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夫被他問得一愣,原來搞了半天,這位才是夫人的丈夫啊!


    這位公子的氣度,比剛剛一起來請大夫的那位公子還要貴上幾分,難怪,小娘子養得那麽水靈!


    隻是,他不是應該關心孩子嗎?怎麽看起來更緊張夫人呢?


    “對夫人的身體肯定會有影響,但是具體的,要根據以後的情況進行判斷。”他可不敢妄言,這位公子看著比拿劍的厲害多了。


    “那就拿掉孩子。”他完全不想聽以後會怎麽怎麽樣,隻要有影響,就不要孩子。


    “阿景,你胡說什麽呢?”不是都還沒有肯定的結論嗎,怎麽就要拿掉孩子了?


    何況,她肚子裏都還隻是個小胚胎,對她能有什麽影響?


    “鏡兒,我們這輩子沒孩子都沒有關係,但是,我不能沒有你!”


    夙鬱流景認真地看著臨晚鏡,堅定道。


    “……”


    古大夫的內心是崩潰的。感覺他不是來看病的,而是來看人家小倆口秀恩愛的。


    倚劍,嗯,當他不存在就好。


    詹老板,羨慕嫉妒恨啊。這麽恩愛的小夫妻!雖然他是男人,但是真的難得看見這麽疼愛妻子的男人啊!而且,一看就知道這人還出身高貴。生在那樣的家庭,真的是難得有情郎了。


    臨晚鏡不是個擅長甜言蜜語的人,被景王這麽一說,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來。不過,他越是這樣說,某女還越想給他生個猴子。啊呸,是生個孩子。拉著他的手,緩緩地,掰開他的手指,再十指相扣。


    想想,如果有個長得粉雕玉琢的小寶貝兒,眉眼像他一樣精致,笑起來像個小喜團子。從不太會走路到處爬,到走起路來跟打醉拳似的,到後來會調皮爬樹。從牙牙學語,到軟軟糯糯地喊她娘親,喊他父王。嗯,光是想想,都覺得有多美好!


    “倚劍,讓無影樓放出消息給風無定,就說,我這裏有紅酥手,如果想要,就來找我。”臨晚鏡對倚劍吩咐道。


    “是。”


    紅酥手是什麽東西他不知道,但是主子說什麽,他就照著做就好了。


    隻是,那位風神醫不是已經離開燕都了嗎?用主子說的辦法,真的能聯係上他嗎?萬一他直接迴神醫穀了怎麽辦?


    “紅酥手?”古大夫在一旁聽得震驚,那可是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在窮兇極惡的至陰之地才能生長出來的東西。


    “古大夫也聽說過?”臨晚鏡旁若無人地倚靠在景王懷裏,看向古大夫,挑眉,勾唇。


    說起這個紅酥手,其實,就是一種在墳地才能長出來的植物。嗯,說它是植物,也不太準確。它長得真的像女人的手一樣,嫩滑,細軟,粉白。至於它的藥效,有人說它能起死迴生,有人說吃了可以長生不老,有人又說可以讓人瞬間年輕十歲,還有人說它是人間劇毒,吃了會變成僵屍。反正,眾說紛紜。


    臨晚鏡在現代夜沒見淼淼那丫頭說過這等怪物,隻知道風無定很想研究紅酥手。


    “紅酥手那等邪物,夫人最好不要碰。”古大夫對此似乎有些諱莫如深。在他看來,在極陰之地長出來的,可不就是邪物?那要多少人的屍體堆積才能生出那等邪物啊!眼前這位年輕夫人,看著美貌不俗,應該遠離那樣的汙穢之地才對。


    “咳,多謝古大夫提醒。”她怎麽會碰那種東西?是上次風無定想去尋紅酥手,她便命無影樓的人幫忙找了一下。東西是找到了,但是沒有她的命令,沒有人會去取。而且,她也是以備不時之需,根本沒想到,這麽快就會用那玩意兒去和風無定做交換。


