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天火光如巨龍般吞噬一切,海灘映出一片赤紅,連遠處的海水都染上一層鮮豔的紅。

    火海中央,一對人影相互依偎。

    林言秋平躺於地,頭枕在莫飛的腿上,胸口被鮮血浸透,如花般綻放著,嘴角卻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我們這樣,算不算心有靈犀?”說完自己先悶笑起來。

    莫飛仰著頭,也隨他勾了勾嘴角,為眼前的情況感到可笑。

    前一刻,他們還在為新誕生的生命而慶祝,下一刻,他們便彼此暗算,雙雙中毒倒在這裏,隻是她給他的是真正的毒藥,而他下的,則是一般的迷藥,隻為在這漫天大火中將她留下……他們,的確是“天生一對”,連想法,都這麽相似……

    但是……

    她低下頭,輕撫上他英挺的眉,問,“你知道那杯酒有毒是嗎?為什麽要喝?”

    “我答應過,會把命還給你……”音剛落,又噴出一口血,他用手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

    莫飛輕撫著背,為他順氣,直到氣息慢慢平穩下來。

    對啊,她怎麽忘了,他已答應她,把命還給她……她望向四周不斷蔓延的火勢,熾熱的大火幾乎將她灼傷,可她卻不覺得疼,隻是更緊的擁住懷裏的男子。

    “火是你放的吧,你想用這種方法離開……又為何給我下藥,把我也困在這裏?”

    他緊閉的雙眸微微顫抖,濃密的睫毛上隱隱沾有晶瑩的液體。沒有睜眼,林言秋握住她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唇邊輕吻,仿佛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然後,她聽到了他沙啞的聲音,他說,他舍不得她……

    “飛,我真的舍不得,我可以不在乎自己這條命,卻不能把你扔下,我說過,即使下地獄,也想要你陪伴,求你,讓我最後任性一次……我已經……寂寞太久了……”

    隨著他的開口,不斷有鮮血湧出,落在她冰涼的手心裏,那麽鮮豔,仿佛要耗盡他生命所有的顏色。

    “飛,謝謝你願意為我生下孩子,很開心,我終於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惜,我可能不能親自照顧他了,還要帶走他的媽媽……咳、咳……飛,跟我一起走,一起走……好嗎……”

    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從他的口中,從他的鼻中流出。

    莫飛哭泣著,不斷地擦拭,卻隻看到更多的紅……

    疼,從心底湧上的疼蔓延全身,深入骨髓,快要將她吞噬。可她無力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唿吸越來越弱,而自己的心,越來越疼。

    “飛,跟我一起,一起……”他仍在重複,不斷地說著這一句話。

    她低下頭,以吻緘封。看著他睜開迷蒙的眼睛,她揚起一抹笑容,笑著說,好……

    如果不能活著相愛,就讓他們在死亡裏糾纏。她不會再讓他孤單一人,不論上天入地,她都會跟隨……今後,他們再也不分開……

    他貪婪地注視她,他要記住她的一切,她的樣子,她的笑容,她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刻在自己的腦海裏,決不忘記。

    但是,她的臉卻漸漸模糊起來,黑暗開始侵蝕,一點一點,奪去他的光芒,直至她在眼中完全消失……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飛,你可知道,遇見你,我從不曾後悔。如果能讓我重新再來一次,我仍希望你能出現在我的生命裏。至少,讓我懂得了愛,不再孤單……

    如果,當初不是以那種痛苦的形式開始,我們之間,會不會有所改變?

    他抬起手,想最後一次觸摸她,卻在半路頹然垂下,他的生命,已經要走到盡頭……

    “飛,能說一次‘我愛你’麽,我真的好想聽……”即使,是騙他也好,他想從她口中,聽到那三個字……

    屏息等待著,希望那天籟的聲音能在耳邊響起,可是,他失望了,迴答他的,隻有沉默……

    他扯了扯嘴角,終是沒笑出來,意識也開始遊離……

    突然,有冰涼的液體滴落……

    一滴,兩滴,三滴……

    “我愛你,秋,我也愛你……”

    她輕輕開口,帶著哽咽和沙啞,卻又異常清晰和堅定,穿透他的耳膜,直達他的心底。

    終於,他閉上了眼睛,帶著滿足的笑和眼角一滴晶瑩的眼淚。

    大火在她周圍肆虐,她卻渾然不覺,帶淚的臉掛著幸福的笑,目光留戀地看著懷裏的男人,仿佛他隻是在熟睡……

    “秋,等我,我馬上就來了,等我……”

    聲音漸漸遠去,兩人的身影越來越小,終被大火吞噬……

    ……

    一年後

    海邊巨大的岩石上,一個男子迎風而立。黑發在風中亂舞,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那年的大火,燃盡了這裏的一切,本以為,也會燃盡他的生命,卻沒想到,仍是被救了起來,而那個曾說願意陪他一起走的人,卻是在他的人趕到之前,早已沒了蹤影……

    她……又騙了他……

    一個黑衣人緩緩接近,在他身後不遠處站定。

    “查到什麽線索嗎?”

    黑衣人上前兩步,將手中的項鏈遞給他。

    那是一條由兩個戒指串起的項鏈,他認得,這是那個女人從不離身的物品,她和那個男人結婚的戒指……

    他笑了笑,慢慢伸出手,看著項鏈從手中滑下,落入那奔騰的大海……

    飛,不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

    你答應我的生死相依,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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