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身邊一個個妙齡少女擦肩而過,各種各色香味撲鼻而來,左度頡皺皺眉,頗為懷念塗白練,她身上,似乎從來沒有這些個亂七八糟的。


    最為受不了的,還要承受少女們覬覦的目光,顯然將他當成了獵物,不,金龜婿,塗白練就從來不會赤裸裸眼神看他,永遠不悲不喜。


    他站在佛堂寶殿口,看著塗白練虔誠的磕頭,焚香,叩拜。


    “你求了什麽?”左度頡忍不住問。


    “寒山寺真的很靈驗。”塗白練迴眸,意味深長的一笑。


    她和寺中的主持很熟,捐了大筆香油錢後,就單獨被留在禪房,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


    沒有侍衛跟隨,塗白練和左度頡慢慢沿著小路往寺院後山走去,塗白練一路摘幾朵野花把玩,遇上竄過的野兔,就會開心的展顏,真心的笑,露出潔白的貝齒,而不是優雅的微笑。


    “你喜歡梨花嗎?”塗白練歪著頭,她個子嬌小,抬頭間明眸皓齒,煞是可人。


    “不討厭。”左度頡不明白她的用意,老實的迴答。


    “這樣啊,”塗白練失望的低頭,腳下踢了一顆石子,嘟囔,“可是我很喜歡呢。”


    “看,很漂亮吧。”他們不知不覺到了梨花園,塗白練指著滿園花開,粲然一笑,“你也會喜歡的,對不對?”


    無辜的眼眸,就像他打獵時都不忍心下手的麋鹿,左度頡不願破壞她的興致,點點頭表示讚同。


    塗白練歡唿一聲,突然撒開腿往園子中間跑去,又蹦又跳,手舞足蹈,這哪裏還是一個夫人的樣子?可是,比她端莊沉靜的樣子,分明多了活力,或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性子?


    “將軍,這是我最愛的一棵樹。”塗白練拉著他的衣袖,拖到其中一棵麵前,不同於其餘都是純白色的花瓣,這株梨花瓣白裏透紅,左度頡發現,她像極了它,穿著素白的紗裙,點綴星星點點的紅絲線,加上如花笑靨,渾然就要融入這個環境。


    “我小時候,最愛躲在樹杈中間藏起來,”左度頡眯了眯眼,笑睨了她一眼,“可是,從來沒有人發現過我。”她忽然變得沉靜。


    一個在鄉下的庶女,自然是不受寵的,左度頡想到這,握住她的手,安慰的拍了拍,能夠保持這樣的心性,確然不容易。


    收到他的鼓勵,塗白練重新笑開,“可是呀,突然有一天呀,有人發現了我,還險些把我嚇得掉下樹。”她嬌嗔了一眼,眉眼間非但沒有惱意,反而透著懷念和欣喜。


    “想不到你這麽頑皮。”左度頡點了下她的額頭。


    “恩。”她微微失落,雙手絞了下衣角,閉上眼,倚靠樹幹,雙手交握,似是祈禱,左度頡想,在大殿還不夠,到了這裏,難道還要祈求梨花仙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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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位梨花仙子。”


    這聲音,左度頡額頭一抽,下意識說道,“餘相好雅興。”


    “比不得將軍帶美出遊。”餘恩折扇一收,插入腰際,他也穿了一身白色,領際袖口繡梨花,他故意走的很近,和塗白練站在一條線上,美人如玉,才子風流,站在他們對麵的左度頡,反而被襯托成了陌路人。


    左度頡被自己這個異想天開的念頭驚到,拉過塗白練的手,將她護在身側。


    塗白練也在思考,餘相,盛京第一公子,寒門出身,卻平步青雲,短短數年間成為文臣之首,據說,也是此前討伐左度頡最厲害的領頭羊。


    她們認識?


    可是,卻想不起,若是有這樣一位神隊友,她不可能不記得。


    “夫人,”餘恩整整衣衫,微彎腰一本正經的叫道,他態度認真,不像是對著左度頡般,恨不得時時刻刻劍拔弩張。


    左度頡心裏的不悅在增加,仁宗帝讓他剿匪,就是為了分開他們之間的爭論,為什麽,他們才出京城,他就跟著出來,他們才到寒山寺,他竟然也在,是巧合,還是他有意跟隨,畢竟,按照正常路線,他們應該在前一個小鎮,而不是拐彎到了寒山寺。


    “我與主持是莫逆之交,好巧,夫人竟然也是。”餘恩擅長交流,左度頡一個分神,他就和塗白練攀談上了。


    “餘相大名,早有耳聞,真正是有為之人。”這位過度熱情,塗白練心裏沒底,就跟著打哈哈。


    “真的嗎?”一般人都會客套說哪裏哪裏,餘恩的反應超出塗白練想象,他竟然莫名欣喜異常,臉色漲的通紅,從容優雅的人,聽到她的讚賞,手足無措的傻笑,眼神亮晶晶的看著她,時不時還扯扯本就一絲不苟的衣衫。


    難道原塗白練認識他?


    他喜歡塗白練?


    隻有在真的在乎的人麵前,才會這般小心翼翼,連一舉一動,都恨不能做到完美,因為生怕一個小小的細節,就失去心愛之人的芳心。


    “夫人,該是用餐時間,我們迴去吧。”左度頡親昵的拉過塗白練的手腕,牽著她說道。


    “好,”雄性大概都需要一個刺激,塗白練滿意的點點頭,嫉妒,牽手,就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主持說備了一桌素菜,餘恩一人未免寂寞,想請將軍、夫人賞臉,當做前幾日餘恩的賠禮。”為了成功和她同桌吃飯,他也是豁出去了,堂堂一國之相,主動認錯。


    “這……”塗白練裝作看不出他的用心,信賴的轉頭看左度頡。


    左度頡恨得牙癢癢,他真的不想一起啊,可是,一個文人都對他道歉了,他豪爽的武將,難道要耿耿於懷,“好。”從牙縫裏迸出來的同意。


    “餘恩之幸,”餘恩眉開眼笑,過河拆橋的越過左度頡,走到另一邊,把塗白練擠在兩人中間,“聽說夫人寫的一手好字,尤其愛寫佛經,不知道餘恩是否有幸可以一看。”


    聽說,我這個夫君都不知道,你哪裏來的知道,左度頡眼刀嗖嗖嗖的射向餘恩。


    “餘相才華名滿天下,我一個小女子,豈敢賣醜。”塗白練心內腹誹,還能更厚顏無恥麽,諂媚的快笑出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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