    一切,不過是為了肚子裏的小寶寶。


    “夫人現下身子虛弱,可不能不信。萬一邪氣入體,可會傷了根基。”古大夫雖然隻是個江湖大夫,卻也有些見識。對於邪魔之事,不可盡信,卻也不能不信呢。


    “古大夫放心,我是不會碰那些東西的。”就算要碰,也輪不到她呀。


    “我瞧著夫人是個有福氣的,就算這個孩子保不住,以後也還會有的。您隻要放寬心就好。”見她似乎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古大夫再次寬慰道。


    這一群人,看著就是大富大貴之人,而且,並非西夷百姓。但願,以後平安永樂,心存善念吧。


    “那就借大夫吉言了。”臨晚鏡起身,順便把景王也帶起來,然後看向詹老板,“我們現下有要急事要辦,不能在榕城久留。還有些東西需要準備,就要麻煩詹老板多費心了。”


    “小夫人客氣了,為小夫人辦事,是詹某的榮幸。”


    這位小夫人,命令倚劍公子的時候,那眉眼裏透露出來的霸氣,可非同小可。說不定,這位在無影樓的身份,才是真正的高呢。如果她身邊的人真的樓主,那這位可就是樓主夫人。詹老板儼然已經把臨晚鏡當樓主夫人來對待了。


    “小夫人?”臨晚鏡還沒發現,這位詹老板一直這樣稱唿她呢。


    “額……”有什麽不對嗎?詹老板不解其意。


    “他就我一個妻子,所以,我是大夫人呢。”臨晚鏡指了指景王。


    他要是敢再找個大夫人,簡直是找死。


    後者聞言笑道:“嗯,一輩子都隻有你一個夫人。”


    不管大小夫人,都是她。


    “哈哈,是詹某說錯話了。原本是看夫人年紀小,所以才稱唿小夫人。沒想到卻讓夫人有此誤會,實在是詹某的過錯啊。”詹老板是個爽快人。沒想到自己在這裏出了錯,也怪他沒多想。隻覺得眼前女子年紀小,卻沒想過,小夫人還有一層意思。


    不過,樓主大人果然癡情,竟然說這一輩子就一個夫人。看來,這位夫人是真的深得樓主之心啊。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本夫人就不追究你的錯了,要置辦的東西,稍後我會讓倚劍拿清單給你。至於古大夫這邊,倚劍,你跟著走一趟,去取藥。”


    “是。”


    吩咐完了,臨晚鏡等人又在詹老板為他們準備的住處歇息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準備好一切,裝上馬車,他們便輕裝上陣了。


    不過,讓臨晚鏡換一輛馬車,她愣是不肯換,而是選擇了把自己的黑鐵木馬車裝飾得華麗招搖,然後她和景王也打扮得像兩個土豪商人夫妻。就這樣,一路鬧騰著上路了。


    而臨晚照和雲破月那邊,是昨天晚上就連夜出發迴穿雲城的。兩路人馬分開走,時間也錯開了。不知道那些人會盯上哪一撥。


    夙鬱出了大事,他們一路上都能聽見別人議論,說觴帝一夜之間變成了昏君。又有人說定國侯和右相狼狽為奸,辜負了君主對他們的信任。還有迎風關那邊,三十萬大軍壓境,情況危急,紀大將軍是否再次力挽狂瀾,以紀家十萬大軍擊敗鳳離三十萬大軍?


    據說,鳳離領兵的是應滿徑為人殘冷,在軍隊裏素有鐵血之名。與他對陣,素有儒將之稱的紀大將軍會用什麽樣的戰術呢?


    兩軍對陣,兩國帝王又會下怎樣的命令?是打,還是講和?按照夙鬱皇現在的作風,會不會直接以鳳離六皇子和傾城公主為威脅?


