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姨娘這病說起來也不奇怪,長時間住在那樣陰冷的屋子裏,身子當然受不住,再加上她老是多疑,性子又抬不起來,還有這段時間的長時間降雨,韓姨娘的身子一下就垮了,按照蟠桃所說,如今竟已是起不來身了。


    “姨娘說,請大夫要不少銀錢,說隻要喝點粥暖暖就好了。”蟠桃被仙衣的眼神越看聲音越低,不自覺就低下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


    仙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府裏叫大夫什麽時候讓姨娘出過錢,曹姨娘沒病還找大夫過來請請脈呢,更何況韓姨娘都如此嚴重,不用說,要麽就是韓姨娘害怕大夫人害她,要麽就是她想象過度,害怕大夫來了找她要錢。


    “你去前頭二門管事那裏說一聲,就說陳嬤嬤請大夫來給韓姨娘瞧病。”老媽的名頭不用白不用,若不是自己還是個姑娘家,讓蟠桃拿著自己的名牌去就更便宜了。


    “是……多謝姐姐,多謝姐姐!”蟠桃原以為今日不說粥喝不上,自己還要攤上一頓責罰,卻沒想到這位過來的姐姐竟是個好人,眼下姨娘到是有救了。


    看著蟠桃一溜煙的跑了,留下那個秀氣的丫頭再蠢也覺得不對勁了,嘴皮子努了努,到底沒敢說什麽。


    “你叫什麽?”仙衣抬起了下巴,語氣淡的令人心顫。


    “奴婢……奴婢是曹姨娘身邊的三等丫頭粉荷。”那秀氣的丫頭身子一晃,顫著牙說道。


    仙衣深深看她一眼,直看到這丫頭幾乎受不住將要跪了下去,這才挪開目光,衝著大廚房的方向喊道:“都看什麽呢?一會兒大夫人的燕窩要是還沒好,就找你們掌事的娘子過去迴話吧!”


    大廚房那裏影影綽綽好些個人,一下子都散了出去,隻有一個老婆子堆著笑走了過來,點頭哈腰道:“喲,這不是仙仙姑娘麽?是大夫人來催了?”


    仙衣一瞧是她,便也帶上點笑意道:“吳嬤嬤也別著急,我不過路過此地,大夫人準了我先迴家一趟,隻是這青天白日的就這麽鬧騰,大夫人最近心情也不大好……”


    “哎哎!嬤嬤我一準罰她們,真是兩天不管,就上房揭瓦了。”吳婆子恨不得賭咒發誓,見仙衣有了笑,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你看這事兒……”


    “不過兩個小丫頭拌嘴了,隻是嬤嬤也要知道我娘的難處,雖說都是姨娘,可也是半個主子,萬一吵到夫人那裏,大家都不好看。”仙衣雖然揭開這段,可也不得不敲打一二,韓姨娘再怎麽樣,也不是這幫子下人可以作踐的。


    “是是!姑娘說的正是。”吳婆子眼珠一轉有了計較,就趕緊告辭迴了廚房,那叫粉荷的也借口給姨娘端補品,在仙衣的允許下,跟著溜走了。


    仙衣轉身迴家先不提,隻那曹姨娘身邊的粉荷心驚肉跳,在大廚房裏打探不到消息,就魂不守舍的迴了曹姨娘處,幾番反複之後,終是拉了曹姨娘身邊的大丫頭臘梅將今日的事兒說了。


    “你怎得如此糊塗,那姑娘是好得罪的?”臘梅也被她唬了一跳,拉著她到角落裏,壓低聲音道。


    “平日裏瞧著蟠桃那死丫頭也不敢得罪咱們院的人,就大意了,可那姑娘瞧著穿著一般,頭上無飾的,我以為隻是個普通丫頭。”曹姨娘得寵後院都知道,粉荷以為自己來了個好去處,平日裏又是個欺軟怕硬的,沒想到這次卻踢到了鐵板上。


    臘梅拿指一頂粉荷的腦袋,急罵道:“糊塗!你道她是誰?這府裏沒幾個背景就敢在大廚房門口與你們掰扯?”


    粉荷被戳的生疼,卻也不敢多話,隻拿眼睛瞅著臘梅。


    臘梅歎了口氣,才道:“也不怪你,你畢竟剛進府來,這位雖然是大夫人房裏的二等丫頭,可她老娘卻是管著整個後院的一等嬤嬤,在這後院,除了大夫人就是陳嬤嬤最大,你若是不想活了,可別扯上咱們姨娘。”


    粉荷被嚇的一個踉蹌,她這才想起之前她來金府第一天似乎就見過仙衣,隻是那時候仙衣一身新衣,頭戴銀飾,她光顧著瞧那些銀飾了,根本沒怎麽看她的臉,她還記得當初張嬤嬤都要對這位恭敬三分,如今她得罪了這位,怕是以後的日子就要難過了。


