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坐到床沿,眉頭皺的緊緊的,房間裏沒有鍾表,他隻能依靠外麵的天色來察覺時間的變化,而現在應該是深夜了吧。周洛仰頭倒在了柔軟的被子上,看著床頂上懸掛著的發光寶石出神。不要著急,慢慢來,至少他現在生命無虞。時間一點點而過,周洛的發絲變成了半幹半潮的狀態,他扯掉脖頸處的毛巾放到床邊的小圓桌上,然後又起身把藏在軟椅細縫裏的碎片放到了枕頭下麵,才掀開被子上床睡覺。……第二天一早,周洛早早的就醒了過來,他平靜的走到洗漱室,微眯著眼睛刷牙洗臉,沒辦法,到處都是金閃閃的惡俗一片,晃的人眼睛疼。等洗完之後,周洛就拉開西南角的窗簾,望著那若隱若現的城市,白日裏看的更清楚了,除了昨晚看見的尖塔,周洛還看見了其餘比它小一些的建築物,灰色的建築物看起來占地麵積挺大的,周洛踮起腳尖,看見了蜿蜒連綿的低矮居住屋一直蔓延到了遠處天際,偶爾星點綠色點綴其中,河流將它們分割成小塊,像是細線纏繞其中,正觀察的正仔細的時候,周洛猛的轉頭,望著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男人。高大的男人和昨天一樣,給他帶來了食物。周洛默默吃著早飯,眼角餘光看見男人走進洗漱室,喝著溫奶的手不覺一頓。等看見男人手中拎著的零散垃圾時,垂下了眼睛。這個男人給他的洗漱用品除了牙刷外都是塑料狀的,輕薄無比,一捏就會變形,牙膏也是一次性的,小小的,放了很多在下麵的小抽屜,毛巾也是小小一塊的軟布,層層疊疊的放在鏡子旁邊,昨天晚上和今早他一共用了兩塊,刷牙的杯子也用了兩個。等看見男人拎著垃圾走過時,周洛看見了他昨晚用的一次性用品,其中居然還有牙刷,唯一的堅固物體。周洛安靜的吃著早飯,等男人走出去了,他迅速的走到洗漱室,發現牙刷架裏空空如也。這是一點都不讓他接觸到堅固物體?為什麽?怕他自殺?那他為什麽不把那些礙事又礙眼的寶石都拿走?周洛皺眉思考著,想了一會無果後,又迴到了餐桌上,把剩下的早餐都吃完了。男人沒過多久就迴來了,依舊一身黑袍,兜帽遮麵,渾身上下捂著嚴嚴實實的,他收好餐盒之後又走了出去,就在周洛以為他不會迴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又出現了。周洛坐在床沿,對麵是那個男人,他坐在椅子上,那是周洛昨天坐過的,此刻被他拿到了他的對麵。軟椅很大,周洛幾乎可以當一個小床,可是被這個男人一坐,又顯得很小一樣,他的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露出來的指尖漫不經心的輕敲著,長腿交疊在一起,黑色的長袍下,冷硬的金屬光澤一閃而過,腳尖輕觸地麵,亮可鑒人的金色地板上隱隱約約的倒映出黑色長靴,他直視著周洛,明明是金碧輝煌的室內,周洛硬生生的在男人的身上看見了無盡陰影,在暗處潛伏窺視著。周洛看了一會就垂下了眼睛,不再和他對視,他被男人的目光看的有點發寒。那種仿佛透過他的衣物將他血液骨骼都看的一清二楚的刺骨目光讓周洛的心越來越緊,他低頭望著身上的衣物,布料明顯和那個男人同出一轍,略寬鬆的黑袍將他渾身都裹了起來,隻露出指尖和隱藏在柔軟長毛地毯裏的腳背。明明是兩人,可是周洛依舊隻能聽見自己的唿吸,他的指尖不自在的動了動,那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麽?安靜的室內,突然想起來了男人陌生緩慢的語調,拖長的尾音帶著一點懶洋洋…和莫名的笑意,和他目光透露出來的侵略性完全不同。