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同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他惡狠狠地盯著顏虹玉,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顏虹玉可能已經死了千萬遍了。“爸,你看他的眼神,多嚇人,我肚子裏的孩子都被嚇到了。”顏虹玉俯視著張建同,拖長語調慢悠悠道。張老頭是很在意顏虹玉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的,因為張國平還沒結婚,等張國平結婚生子,他這把老骨頭可能已經入土了。張家三姐妹雖然都生了孩子,可是女兒生的孩子又不是他們老張家的種。張建同現在離死不遠了,也沒有能力再讓第二個女人懷孕。所以張老頭抱孫子的唯一盼頭就在顏虹玉這一胎。張老頭趕緊對顏虹玉噓寒問暖道:“肚子難受就迴屋躺著吧,不要累到了啊。”“可是飯……”顏虹玉抬眸看著張老頭。“我來做我來做。”張老頭溫聲道:“我給你做頓好的,讓你補補。”張老頭這些年給死人洗身體賺了不少的錢,再加上他年輕時的積蓄,他三四萬的錢還是有的。張老頭以前對顏虹玉不冷不熱,是因為他覺得胎流了就流了,反正可以再懷,兒子都討厭的兒媳婦,他也不會上趕著去寵著。可現在兒子快沒了,如果流產了,他的孫子可就沒了!張建同得了癌症,動手術要花十幾萬,萬一治不好就是一個無底洞,而且張建同平時對張老頭也沒有什麽好臉色,和這樣的兒子比起來,未出世的孫子就可愛多了。“那些衣服,爸你也幫我拿去燒了吧。”顏虹玉繼續要求道。張老頭咬咬牙,點頭道:“行。”張建同聞言猛然掙紮起來,他的四肢不能動,所以張建同就拚命扭著身體,搖著腦袋表示他的抗拒。顏虹玉對張建同露出嘲諷的笑來,她慢悠悠地從張建同的身邊走過,用手比成刀形,輕輕在自己喉間滑了過去。張建同一瞬間想起了醫院發生過的事情,醫院裏那個眼神冰冷的顏虹玉和麵前這張臉重合起來,恐懼化為電流從張建同的脊背上流躥過,他突然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和無力。不……不可以……我還不想死!張建同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張老頭,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他還不想死,他才三十歲,他根本沒有活夠,他現在是肝癌早期,做手術還能活過來,他的手筋腳筋雖然被挑斷,可是醫生說多休養還是能好起來的……張建同張開嘴發出啊啊的嘶啞聲,像個公鴨一樣拚命叫喚著。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把所有的衣服撿起來,裝迴麻袋。老頭拉緊麻袋,用混濁的眼眸望過來,裏麵有許多複雜的情緒,最後一切的情緒都淡了下去,隻留下一抹決然。張老頭用樹皮一樣的手顫抖著摸了摸張建同,他歎息道:“建同啊,最後這段時間,爸給你做點好吃的。”他說完不敢看張建同,自己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拖著麻袋準備拿去燒了。張建同愣了一下,等明白張老頭的意思後,恐懼扼住了咽喉,他張開嘴發出無意義的咆哮聲,後腦勺用力撞擊著涼席,整個人都瘋狂地掙紮起來。不可以!你不可以放棄我!啊啊啊啊啊啊啊!!!130.我們的世界姬清和周修瑾聽完牆角後迴房間寫作業, 周修瑾還處於一臉懵逼的狀態,他有些恍惚地拿出作業, 提筆寫了一個字,又忍不住抬眸看著姬清。“怎麽了?”姬清已經做好當知心哥哥的準備, 溫柔地看向周修瑾。周修瑾放下筆, 他低頭看著作業本,輕聲道:“我……挺高興的。”他說了這句話就閉口不言,握著筆安靜地寫作業。房間裏響起了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周修瑾略顯稚嫩的聲音好像在幼小的身體裏藏了許久, 此刻一點一點慢慢地探出來,“其實我有一個秘密。”姬清不說話, 他斂聲屏氣著,生怕驚動了麵前的人,麵前的那個孩子好像一隻努力探出觸角摸索外界的蝸牛,一有風吹草動,他就會迅速縮迴殼裏。“如果我長大了, 他還是那麽壞的話。”周修瑾看著紙麵,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講出來,他在顫抖地剖析著自己不為人知的內心, “那麽總有一天,我要……”“我要親手殺了他。”姬清忽然想起來他曾經聽聞的一個傳言,主神空間挑選的人是有一定的標準, 一種是姬清這樣的天縱之才, 另外一種則是沾了血腥的亡命徒。這兩種人是主神空間認為值得培養的打手。他好像知道周修瑾被主神空間選中的原因了。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姬清的出現, 那麽顏虹玉和周修瑾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顏虹玉的身體那麽差,也許有一天,男人再次家暴了她,少年的周修瑾目睹了母親倒地不醒的過程,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仇恨種子終於破土而出,一瞬間長成參天大樹,撐破了理智的囚牢。他的雙手沾滿了血腥,而後主神空間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身上,這是來自煉獄的召喚,卻是他唯一的救贖。姬清看著坐在床頭櫃前的周修瑾,那個孩子瘦瘦小小,身上沒有一點肉,他說完這句話就飛快地抿唇,如同一隻受驚的幼獸蜷縮在角落裏。其實第一次見到周修瑾的時候,姬清就覺得麵前是一隻時刻惶恐不安的小獸,他渾身是刺,柔軟的地方卻早已滿是傷痕。姬清站起了身,他起身的動靜在寂靜的空間顯得尤為刺耳,周修瑾的眼睫輕顫,他想要抬眸去看姬清,卻怕看到姬清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很想把那些話講給一個人聽。而且隻想將給姬清聽。如果不講出來的話,那些東西會慢慢腐爛在他的心底,腐朽惡臭的氣息伴隨他的一生。有些東西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很壓抑的,特別是對一個敏感脆弱的孩子。房間的隔音很差,他貼著牆壁可以聽到男人打罵的聲音,第一次看到張建同打媽媽時,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麵前是一場放大的皮影戲,男人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暗沉的陰影,女人壓抑的哭聲就是配樂,而他是唯一的觀眾。他很害怕,他想要和媽媽講,想要告訴媽媽,我好怕啊,我想要離開這裏,你帶我走好不好。可是女人臉上洶湧而出的淚水那麽嚇人,兩行清淚宛如巨大的水龍遊蕩而出,龍眼猙獰,它們一口把小小的男孩吞了下去。包括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周修瑾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周圍的那群孩子是不一樣的,他有一個會打人的繼父,別人沒有。他有一個永遠在哭泣的母親,別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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