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恨天東域,一處隱秘的荒穀當中,一片斷壁殘垣矗立。


    從斷裂的城牆,倒下的梁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上古就已經存在的遺跡,來曆久遠。


    而從遺跡四周荒蕪的山丘,翻新的泥土,斷裂的樹木卻又能看出,這片遺跡消失了許多歲月,新近才再一次出土。


    因為,在那遺跡與外界大荒的交界間,有著明顯鬆動的痕跡,有的地方原本生長著茂密的樹林,此時卻已經全部倒下,樹木的殘枝與鬆動的土石零散的堆積在遺跡之上。


    “地藏宮的師兄。”


    此時,遺跡中心一處開闊的廣場之上,一身白衣的女尼卻是望向近旁,來自地藏宮的三名僧侶,麵上帶著疑惑之色,開口問道:“此地當真為降龍尊者的行宮?”


    此女名叫嘉因,乃是近三百年來,西土慈航一脈最傑出的的傳人之一。傳言其當年與西土娑竭王族王女一起被慈航一脈選中,可惜那一代娑竭王女卻最終沒有上的靈山謁佛。


    話語間,一雙美眸卻是朝向不遠處,廣場之上,那一座倒塌的石門望去,石門隻剩下下半截兩根門柱,上麵刻著許多奇古篆文,又有佛家篆刻,但卻大都殘破無比,難以分辨。


    便是此間五人都是來自離恨天中,佛門三大傳承,所學精深,但亦是難以猜測當中那些符號真正的意義。或許那些所謂的上古經文不過是裝飾而已,未必有真實的意義可以揣度。


    因為石門殘缺,風化嚴重,隻剩下下半截,整個上部,包括門楣匾額,盡皆消失不見。並且相隔如此之近,都未曾感受到絲毫的法力波動,似乎這隻是一處凡人供奉的佛堂而已。


    而並非眾人所言,曾使得法海地藏,無敵於整個離恨天,蓋壓一個時代的上古遺跡。


    “南海珞珈山的道友卻是不知曉。”


    聞得女尼之言,三個來自地藏宮的苦行僧卻是相互間望了一眼,當中一人與眾而出,對著近旁的兩個同道微微施了一禮,而後開口道:“此處遺跡絕對是當初上古之時,我道降龍尊者最重要的一處行宮。”


    開口之人名叫藏海,乃是地藏宮年輕一輩當中有數的強者,如今卻是與兩個師弟藏青、藏石一起,被派遣來主持此處遺跡之事。


    自從法海之事曝光後,此處遺跡早已不是什麽秘密,諸多道統的眼光也緊盯著這裏。當然最為在意的自然是同為佛道宗門的西土佛宗等等。


    “哦?”


    聞得這話,不單是白衣嘉因,便是那來自西土佛宗的老僧亦是神色一動,露出些許異樣之色。眾人先後來到此處,卻是都曾細細勘察過這片遺地。


    從遺地四處散落的碑文以及殘缺碑圖記載,此處的確與上古之時一位震爍古今的佛道大能,降龍尊者有些關聯,但要說是降龍的行宮卻是有些勉強。


    因此倘若是降龍尊者的行宮,決然不會這般殘破,要知道降龍曾被譽為佛門第一阿羅漢,一身修為精深,傳言早已證得覺果。


    隻因為為了鎮壓佛道氣運,降龍並未接受佛陀的封號,便與那號稱最強菩薩的南海觀世音、大願地藏等一般。


    其道統絕對堪比諸天當中不朽傳承,便是號稱離恨天中佛道源流的西土佛宗,對其傳承亦是動心不已。


    更是傳言,當初法海還在繈褓之時,便是被地藏宮那一代地藏在此處遺跡當中抱迴,而後成就一世神話,打破前人輝煌,成為史上最年輕的一代地藏。


    地藏宮中,同輩修為最強者,盡得大願地藏之傳承者,可稱地藏!


    說到底,佛道傳承,雖是諸天當中至高傳承,但其根本卻不在離恨天當中,便是西土佛宗所流傳的法門,也不見得完整。


    因此,才會讓太虛宮專美於前,而佛道傳承卻與血海殿一般,被其穩穩壓製。而降龍尊者道統出世,卻有打破此種平衡的可能。


    再者,降龍道統與普陀、地藏等一般,皆是佛門分支,更是主要傳承之一,精深無比。若是能夠得到,相互印證,恐怕對於整個離恨天中佛道傳承完整會有不小的補充。


    一加一豈止等於二那般簡單?當年法海依靠降龍傳承與地藏神通,便能夠打遍整個離恨天無敵手,壓得一個世代的敵人喘不過氣來。降龍傳承的威能可見一斑。


    雖然說,世間無不敗的神通,也沒有真正不朽的傳承。法海和尚打遍天下,其根本定然是因為法海本身天資卓絕,遠超其餘諸人的緣故。


    但庸碌的世人豈肯承認自己的失敗?被法海打敗的各路天驕豈會承認自己在天資上不如法海?也因此才會將結果推給法海身負的降龍傳承。


    就如同“小李飛刀,例不虛發”的絕世神話,眾人豈會承認在修為,在天資上不如那白衣飄飄的李探花?眾人所輸給的不過是一柄飛刀而已,又豈會在意那柄飛刀離開李尋歡之後是否鋒利依舊?