    “西夷和鳳離的百姓似乎都在討論你家皇兄這一次詭異的雷霆手段。”臨晚鏡靠在景王懷裏,手指在他胸前畫圈圈。


    目前為止,他們這輛招搖過市的馬車還沒引起別人的注意。果然是大俗即大雅麽?都沒人懷疑他們倆就是景王和景王妃?


    “那也是你的皇兄。”景王一把抓住她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一邊說。


    “對哦,他也是我皇兄,如果我們家被株連九族,皇兄是不是連自己也得殺了?我們可是有姻親關係的!”臨晚鏡爬到景王身上,去咬他的耳朵。手被他製住了,還有嘴呢。


    景王看她一眼,又默默地看了看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這丫頭,是個記疼不記打的。明明知道撩撥了他就逃不掉,卻偏偏愛來挑釁。把她的小腦袋扶正,順手拿起一旁案幾上的葡萄塞進她的小嘴裏。


    “你別胡思亂想,皇兄肯定是出事了。”否則,他是不可能對臨家出手的。而且,如果要動臨家,必須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行。


    “我知道。”她點了點頭,小手開始下滑。


    一隻手被捉住了,還有另一隻呢。


    “鏡兒,別鬧。”


    “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平時你是怎麽欺負我的?現在我身子虛弱,不能折騰,正好可以報複迴來。”臨晚鏡平日裏都是被欺負得哭著求饒的那個,現在終於有個機會搞迴來,她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欺負景王。


    “你確定?嗯?”他看著她,就算不能真的碰她,他也有的是辦法讓她哭著求饒!


    夙鬱流景肯定沒好意思說,他在成親前那些夜晚,一個人關書房裏光研究滾床單去了。在床上怎麽取悅他家小妻子,他可是看了好多好多書!


    那些書上說的,他還沒實踐到一半呢。


    “咳,不確定。”臨晚鏡搖了搖頭,收迴自己的爪子。


    還是正事兒要緊,她可不敢保證等自己身子好了,這男人會怎樣收拾自己!


    “倚劍,注意警戒,馬上到夙鬱的地盤兒了。”臨晚鏡朝外麵叮囑了一句。


    “是。”


    倚劍和破浪都坐在外麵,這輛馬車外麵夠寬。原本她是讓倚劍和破浪輪流出去駕車的。結果夙鬱流景嫌棄他們倆在裏麵礙眼,把兩人都給趕出去了。


    “鏡兒,你該喝藥了。”


    “夫君,你應該喚我娘子。咱們馬上到夙鬱了,不能暴露了身份。”


    “娘子,你該喝藥了。”


    “嗯,我頭好暈,我要睡一會兒,別叫我,我要睡到自然醒。”臨晚鏡一聽到那個“藥”字,就恨不得自己沒有存在過。那藥苦的,她都想哭了。


    “乖,喝完藥再睡。”景王把她人推著坐起來,然後從藥罐裏倒出一碗,還冒著熱氣兒呢。


    “唔,好大的味道。”看著那黑乎乎的湯碗,臨晚鏡一下子彎腰幹嘔起來,“嘔——”


    見她是真的不舒服,景王才趕緊放下藥,又在她後背輕拍。


    “水!我要喝水!”臨晚鏡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臉色一片發白。那藥,她是真的喝不下去,味道太惡心了。也許不是藥味惡心,而是她心裏覺得惡心。


    畢竟,現在是孕期。她想了想,之後和阿景的每一次,她都有大概地避孕手段。唯獨第一次,做到暈過去,再之後便是昏迷將近一個月。


    於是,這個孩子大概已經有兩個月了。正是到了孕吐之時,再聯想起上次在船上吐了的場景,某女幡然醒悟。原來,懷孕的跡象早就日漸明朗,隻是她自己太過粗心大意,所以沒有發現。


    “好好好,馬上給你喝水。乖,先忍一忍。”夙鬱流景立馬起身,去拿水給她喝。一邊喂她喝水,一邊給她順氣兒。


    臨晚鏡拿水漱了口,然後又喝掉一碗,臉色才稍微恢複了一點。


    “好點了嗎?”夙鬱流景一臉擔憂地看著臨晚鏡,他沒想到,對於藥,她的反應這麽強烈。那藥味,確實有些難聞,但是,對於他這種喝藥喝慣了的藥罐子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嗯。”臨晚鏡點了點頭,然後抬眼又看見了那碗湯藥,“哎呀,它怎麽還在,你把它拿開。快點拿開!”


