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安泰鄉,蘆桐線的驛道變得更加寬闊平直,因為所過之處,多是平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半途還有大約十多裏的丘陵地帶。


    因為臨近桐川道。


    說罷,一臉期待地看著這個理應勤學好問的大好少年郎。


    任平生靦腆笑笑,都說到這份上了,不給個麵子,那真就是找茬了,德祥叔,要不,您就教我兩手?這樣也好幫你打打下手。


    林德祥一臉讚許地點點頭,嗯,少年好學,是好樣的。要說這駕車馭馬的功夫嘛,關鍵,還是膽大心細;此外牲畜的腳力脾性,車架的輕重,也要了如指掌


    這種獨門手藝的傳導,一旦開了頭,任平生便隻需要不時點個頭,嗯嗯,對對幾下即可。


    如此一來,漫漫旅途,倒也不那麽枯燥了。


    到達都彭嶺丘陵邊緣之時,車隊先是停了下來。黃白丁與儉叔在車隊之前並轡而立,竊竊商議了一番,都覺得入黑之前,應該可以穿過這片十裏丘陵。相反,如果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區邊緣,過早宿營,容易導致漫漫長夜,人心懈怠,難以應急。


    於是黃白丁吆喝一聲,讓車隊繼續開拔。


    都彭嶺丘陵,都是低矮土坡,不高,也不險,猶如偶爾出現在莽莽平原之中的一條細長綠色帶子。隻是人在山中,卻又是另一番體驗;隻見山道彎環,繞著連綿山嶺,道旁林蔭茂密,草樹幽深。


    任平生雙眸明澈,望向一帶蒼蒼鬱鬱的山林幽穀,隻見道道惡煞之氣,在山林茂盛處,飄飄渺渺,遠遠追隨著車隊的移動,如陰魂不散。


    進入山區之後,一直隻在車隊前方開路的儉叔,便開始跟那些黑衣漢子一樣,不時策馬來迴奔跑在車隊前後。每每經過林德祥與任平生共禦的車子,都要多看幾眼。


    盡管大家都明知此處兇險不大,但作為商隊二把手的儉叔一反常態的謹慎之色,讓整個車隊之中,都開始被一股緊張的氣氛籠罩起來。


    就連一整天喋喋不休的光頭車夫,也開始覺得有點口幹舌燥,閉口不言了。


    隨著山勢的深入,這已經是儉叔第四次從前頭往後跑了。看著那張蒼桑的老臉再次奔近,任平生微微點了點頭。儉叔得信,勒馬立定,旋即調轉馬頭,去往行伍前邊。


    不一會,老人鄧福儉帶著兩個黑衣漢子,策馬崩騰而過,去往隊列之後。少當家黃白丁,則仍帶著另外三個黑衣漢子,繼續在前方開路。行進之中,那幾個黑衣漢子,卻不知何時,都已經把原本暗藏背囊之中的長長彎刀,佩在了腰間。


    忽聽車隊前方,傳來一聲尖厲的哨響。


    前方的車馬陸續停住;後麵的十餘輛車,在儉叔和黑衣漢子的指揮下,繼續迅速往前趕著。路麵不夠寬,那十餘輛車,便直接驅上路邊草地,直至與前麵的車馬排成兩列,中間留出一道足以容納人丁馬匹的通道。


    解韁,清道。黃白丁一聲斷喝,簡明扼要。那二十餘名原屬商隊的車夫,早已開始動手,紛紛解下拉車的馬轡。


    這些看似普通車夫的漢子,動作嫻熟,訓練有素;片刻之間,已經將全部近三十匹馬,牽入密密匝匝的箱車列中。安頓好馬匹之後,便即分工,由半數車夫控製馬匹;另外十餘名車夫,十分麻利地從各處車底,抽出一張張鐵胎強弩,紛紛搭箭上弦,瞄著兩邊的幽深密林。


    那一張張原本看似憨厚的麵孔上,瞬息間變得目光狠厲,嚴陣以待。


    任平生默默點頭——果然厲害,這些箱櫃貨車,都高出馬背,如此一來,便是中了伏擊,匪徒的弓矢,也不容易傷著馬匹和車夫了。


    而車隊前方,黃白丁與三個黑衣漢子,已經拔刀出鞘。那寒光閃耀的彎刀橫在身前,四麵分散警戒著。四人的警戒圈內,五名壯丁,正手持利斧手鋸,清理著已被阻塞的道路。


    大路上,疏疏落落橫著十數棵已被砍倒的大樹。如此直接砍倒的樹木當道,極難清理,不砍斷枝杈,任你人多力大,也不易搬動;但若是全隊人馬,一窩蜂都去撅著屁股搬樹清道,對於設下埋伏的人而言,那就都是一群待宰的豬羊了。隻需一通強弓硬駑射過,就能收拾個七七。


    布下如此陣仗,顯然不是普通的蟊賊,也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謀個小財。


    因為,攔截一支如此強大的商隊,架勢一旦拉開,戰端一起,那就是你死我活的鏖戰。


    原本已到車隊之後的儉叔,與兩個黑衣人兵分兩路,進入大道兩邊的樹林,借助樹木掩護,開始由後往前,包抄搜尋敵蹤。


    也許是車隊如此行雲流水的反應,滴水不漏的攻防布置,令對方有點措施不及;所以自從阻停車隊之後,兩邊密林之中,始終未見發出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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