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華覺著這個叫仙仙的小東西,實在有意思,原本怕自己怕的厲害,可轉眼得了他的準信,居然很快就平靜下來,還極為用心的為自己打理行裝,仿佛一夜之間,她就找到了她該走的道路,擺正她如今該擺的位置。審時度勢說的怕就是這種人了,他很意外,也很欣賞,隻是想著再看不到這丫頭跟個小耗子似的坐立不安,心裏又有些遺憾。原本找來這個丫頭,隻是好奇,畢竟他重生了這段時間,哪怕他再幹預,曾經前世發生的事情都已然發生,比如他母親的死,又比如他親手宰了崔公公,還有金府這一步步走來,都和前世沒有什麽太多改變。然而,仙仙是個意外,是個大大的意外,按照前世的記憶,仙仙也是在崔公公來抓他這夜出現的,崔公公給那時還很單純的他用了藥,他隻能硬生生看著自己親手殺死了那個小丫頭,那個前世不知道姓名,這輩子卻早一步相熟的仙仙。


    說起來,他要留著仙仙也不僅僅是他答應了母親,在金風華看來,似乎隻要仙仙留在他的身邊,他的命運就能慢慢和前世脫離,就如他沒被崔公公弄走,就如他眼下可以大大方方的離開金府,而非前世像隻無措的動物。


    仙仙對於金風華來說,就是個命運的未知。


    慢慢躺在房頂上,閉眼就能聽見仙仙坐在屋子裏打算盤的聲音,他已經不記得這是他夜探仙仙的第幾夜了,他從不去深想他為何有如此古怪的舉動,他隻知道,握在他手裏的東西,就沒有飛掉的可能。


    “天氣眼瞅著就要熱了,咱們去臨清還要做幾套薄衫。”也不知是仙衣解析好了自己的身份,還是忙起來仙衣就容易嘮叨,她將所有的東西都裝上了車,卻也沒忘記和金風華多說兩句。


    金風華一直溫潤的笑著,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更別提那夜的冰冷狠辣,那一夜就仿佛是仙衣的一個夢。


    仙衣又看了身邊男人兩眼,忍不住歎息,看起來他還真將“平淡夫妻”這種遊戲玩起來了,若說能演戲,誰都比不上這位。


    “你不是要去正房謝恩麽?等走的時候,我再與你一同去磕個頭。”金風華仿佛下意識的為仙衣理了理頭發,接著先是手一頓,隨後便紅了麵頰,害羞的無措起來。


    裝,你丫的再裝!仙衣恨不得咬碎牙,誰之前大半夜對她動手動腳的,這會子到純情起來了?騙鬼去吧。


    “那奴婢先去了,這兒風大,三少爺先迴去吧。”撇開臉,仙衣微微低頭,也像是不好意思的說道。


    兩人麵對著麵,含情脈脈,站在綠樹下,一陣春風吹過,仿若那青澀少年時心中最美好的畫卷。


    你妹!仙衣看著金風華的背影,牙根都酸了,這魔頭最近莫非迷上了小清新?


    來了正房,仙衣發現布局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很多記憶中的東西都已經找不到了,她暗自冷嘲,卻也無可奈何,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這裏就已經人走茶涼,很少能看出陳嬤嬤生活過的影子了。整了整衣服仙衣恭恭敬敬走了進去,路過曾嬤嬤時,連頭都沒抬。


    “奴婢仙仙給夫人請安。”再沒曾經的打諢撒嬌,也沒過去的輕鬆自在,仙衣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給夫人磕了個頭,如今她身上權二代的光環算是徹底的消失了。


    “恩,好久沒見你了,到是瘦了。可是明日就要出發?”大夫人放下幹果擦了擦手,看著下頭的仙衣就想起一路陪著的陳嬤嬤,說不出是愧疚還是懊惱,但終歸是不願再寵著這個玩意兒了。


    “迴夫人話,明日一早就出發,奴婢臨來時,三少爺交代奴婢,明兒三少爺一早就過來給夫人磕頭。”仙衣聽出夫人聲音裏的不自然,舌頭發苦,母親伺候了陳金兩家一輩子,居然落得這麽個結果。


    “明兒若是太早了,就在外頭磕吧,不必進來了。”大夫人絲毫不在乎在別人跟前表露對庶出子的不屑,往日有陳嬤嬤掩飾著,到如今大夫人是越發的任性了。


    仙衣也不好多說,隻能跪著應下,今日再進正院就恍然隔世,也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大夫人見仙衣乖順,卻少了往日親近,心裏總覺得膈應,見仙衣就要退下去了,不由敲打道:“嫁給三少爺是你的福分,我也算全了你娘的托付,等著你們從臨清迴來,可要在府裏好好過日子,至於三少爺,你也多規勸著點。”


    好大的恩典,好重的福分,仙衣恨不得去扒開大夫人的心肝,看看到底是什麽做的,她一家全為了陳金兩府,為了主子豁出命去,可結果呢?算計她不說,若不是金風華在裏頭參了一手,還全了什麽托付?她早不知在哪個火坑裏自生自滅了,最後大夫人居然還有臉把話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她也有臉!


