婢知錯了。奴婢生來便性子急躁,做事瞻前不顧後的,卻也並無壞心。此事確實是奴婢錯了,還請福晉責罰。”


    福晉靜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過了半晌才語重心長道:“也罷,如今這事兒都鬧到了貝勒爺耳裏,我是不罰也得罰了。木槿,且將府裏的規矩冊子拿給她。”


    木槿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再進來時,手裏已是多了一摞冊子。


    武氏看到那些冊子不禁有些呆了,她斷然沒有想到府裏的規矩竟會有這樣多。


    福晉隨手拿了一本翻了翻:“這些都是慢慢添上去才越積越多的,你便都拿迴去看看吧。等哪一日你能將這些規矩都牢牢記住了,便過來背與我聽聽。”頓了一會兒,她又添了一句,“這也是得了貝勒爺的同意的,所以背牢這些規矩之前,你也不要去叨擾他了。”


    武氏一聽這話,不禁悔從中來。如今是連貝勒爺的麵兒還沒見著,就這樣被生生阻斷了。她看著那一摞子足足有五本的規矩,整個人都呆住了,這都什麽事兒呀,她入府之前期盼的情景一樣都沒發生,眼下卻是連見貝勒爺的機會都被生生掐斷了。


    她整個人突然就失了先前的戾氣,蔫蔫的如同在夏日烈陽下曬過的花兒一般,耷拉著腦袋,整個人都突然蒼老了一分似的。


    福晉到底是不忍心,看到她突然變得頹喪,動了動唇瓣,終是安慰道:“隻是叫你先牢牢記好府裏的規矩而已,等規矩記好後,貝勒爺自是會見你了。”


    武氏木然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囂張了,昨兒進府時的喜悅跟今日心中的悲涼僅僅隔了一夜,她卻覺得已經嚐到了人生百味,心裏一時間除了悔恨還是悔恨。跪在她身後的紫煙卻一個沒忍住,直接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福晉看著頭疼,便示意木槿將武氏攙了起來將她送出了祥和殿……


    雍華殿內,一個婢女把剛剛熬好的湯藥端了進去,但是妍華依舊混混沉沉地睡著。那婢女看了看坐在榻旁看書的胤禛,頗有些為難地開了口:“貝勒爺,格格這會兒睡得香,可是等她醒了再喝藥……”


    胤禛抬眼看了一下妍華,伸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她額頭,還燙得很,於是便放下了手裏的書冊子:“不可,自是應當讓她早些喝下才能早些康複。”


    他湊上近前輕喚了一聲:“妍華?醒醒,喝藥了……妍華?”


    那婢女似是極少看到胤禛這個模樣,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胤禛的一舉一動,愣愣地有些看呆了。


    妍華嚶嚀了一聲,眸子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翻了個身複又沉沉睡去。


    胤禛哪曾這樣待過其他女子,即便是已經相處十幾年的福晉,他雖是喂她喝過藥,卻也從來不用他這般哄著。他擰了擰眉頭,幹脆揚手輕輕拍了拍妍華的臉,隻是也沒用力,隻是小心翼翼地拍了兩下,見她皺了皺眉卻依舊沒醒,不禁有些挫敗。


    胤禛這下無奈了,隻暗自翻了個白眼,起身坐到她旁邊將她的身子撈進自己懷裏倚著,而後便讓旁邊的婢女開始喂她喝藥。


    好在妍華雖是睡著,倒是知道開口喝藥。胤禛看了不禁啼笑皆非,隻呐呐在她耳邊說道:“睡得這樣死,吃起東西來照樣不含糊。”


    他想起妍華初入府的那一夜,居然偷吃桂花糕,見到她的第一眼,她嘴邊還掛著一粒桂花糕的渣渣,那樣子頗為嬌俏活潑。他知道她年紀尚小,隻是沒想到長得也竟是這般稚氣。幾番接觸下來,他發覺她的心性倒是單純,與她相處倒是輕鬆有趣得很……


    “嗯~苦……”待碗裏的湯藥已經見底時,妍華突然呻吟著嗚咽起來,不過隻是嗚咽著,並沒有流淚。


    她這才幽幽地醒轉來,意識到自己是依在胤禛懷裏時,她有些矜持地閃了閃眸子。


    “去拿些蜜餞來。”胤禛輕輕笑了笑,跟旁邊的婢女吩咐了一句,便低頭看向妍華,“你方才喝的時候,津津有味的模樣還隻當那是山珍海味呢!”


    “那是因為……我……我做了一個夢……”妍華羞赧地眨動著眼睛,聲音低了下去,“我夢到生辰到了,額娘為我準備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我吃得渴了,然後就喝茶……可是喝著喝著就突然發現這茶水真苦……卻原來是在喝藥……”


    “噗……”胤禛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怎得夢裏都是在吃,你呀,真是饞得緊。你生辰是哪一日?”


    “十月三十日,就是這個月的月底呢。”(注:曆史上的熹妃,生辰不是十月三十,本文情節需要,改了,請大家不要拿這一點批評哦,謝謝。)


    “哦?倒是巧的很,我的生辰也是那一日。你可有想要的東西?”


    “是要送我嗎?”妍華腦子裏靈光一現,突然想到了什麽,隻糯糯地問道,“什麽東西都成嗎?”


    “但凡我能買到,隻要不過分,自是都可。”胤禛彎著嘴角,再度笑了起來,心想她想要的賀禮莫不是一桌子美味吧。


    “我……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這會子喝了藥發了身汗,她覺得好受不少。


    “你恁得不客氣,怎得不問問我想要什麽樣的東西?我生辰也是那一日。”胤禛佯裝慍怒,將她轉了身子看向自己,直直地探進她清亮的眸子裏,看到她的錯愕與嬌俏,嘴角的笑意更甚。


    “我……我也買不到什麽稀奇玩意兒與你,你喜歡的那些西洋玩意兒我又得不了手,隻是……你若是不嫌棄,我……我繡個荷包或是製個玉穗可好?”


    胤禛想起她帕子上的梅花,繡得栩栩如生,一時間倒是來了興致,出聲提了個要求:“嗯,可以,我那正好有兩塊玉還未墜穗子,你便拿去製個穗子吧。隻是那荷包,你不可繡得太女氣,不然我是不會收的,隻當你沒誠心。”


    妍華的嘴角抽了下,她的意思隻是讓他二者選其一不是嗎?可他卻說讓她墜兩個玉穗子,還要繡荷包,她可以拒絕嗎?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肚子突然“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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