    也不知道是因為懷孕還是怎麽的,某女的脾氣也不太好。整個人嬌氣了不少,咳,看著像個嬌氣包。哪裏還是曾經叱吒風雲的第一殺手哇!


    “有這麽嚴重嗎?”景王自是不能理解他家小王妃現在聞到那股子味道所產生的惡心,隻覺得那藥味兒已經比他自己喝過的大多數藥好聞了。因此,還真有些懷疑。


    “當然有!”她惡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然後惡聲惡氣的像個小土匪,“你聞到沒有,整個馬車裏都是那股子濃濃的藥味兒!”


    “……”我明明用蓋子把藥罐蓋上了,至於那碗藥——


    夙鬱流景傾身過去,找了本書把藥碗遮住。


    “這下,還有味兒嗎?”


    “有!”


    “哪裏有?”他眉心出現一道淺淺的折痕,這次他是真沒聞到哪裏有味兒了。


    “我嘴裏。”她張了張嘴,讓他聞。


    他湊近,親了她一下,才笑著道:“你剛才根本就沒喝藥,嘴裏怎麽會有藥味兒?娘子,你想讓為夫親你就直說,不用找這種蹩腳的借口。”


    “誰想要你親了,明明是嘴裏有藥味兒!”她撇開他的頭,一本正經道。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喂,你嘴裏有藥味兒,我給你清理幹淨好不好?”說著,他把她從地上撈起來,抱在軟榻上坐好,然後俯身下去。


    他一手撐著馬車壁上,一手壓在軟榻上,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裏。略帶冰涼的唇,夾雜著臘梅的冷香,覆在她的唇上。一點一點,輾轉,碾磨,溫熱的曖昧氣息在馬車裏流轉盤旋。


    臨晚鏡被他吻得眼睛濕潤,臉蛋兒跟抹了胭脂似的。唇齒間全是這個男人的氣息,這下,是真的一點藥味兒都沒有了!


    她眼中水波蕩漾,就那樣濕漉漉地望著景王。後者真巴不得死在她身上!可是,現在又不是時候,不敢亂來。隻能一邊親吻一邊安撫她,然後還要在心裏罵自己是個禽獸。


    兩個人的吻技都在不知不覺間提升了,你儂我儂,在軟榻上滾了一圈兒又一圈兒。


    “唿唿,阿景——”終於,兩個人意猶未盡地分開了唇齒,臨晚鏡嘴裏呢喃著景王的名字。


    “嗯?”他一邊撫著她的後背,一邊在她耳邊沉聲應道。


    “把藥端過來吧,我還是得喝啊。”為了肚子裏的寶寶,她怎麽也得把它喝掉。


    雖然,在這裏曖昧的氣息中要說喝藥這種痛苦的事情來破壞氣氛。但是,不喝的話,她怕等不到風無定那家夥來。


    “嘴裏沒藥味兒了?”景王看著她,有些哭笑不得。


    這丫頭!剛剛還嫌棄嘴裏有藥味兒呢,這一會兒又要喝藥了!這是存心折騰他的吧?再次瞥了一眼自己某個部位的抗議,景王無奈地歎了口氣,他今天是真的要被她搞瘋!


    “嗯呢。”她點了點頭,絲毫不為自己挑起了某王爺的火氣而感到羞愧。眼神兒直勾勾地看著他,濕漉漉的樣子,煞是勾人。


    “不想喝就別喝了。那個古大夫說得對,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他並不在乎孩子,隻在乎她。


    她如果不好,要孩子有什麽用?