    仙衣可沒想要找誰報複,像粉荷這樣踩高捧低的奴婢在哪家府裏都有的是,這次不過她碰上了,也不過上下嘴皮子動一動,若是粉荷能因此改過那是最好,若是依舊我行我素,那日後再撞到誰手上,有個什麽結果,也與她無關就是了。


    韓姨娘生病的事情仙衣也沒怎麽在意,說起來她這個性子也實在不像十四歲的女孩,或許也與前世她同年紀的女人不同,她很少好奇心,對什麽都淡淡的,也沒什麽特別憧憬和願望,寡淡的就像一杯白開水,也許這府裏除了自己的母親外,就再找不到一個人能在她的心湖裏留下一點點的痕跡。隻是,她不願意去參合這些事兒,卻不代表別人不願意,所以在次日下午仙衣準備去針線房的路上遇見了韓姨娘的兒子金風華。


    還是那一身的布衣,還是看著外表羞澀,溫潤,卻讓她有種不好的感覺。


    避無可避,仙衣無奈上前行禮道:“給三少爺請安。”


    “姑娘不必客氣。”金風華一側身,算是讓過這個禮,耳尖微紅,隻拱手道:“昨日之事多謝姑娘了。”


    仙衣微虛眼眸,想想那麽長時間韓姨娘身邊都沒一個丫頭,說不準蟠桃那丫頭就是金風華做主留下的,再想起上次置辦衣服的時候,金風華看起來軟軟弱弱,但卻是個有主意的……


    “這是奴婢分內的事兒,擔不起少爺這聲謝。”不論這人是不是表裏如一,仙衣都沒打算沾上,她可時刻沒忘自家老娘是在誰跟前當差。


    金風華微勾嘴唇,目中卻閃過一道暗色,隻道:“無論如何昨日之事我記下了,姑娘若是日後有用的著的地方,盡管開口。”


    仙衣無所謂的應下,之前也不過舉手之勞,日後怕是更要避諱著點。


    然而,兩人剛要分開,就聽得後頭有人唿喊,仙衣一轉頭,就看露雙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連頭發都亂了,仙衣無奈,隻好停下等她,可露雙原本嘴裏含著事兒,卻在見到金風華之後,兩眼發直,腳步虛晃,竟是站住不動了。


    金風華到像是習慣了,頷首示意一下,便轉身離開。


    仙衣歎了口氣,幾步上前拽住露雙問道:“可是夫人有事兒?”


    誰知叫了三遍,這丫頭都沒有反應,仙衣隻好重重拍了她一下,這才叫露雙緩過神來。


    “姐姐,剛剛那人是誰?”露雙年紀不過比仙衣小幾個月,可那活潑莽撞的性子吃了多少苦頭,都沒怎麽收斂,此刻,她揉著胳膊,滿腦子都是那如桃花仙一般的少年,布衣加身,卻能穿出錦衣的風采,直讓她內心如小鹿亂撞,眼前似有桃花飄散,香氣餘留。


    “這府裏的人能隨便問麽?你還嫌平時的時候被罰的不夠?”仙衣雖惱她不成體統,卻也知這丫頭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而三少爺那禍國殃民的長相,不說他們這些新來的小丫頭,就是老太太身邊的豆苗都對他有點意思,其實若不是三少爺出身尷尬,又太過低下,怕是他那院子裏早就塞滿了人了。


    露雙也知道自己魯莽,可一想起那少年,心肝就像被貓抓一下,撓的癢癢,於是她隨著仙衣往外走幾步之後,就又問道:“不會是哪位少爺吧?”


    仙衣知道自己不說,這丫頭遲早也會打聽出來,就隻好道:“是韓姨娘所出的三少爺,你可別隨便靠近他,小心夫人不饒你。”


    說起夫人,露雙一哆嗦,自然也想起之前和婆子們閑聊得來的消息,這位三少爺很不得大老爺待見,就算排名也與其他少爺不同,人家都是木字輩,他卻落了風華兩個字,明顯更似女子,到有嘲諷之意,也難怪那些個婆子口沒遮攔,說大少爺和三少爺有牽扯。


    “你追我來做甚啊?”仙衣見她又沉默下去,害怕她多想,便高聲道。


    露雙急忙道:“陳嬤嬤吩咐說夫人要準備幾個荷包樣式,不要往年的樣子,讓針線房出幾個新樣子,留著過年的時候賞人。”


    仙衣想起新年過後大老爺怕是要升官,到時候風聲肯定會出,也難怪大夫人一早就開始準備,便把這事兒記在心裏,獨自去了,這往後越靠近新年,事情越多,再加上她今年領了差事,又是和進嘴的有關,如若不從現在開始打起精神,恐怕會連累母親與秋景。露雙卻留在原地,一直看著三少爺消失的方向,麵頰上的燙熱久久不能消去,直到她覺著雙腿有些木了之後,才跺跺腳不甘心的往正院跑去,隻是那亂了心,再怎麽掩蓋也恢複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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