    人生,總要多多自我麻痹,多多給自己希望,才能夠活得更加輕鬆,更加暢快。尋常人尚且如此,又遑論貪修天道,早已被強大力量所蒙蔽內心的修士?


    便是號稱六根清淨,不理塵緣的出家人,也難免如此。此時,聞得地藏宮之人再次確認,西土佛宗與南海普陀門人卻是心中微微竊喜。


    這般無主傳承出世,身為佛門同道,眾人自然需要分潤分潤,說起來絕對是離恨天中眾多佛道傳承的幸事。


    “南無阿彌陀佛!”


    西土佛宗的老僧聞言,卻是輕聲誦了一句佛號,轉頭望向近旁的地藏宮弟子行了一禮,開口道:“地藏宮道友如此深明大義,的確是我離恨天佛修的幸事。”


    “竭律大師言重!”


    聞得這話,藏海卻是慌忙迴禮,麵上帶著些許謙卑之色,眼前這老僧雖然說起來與幾人算是同輩。


    但卻入門極早,隱隱要高出眾人半輩,乃是和當初法海地藏同一時代之人,一身修為早已通天徹地,遠超其餘四人。


    嗡!


    就在這時候,一道淡淡的波動傳來,整個遺跡竟然開始震動起來。


    一陣轟隆巨響,傳遍方圓數十裏,一種淡淡的金光閃現而出,從那無盡斷壁殘桓當中,隱約間有佛子吟誦真經的聲音傳來。


    令得場中五人震動,神色大變,方才分明沒有一絲法力波動,眾人早已探尋過這遺地的每一寸地方。


    此時竟然有了一種恢弘氣象破土而出,就像那地藏宮、須彌山,潮音洞那般,經曆萬千念力的洗禮。


    有最純淨的信仰之力的洗練,佛門聖地大都有一種自帶的神聖莊嚴氣息,能夠鎮壓天地萬物,祛除陰物邪祟。


    也正是因此,有人傳言,但凡佛門聖地之下,都是無邊地獄,鎮壓著無數曾被佛門大能降服的妖魔鬼怪。


    而此時原本殘破不堪,沒有一絲法力波動的遺跡竟然生出這般異象,似乎是在印證著地藏海的話語一般,令得眾人麵色大變。


    眼中卻是不禁露出些許火熱之色,朝向那場中望去,隻見那空曠的廣場之上萬道佛光普照,隱約間竟然有著無數佛陀虛影顯化,在那虛空當中。


    天降異彩,地湧金蓮,檀香陣陣,金花萬朵。一個個神色莊嚴肅穆的僧侶出現在白玉雕成的廣場當中,對著正中那一道諸天門戶虔誠跪拜。


    一道巨大的門戶虛影顯化,似乎貫通諸天,無數大道符文銘刻在門柱之上,一塊巨大的牌匾懸掛在門楣之上,書著婆娑淨土四個大字。


    門戶當中,萬千佛音禪唱,千道流霞,縹緲而出,令人不覺心生向往,仿佛那門戶當中真的連通著西方佛門傳說五大淨土當中的婆娑世界一般。


    隻是,在那門戶之下,卻有一道巨大的虛影盤坐,神色莊嚴肅穆,無悲無喜,看不真切。從體貌上看去,正是佛經當中傳說的降龍尊者,左手作拈花狀輕輕遞出,右手著掐印引於胸前。


    “法海師叔!”


    見得此景,三個來自地藏宮的和尚卻是麵色大變,朝向那幻象大門之前那一道盤坐身影大聲唿喊。


    但那道人影卻並無反應,很顯然,那幻象乃是真正的降龍尊者大迦葉,而並非當初的地藏宮一代天驕法海。


    諸天禪唱傳響,經久不息,萬道佛光綻放,浸入那廢墟當中諸多斷壁殘桓與殘枝敗葉之間,一種勃勃生機湧現。


    那原本許多失去生命的蒼天巨木竟然再一次生長,生根發芽。更有一株株金色菩提樹與降龍木一起,從那許多廢墟當中生長而出,數息之間,蔚然成林。


    “這……”


    感知到一切,場中五人卻是麵色大變,再一次朝向那廣場中央望去。卻見剛才還出現在周圍,難辨真假的諸天佛陀,無數佛子此時已然失去了蹤跡,那巨大的界門與降龍法身亦是消失不見。


    但卻有一座完整的小石門出現在了原地,正是之前曾被五人相繼查看過的殘破石門,此時卻是恢複了完整。仿佛原本就是完好無損一般,與之前畫麵當中出現的巨門一般無二。


    一道朦朧金光,從那石門之內灑出,映照在石門之前三丈,令得五人麵色大變,分明感到了一種召喚。


    “就是他,當初法海師叔就是從這石門當中消失不見。”


    神色大變,藏青宮卻是忽而開口,眼中閃現出精光。法海之事,在地藏宮中廣為流傳,關於這極樂之門眾人自然也有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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