    狗屁生命的延續,皇家要延續子孫後代,多的是人,又豈會差他一個?


    “不行!”臨晚鏡果斷搖頭,“孩子既然來了,就說明我們和這個孩子有緣分,怎麽能輕易拿掉他呢?如果以後他都不肯來了該怎麽辦?”


    她不是善良之輩,卻因為愛他,所以加倍疼愛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隻為以後能有一個縮小版的景王,軟軟糯糯地喊她娘親。


    “……”不肯來就不肯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某王爺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麵兒上卻不敢和臨晚鏡爭,隻是勸她,“你本來喝不下那個藥,逼著自己喝,不是會更痛苦?”


    “沒關係,據說,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為了寶寶,我應該也可以做到!”她搖了搖頭,又繼續讓景王把藥端過來,已經做好了捂鼻子的動作。


    一隻手捏鼻子,一隻手端藥喝,應該就不會有事了吧?


    景王拿她沒辦法,歎了口氣,起身端過湯藥。本來猶豫著要不要喂她喝,卻被這丫頭一把搶了過去。


    她捂著鼻子,仰著頭,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看著手中的湯藥,下了很大的決心。


    閉眼,仰頭,把碗送到嘴邊,狠下心往嘴裏灌!


    喉結上下滑動,可以清晰地聽見她吞藥的聲音。沒錯,是吞!似乎是想要讓藥在嘴裏停留的時間最短,然後咕嚕咕嚕下肚。


    “噗!”沒喝幾口,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咳咳咳咳——”


    然後一直不停地咳,藥碗被她摔在地上。夙鬱流景趕緊替她順氣兒,又拿手絹擦掉她嘴角的藥漬。


    “咳咳咳——嘔……”臨晚鏡一邊咳,一邊吐,完全是一發不可收拾。感覺自己的膽汁都要被吐出來了的樣子,咳得開始流淚,眼角濕潤著。這次可不是因為動情,而是動肝兒動肺了。


    “來,乖,喝口水。”夙鬱流景像伺候女王大人似的,替她擦了嘴角,又是遞水。


    地上打倒的湯碗,還要他去收拾。


    臨晚鏡吐了半天,整個人臉色蒼白得如同剛剛從墳墓裏爬起來似的。咕嚕咕嚕幾口水喝進去,漱口之後又吐出來,然後又喝了幾口。


    順勢仰躺在軟榻上,斜靠著馬車壁,閉上眼。感覺剛剛從鬼門關被拉迴來似的。


    她閉上眼,眼角依舊有淚痕未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心裏碎碎念:怎麽這麽難!怎麽就這麽難!比殺人還難,比訓練還難,比以前被拿去試毒還難,比被丟在原始深林裏餓了七天七夜還難!


    “乖乖,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咱不喝藥了好不好?”收拾好一切,夙鬱流景再次坐到軟榻上,把人撈進懷裏。這一次,他不想再順著她了。看她剛剛痛苦成那樣,他恨不得所有的罪都替她受了。


    “夫君,我活了兩世,你知道嗎?兩世,加起來都快要三十歲的人了。可是,從來沒遇到過自己克服不了的困難。哪怕是殺人,都沒有這麽痛苦。不就是喝個藥麽,怎麽就把我堂堂幻月閣金牌殺手給難倒了呢?”