    仙衣心火難熄,卻也不能表露,規矩行禮之後從正屋裏出來,秋景正好在門口候著,見她出來,便一把將她拉住往偏房裏帶,偏房裏隻有秀珠雪雙在裏頭坐著,一見仙衣進來,都圍了過來,該說的該吩咐的每人一句,其中秀珠最是誇張,恨不得將她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仙衣這才覺著心暖,露出了點笑模樣。


    仙衣收了每個人的臨別禮,其他兩人她到不擔心,畢竟秋景有了婚約,模樣也一般,雪雙還小,娘老子雖然不得大用,卻也安穩,隻是秀珠,她卻是放不下心的,原想著臨行前她再勸幾句,不論聽的進或者聽不進,至少全了這些年的情分,日後還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豈料,她還沒說話,秀珠就將她拉到了一旁,小聲說道:“你放心的走吧,我不會留下惹禍的。”


    “你……”仙衣微訝,秀珠所謂的惹禍就是去少爺跟前刷親密度,她原想勸來著,卻沒想到秀珠自己到想到了。


    “仙衣,以往我聽不進去,可是最近……”秀珠目露迷茫的握住仙衣的手道:“看著韓姨娘那般去了,柳姨娘整日裏過的窩囊,曹姨娘瞧著風光,可也怕大夫人暗地裏使壞。做妾好像也沒那麽舒服。”


    拍了拍秀珠的手,仙衣到不好多說了,既然她能從榮華富貴中清醒片刻,那麽也許她將來也會改變心意,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她自己要走的路。


    從正院裏出來,仙衣就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她再不會被這些束縛拖慢了通向未來的腳步。


    原先,她是想著先迴自己屋裏待著,後來考慮再三還是準備先去前院金風華的院子,庶出子的婚事一向沒人重視,再則她這個準三少奶奶也不過是個家生子,就更沒人管是不是要成親再見,她現在隻想著金風華院子裏的那些零碎有沒有落下,這可不是忘記了還能迴來取的。隻她出了角門,剛到金風華破爛的院子門口時,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三個丫頭,也難怪她沒在正屋見到這三人,人家早就選好了告別的對象了。


    不過點頭示意,仙衣連表麵的功夫都沒做,直接推門就要進院,看她行動如此自然,露雙簡直嫉妒紅了眼睛,她甩開雨雙的手,就衝了過來,伸手就要扇仙衣一個嘴巴。仙衣感覺她衝了過來,幾乎條件反射般舉起右手,正好擋住了露雙的胳膊,讓她怎麽都打不下去。


    “放肆!別忘了,我再怎麽不濟,也是領著二等的差事,你如今不過一個三等丫頭就想以下犯上麽?”都已經撕破了臉,仙衣根本懶得再留三分餘地。


    “你這個騙子!你就是個騙子!!!”露雙被後頭趕來的雲雙與雨雙死死拉住,滿臉是淚的控訴道。


    “騙子?”仙衣冷笑,對於這種腦洞開很大的姑娘,她真的覺得很可笑。


    “對!你想著去大姑爺府上做妾,如今瞧著不行了,就巴上了三少爺,說什麽為我好,不過是怕我擋了你的路,你這個惡心的女人!”露雙幾乎歇斯底裏的大叫,整個人就像是要崩潰了一樣。


    仙衣現在有些慶幸金風華的院子偏遠了,不然以露雙這麽鬼嚎,怕是早就招來人了。


    “對於之前我勸你,就算我好心當做驢肝肺,可是我怎麽成了未來的三少奶奶,你們會不清楚?”仙衣不屑的看向雲雙,看向雨雙,是誰攛掇著大夫人將母親送走的?是誰一心想讓她去做妾的?是誰鬧著毀了自己的婚約的?到頭來反而想要咬她一口,對不起,她可不是包子!


    雨雙被她的視線看的臉上火辣辣的,而雲雙卻梗著脖子,貌似痛心道:“仙仙姐,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明明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怎麽可以誣賴咱們這些姐妹?當初若不是姐姐擔心我擋了姐姐的路,我何嚐會被打了一通板子,而若不是姐姐搶了趙家郎,雨雙又怎會那麽艱難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在連三少爺仙仙姐你都從露雙手裏搶走了,你不向露雙道歉,反倒編排起我們來,這……”


    看著雲雙梨花帶淚的模樣,仙衣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突然覺著嘴裏那些辯白的話都成了笑話,最終她邪氣的一笑,抬起下巴,如同看向螻蟻一般看著麵前的三個狼狽的女子,輕嗤道:“雲雙,白蓮花是種病,得治,尤其你這種根子都爛掉的女人!還有,我告訴你們,你們再說我什麽壞話,三少爺也不會在意,他就是喜歡我,他就是非我不可了,我就算哭著喊著不嫁,他也死皮賴臉的求我,怎麽滴?露雙,你求而不得,我卻得來全不費工夫!”


    一句話,院子外的三個女人臉色全白了,而站在院子裏的少年差點沒笑岔了氣。


    出府,還真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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