周洛忍不住抬頭,看見了陰影朝他襲來,男人距離他很近很近,他的指尖慢慢碰上了自己的下頜,周洛不得已隻能仰頭看著他,他似乎感覺到了一點顫抖,但他分不清是他的,還是那個男人的,因為他的大部分心神都放到了自己的手掌中,剛剛趁著這個瘋子靠近他的時候,他悄悄的把昨晚藏在枕頭底下的碎片拿到了自己手中。周洛虛虛的握著手中的武器,將鋒利的那頭朝外,他仰頭看著即將親到自己的男人,打算瘋子再近一步就刺向他。可是,那個男人卻不動了,周洛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仔細觀察這個瘋子,原來除了兜帽,他的臉色還戴了一個黑色的詭異麵具。周洛眨眨眼睛,那個男人又說話了,音節和上次一樣。冰冷的唿吸似有若無的吹拂在他的臉頰上,周洛表麵仍然一片鎮定,黑色的瞳仁烏黑透亮,卻偏偏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出來。冰冷的指尖放開了他,周洛剛鬆一口氣,就感覺到自己的咽喉處有一根冰冷的指尖遊離,想起這個男人指刃割喉的習慣,周洛渾身寒毛都炸了起來,幸好,這個男人不過輕觸了一下他的喉嚨,就立刻鬆開了他。他站在不遠處,打量著周洛。沒過一會,就走掉了。周洛躺在軟床上,心有餘悸的望著頭頂的發光寶石。下午的時候,男人又過來了一趟,帶給了周洛一個意想不到的東西。那個一個小小的,軟綿綿的類似袖珍兔子的小動物,不過,它的背部長著一對毛茸茸的翅膀,淡粉色的圓滾滾小身體再配上潔白的毛絨絨小翅膀,簡直可愛極了,周洛忍不住將目光頻頻望向在男人掌心裏胡亂撲騰的小動物。周洛一直都挺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他看著那個小家夥的兩個小翅膀被男人捏在一起,小家夥發出了驚慌的咕嚕咕嚕聲,圓滾滾的小身體顫抖的厲害,周洛甚至看見了它眼睛裏晶瑩的淚珠,紅寶石一般的眼睛更加可憐,兩個小耳朵垂了下來,小小的一團,瑟縮的不成樣子。周洛看著看著有點於心不忍,沒想到男人突然把那個小家夥扔給了自己,周洛連忙手急腳亂的接了過來,暖洋洋的小動物蜷縮在他掌心裏,毛絨絨的小翅膀懨懨的垂了下來,周洛忍不住摸了摸,一直蔫蔫的小家夥舔了舔他的掌心,淡粉色的皮毛看上去居然比粉色寶石還要瑰麗漂亮,摸上去順滑柔軟,觸感細膩舒適,周洛沒忍住又摸了好幾把才克製的放開手。小家夥乖乖巧巧的縮在他的掌心裏,周洛抬頭望著突然送他禮物的男人,抿了抿唇。就在他胡亂猜想的時候,男人突然說話了,嗓音明顯比平時要遲緩,一字一頓的,音節清晰,語調緩慢,他靠在窗沿,從黑色寬大袖口中伸出來的修長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心口,背脊微彎望著他,仿佛在教牙牙學語的嬰兒一樣。周洛指尖一顫,這個男人看出來了?還是在試探?緩慢的語調響在安靜的室內,男人很有耐心,逐字逐字的教著,興致勃勃的教著他的名字。那兩個簡單的陌生音節毫不疲倦的響在周洛耳畔,鼓動著他出聲,周洛眼睫輕顫了一下,這是他唯一的學習途徑。最終,周洛還是出聲學了一下,這個世界的語言在他舌尖滾落,輕輕的,有點陌生的清越溫柔聲夾雜在低沉的嗓音裏。“…sou……lo…”由於是第一次學,周洛發音很不標準,語調很是怪異,就像是幼兒初學一般,透著別扭的發音。男人走近這個終於第一次開口的小雄蟲,彎腰看著他,糾正他的錯誤。周洛在心底練習了幾遍,才再次出聲,明顯比剛剛好了很多。“suolo……”“suoluo”……“娑…羅。”周洛完美重複了一遍男人的名字,覺得滿意了之後才抬眼看著男人,卻敏銳發現男人好像在……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