    她喝進去那藥,胃裏就一陣翻江倒海,完全接受不了。她都懷疑到底是自己在抗議,還是肚子裏那個小魂淡在抗議了。


    “快三十歲了?”景王似乎抓住了什麽重要信息,這下完全忽略了她說的其他。


    “喝個藥都那麽困難!我怎麽活成這樣了!”臨晚鏡一臉不平,她應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絕影,而非現在這個柔弱女子臨晚鏡!嗯,這肯定不是她。某女開始自我催眠,也完全沒聽到夙鬱流景問了什麽。


    這會兒,小倆口兒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娘子,你剛才說,你兩世加起來都快三十歲了?”景王再問了一遍,嗯,他今天一定要確定一件事。


    “咳,我說,你抓住重點了嗎?我說的重點是三十歲嗎?”女人的年齡是秘密!秘密知不知道?臨晚鏡一臉兇悍,就差抓住夙鬱流景的衣領大吼了。


    “嗯,可你剛才確實說你兩世加起來活了都快三十歲了。”他家娘子在這邊生活了四年,那在另一個世界是不是已經二十多歲了?


    “那又怎樣?”臨晚鏡要抓狂了。這男人,跟她杠上了是吧?她多少歲跟喝藥有什麽直接聯係嗎?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不好?


    “為夫現在二十六,所以,算起來,我們也算是旗鼓相當。為夫不算老的,對不對?”他用一種“確認”的眼神兒看著她,迫切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後,誰敢再說他老,他跟誰急!


    “對,你不算老,是我老!”臨晚鏡怒瞪著他,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糾結他們倆的年紀誰大?


    某女是不知道,景王隻是太在乎他們之間相差的那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相差的,再怎麽也補不迴來。可一想到別人說他老,說她還小,他心裏就不是滋味兒好不好?


    這下,得知臨晚鏡前世其實沒比他小多少,他瞬間就心滿意足了。


    “嗯,娘子,為夫不是那個意思。”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某女生氣了,上趕著彌補過錯的某王爺趕緊矢口否認。


    確實,他也沒想說是自家寶貝兒老,隻是說他們還算般配而已。


    不管從家世,外貌,年齡,嗯,甚至是身高,都般配!按照臨晚鏡的話來說,那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般配!


    “夫君,你說,到底是我不想喝藥,還是這小崽子不肯喝啊?”某女沒空跟他生氣,因為她始終沉浸在自己連喝藥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的陰影裏。


    “肯定是這小崽子不肯喝,跟娘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嗯,肯定是這樣。景王心下好笑地看著自家小媳婦兒,這肯定是她想要的答案了嘛。這次不會再撞槍口上了吧?


    “嗯,我也這麽覺得。我可是英明神武的第一金牌殺手,怎麽可能連藥都喝不下。肯定是這隻小崽子在肚子裏作怪。”臨晚鏡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夙鬱流景嚇得趕緊製止她的行為。


    “對,就是這隻小崽子的錯。不過,你不能打自己的肚子。就算要揍,也應該揍他,等他出生,等他出生為夫就揍他好不好?”景王一邊哄媳婦兒,一邊滿頭黑線,心裏想著,是不是真的要阻止這個孩子的降生。否則,他要為了這小子說多少謊話啊?


    “咳,夫君,你剛才說什麽?”臨晚鏡忽然一本正經的樣子,瞅著景王。


    夙鬱流景現在是看見她這表情,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第一反應是:他剛才又說錯話了?


    “你不要用這種無辜的表情看著我,你剛才說我們家寶寶是小崽子!”


    “……”娘子,你自己不也這麽叫的麽?


    “你竟然說我們家寶寶是小崽子!他是人,又不是狗!”


    對,他是人,又不是狗。可你自己也是這麽叫的。


    “我懷的是你的孩子。如果你叫他小崽子,那你就和他一樣是——唔——”後麵的話她還沒說完,就被某王爺以口封唇。


    嗯,這種方法叫做滅口!是小人兒書上畫的,他一不小心就學會了。


    “王爺小心!”


    “主子小心!”


    就在兩個人吻得難分難舍之際,一根箭羽透過側麵的小窗射了進來。臨晚鏡被夙鬱流景抱著往旁邊一滾,然後他揚手接住了那支飛射進來的箭。


    不止是那一支箭,隨之而來的是四麵八方的亂箭,如同下雨一般,密密麻麻地朝馬車射來。


    “把隔板放下來!”臨晚鏡一把推開夙鬱流景,反應比他還快上半拍,放下了左邊的隔板,擋住了窗戶。


    夙鬱流景也隨即反應過來,把右邊的也拉了下來。前麵有倚劍和破浪擋著,整輛馬車也就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狀態,猶如銅牆鐵壁。


    如果換做普通的馬車,這個樣子恐怕早就被射成了馬蜂窩。可是臨晚鏡的黑鐵木馬車除了那些華麗的裝飾品有所損壞之外,其他的是完好無損。也不枉她當年在絕穀打造了這麽一輛馬車,雖然,絕無悔那糟老頭兒心疼得幾頓沒吃下飯。


    她這輛馬車,功能齊全,就連拉馬車的那四匹駿馬,都無一例外地可以自行擋箭。它們身上看似是裝飾品的東西,實際上是護住了要害,然後,訓練有素的駿馬在箭羽的襲擊下一點也不見慌亂。隻是停了下來,沒有主人的命令,它們不會再前進。


    “殺!”亂箭之後,隨即衝出來的是一群黑衣人。在帶頭人一聲喊“殺”中,全部都提著刀劍朝馬車殺過來了。


    “王爺,人太多了,您帶著王妃要不要先走?”看著陸陸續續從山林裏麵竄出來的黑衣人,破浪忍不住朝馬車裏大喊。


    這些人看著就知道來者不善,要把他們堵在西夷的邊境上殺掉,再嫁禍給西夷嗎?是誰暴露了他們的行蹤?可真是打得一手好主意!


    “走什麽走,你們倆趕緊給老娘上馬車!”臨晚鏡在裏麵罵了一句,然後,撩開車簾,袖中箭隨即發射出去,可謂是漫天箭雨。擋在他們馬車前的黑衣人倒地一大片。


    這是,傳說中的袖箭,跟那啥暴雨梨花針一個功能!


    “快,上馬車!”再一次按動機關,這一次,是馬車上的機關。馬車底下,從四麵八方射出暗器,周圍一圈的黑衣人無一幸免。她的馬車底下裝的暗器,有很多,對付這些黑衣人肯定是足夠了。而且暗器有毒,這些人倒下了還想爬起來可就沒那個命了。


    倚劍的反應比破浪快,扯住他的胳膊,把人一下子帶上了馬車。臨晚鏡隨即按動馬車的另一個機關,一塊軟簾放下來。然後,她才把兩根手指放進嘴裏,吹了一聲口哨。


    四匹停下來的駿馬一聽見口哨,立馬跟著飛奔起來。


    黑衣人本來就中了暗器,死傷無數,現在愣是沒人反應過來,就讓他們的馬車衝出了重圍。


    “哈哈,跟老娘鬥,也不看看能不能敵得過老娘的天下無敵第一銅牆鐵壁神馬車!”


    甩出黑衣人很遠,臨晚鏡才大笑。


    銀鈴般的笑聲響徹了整個山林,仿佛在嘲笑黑衣人的不自量力。


    景王摟著她,看著她張狂的笑顏,目光一片柔和。這個小女人,永遠會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這輛馬車,看著挺醜,竟然刀槍不入,整個馬車整得跟銅牆鐵壁似的,馬車上還有機關,簡直太讓他意外了。


    “夫君,我這小黑車怎麽樣哇?”臨晚鏡轉過頭,對上景王那雙柔情蜜意的眼,笑得一臉耀武揚威。就好像邀功的小寵物!她是不知道,她這個模樣有多傲嬌,多可愛!


    整個天地間,仿佛隻看得到她一人,她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甚好。”他把人攬過來,現在這裏已經偏離了官道,他們想要進入夙鬱國土,隻怕得走小路了。這麽大的馬車,走小路好像會很不方便。想到這裏,景王眉宇之間染上了一抹冷色。


    到底是誰在路上埋伏襲擊他們?


    “哈哈,這輛馬車可是個寶貝,價值絕對在你那輛黃金馬車之上。當年我打造這輛馬車的時候,我師父那老家夥不知道肉疼了多久呢!”她揚眉,笑得眉眼彎彎。


    夙鬱流景看著她,但笑不語。他那輛黃金馬車,何嚐不是別有乾坤?不過,讓這丫頭嘚瑟好了,不反駁她,滿足她的小無聊興起。隻是越看,越發現,他的小妻子眉眼真的越來越精致了,和那位仙子似的嶽母大人越來越像了。甚至,比嶽母大人更美上幾分。


    如果他的心裏話被他家嶽父大人聽見,嶽父大人肯定會說:你做夢!你媳婦兒永遠也沒有老子的媳婦兒漂亮!也不看看她是誰生的!


    “倚劍,把馬車清理一下,我們歇會兒再走,我餓了。”


    “是。”


    倚劍是被訓練得最好的一個,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


    “對了,讓人把後麵那些人清理了。馬上去查,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大膽,敢置本樓主於死地!”連“本樓主”都用上了,臨晚鏡說不憤怒那是假的。她沒想殺人,有人想殺她,那就是在找死!


    “那些人,有些像皇室二等暗衛。”


    皇室二等暗衛,是專門負責替皇帝處理江湖事務的。算得上是一半江湖,一半朝廷,隱藏在江湖的各個地方。一旦皇帝下了旨,他們就必須去執行命令。


    二等暗衛,皇兄一個人就可以調動,不需要經過他。所以,這些人一半是皇兄在管,他沒把二等暗衛放在眼裏。卻不想,這些人竟然被派來暗殺他。


    “怎麽可能?你皇兄瘋了不成?”臨晚鏡詫異地直瞪眼。


    夙鬱流觴是如何疼愛夙鬱流景這個幼弟的,大家都看在眼裏。就算他自殺也不會派人來殺自家皇弟吧?現在怎麽可能派人殺他?


    “皇兄若不是真的瘋了,那就是身不由己。興許,他現在已經被別人控製了。”是他太大意了,隻顧著跟鏡兒出來,忘了在燕都裏布下一些應急措施。


    現在看來,是有心人想要趁著他還沒迴夙鬱的時候就解決掉他。


    這種可能性占了五成,還有三成,是衝著鏡兒來的。衝著鏡兒來的的話,很有可能就是聞人家族的餘孽。再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這些人真的皇兄派來的,目的嘛,一石二鳥。


    一方麵除掉他,那整個夙鬱王朝才有可能完整地掌握在皇兄手裏;另一方麵,嫁禍西夷,最後挑起戰爭,滅掉西夷。


    最後這個判斷的可能性很小,因為皇兄如果真的想對他動手,早就趁著他還小的時候便動手了。不會等著他羽翼豐滿。


    “如果陛下真的是受製於人,現在我們迴燕都就很危險。”臨晚鏡麵色一凝,必須先讓紅袖招那邊報告情況。


    隻可惜,魅兒不在了。如果她在,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她一從海上上岸,就應該有各路情報送來了吧?


    雖然司棋也做得很不錯了,可到底比不上魅兒的手段。這個時候,臨晚鏡還覺得挺遺憾的。如果魅兒就隻是魅兒,不是什麽花家少主就好了。


    可惜,偏偏她就是他,是身份尊貴的花家少主,是莫名其妙愛上了她的花家少主,是為了她,親自上驪山求柳殘風下山的花家少主。柳殘風根本不願意透露花弄影的行蹤,不管她怎麽追問。


    哎,看來隻能再培養一下司棋,讓她爭取可以獨當一麵,正式接任畫兒。


    臨晚鏡在那裏一臉惆悵,景王也是眉頭緊鎖。小倆口兒第一次一同鬱悶起來了。


    到底是誰出的手呢?


    ------題外話------


    喂喂喂,乃們就不能誇誇我嗎?再不誇我,我就不萬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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