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貴無雙,一個芝蘭玉樹,走在一起,看似和諧,其實夾槍帶棒。跟在二人身邊的乘風破浪才是都要聽醉了。


    沒想到,自家王爺也有口才如此好的時候,而雲城主,也如此毒舌。


    不過,雲城主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以情敵的口吻來與王爺宣戰的啊。是他們誤會了什麽嗎?


    乘風破浪能聽出雲破月的意思,難道景王聽不出來嗎?


    所以,到最後他幹脆歇戰了,而且,還說出了些類似保證的話。因為,他已經確定,雲破月對鏡兒,更多的是兄妹之情。


    如果是這樣,他還和雲破月計較那麽多做什麽?當然,就算不計較,也還是希望他能夠早點迴穿雲城。


    他對鏡兒沒意思,也防不住定國侯希望他們在一起的心思啊。


    “侯爺,鏡兒,天色漸晚,前方人也多了起來,我們還是一起走吧,免得被人流衝散了。”


    “衝散了更好!”臨老爹頭也不迴地接了一句。


    不過,還是被臨晚鏡扯住了衣袖:“爹爹,景王行動不便,您就不能讓著人家點?”


    “老子還是老人家呢,怎麽沒見他讓著我?”臨老爹不滿地嘟噥。


    寶貝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啊,瞬間好心塞!


    “……您確定自己老了嗎?女兒怎麽覺著,爹爹還很年輕?”臨晚鏡確實也沒說謊,臨老爹說起來是中年美男,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在現代來看,正是成熟有魅力的年紀。加上老爹長得又好,英俊霸氣,絕壁是個搶手貨。


    “真的?”


    嘖嘖,臨老爹的注意力立馬被臨晚鏡的話吸引了,哪裏還顧得上夙鬱流景的事情。所以,說臨老爹是個逗比一點都沒錯。


    “那是自然!”


    臨晚鏡爽快點頭,三言兩語把自家老爹哄得那叫一個眉開眼笑。不知不覺,就成了臨老爹和雲破月走在一邊,臨晚鏡和夙鬱流景緊隨其後了。


    “如何?”見自家寶貝女兒在與夙鬱流景眉目傳情,臨老爹臉色有些不好,隻轉頭問雲破月。


    剛才,把雲破月留在後麵,自然也有讓他去試探景王的意思。


    “破月以為,不出意外的話,景王確實是一個值得鏡兒托付終身的人。至少,他對鏡兒的心不會有假。”剛才與夙鬱流景說了那麽多,雲破月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


    “心?”臨老爹一聲冷笑,“皇族之人,能有幾分真心?”


    最是無情帝王家,自古以來,就沒有能逃脫這個命運的。夙鬱流景如今是喜歡鏡兒,但是誰能保證他喜歡鏡兒一輩子?


    他現在是臉長得不好,又不良於行。鏡兒又是他近來唯一接觸的女子,所以對她有心,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但是,皇家人的感情,真正能長久的,少之又少?不說是麵對利益與皇族使命上來看,就說麵對誘惑,世間美人千千萬萬,鏡兒並不算最漂亮的。且,女人如花,容顏易老。以後漫漫人生路,景王手握重權,身居高位,隻要勾勾手,什麽樣的美人沒有?


    這時候,鏡兒有他這個定國侯做後盾還好,可能還會顧忌著他,不會讓鏡兒難堪。若是以後他老了,從朝堂上退下來,或者死了,誰又能保證,景王還會一如從前?


    最重要的是!你以為,誰都跟老子一樣長情啊!


    臨老爹自以為,他對月彌的感情,才是山無棱天地合,都不與卿絕的。而其他男人說的那些情話,都是放屁!


    “這也是小侄擔心的一點,還有一點是,景王的身體,始終存在隱患。”雲破月是站在一個兄長的角度,認認真真地幫自家妹妹在分析,未來妹婿到底有哪裏好,又有哪裏不好。


    “他的身體若是好不了,你以為,老子會同意鏡兒嫁給他?”就算是往鏡兒床上塞男人,他也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何況,不是還有個一年之約嗎?


    ……關鍵是,您不同意有什麽用?


    有句話叫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鏡兒若是真想與景王在一起,景王就算癱瘓在床,依照她的性子,隻怕也會咬著牙堅持到底。


    比起臨老爹與雲破月,臨晚鏡和夙鬱流景二人就安靜得多了。


    兩人也就是並肩而行,慢悠悠地走著,誰都沒開口。


    直到許久之後,夙鬱流景才輕喚了一聲:“鏡兒。”


    “嗯?”她正在想,這裏去東城,將軍府是必經之地。不知道阿醒的酒準備得怎麽樣了。


    好久沒喝了,她還真有些心癢。


    “本王覺得,你穿黑色也很漂亮。”夙鬱流景緩緩開口。


    你穿黑色也很漂亮……


    穿黑色也很漂亮……


    黑色也很漂亮……


    很漂亮!所以呢?你到底想說明什麽?你自己也穿的黑色,難道是想“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嗎?


    臨晚鏡挑眉看他,卻見夙鬱流景的目光落在雲破月身上。嗯,確切地說,是他身上的一襲白衣。


    一瞬間,臨晚鏡腦海裏閃過自己與雲破月走在一起的樣子,終於明白了夙鬱流景到底在說什麽。


    “本小姐穿黑色是很漂亮?但是,穿白色也不差吧?”某王爺吃醋了,臨晚鏡嘴上這樣說著逗他,心底直樂。


    “是不錯。但是,本王還是覺得黑色更能襯托出你的氣質。”


    “想讓本小姐與你穿情侶裝就明說,為嘛非要拐彎抹角?”好笑地看著夙鬱流景,她發現,景王的可愛之處還真是一大堆啊。


    比如現在的別扭樣兒,還有各種傲嬌各種蠢萌的時候。艾瑪,還好這個男人是她的,若是被別人先發現了,那她不知道有多失望。


    “情侶裝是什麽?”夙鬱流景麵露不解之色。


    他隻是不想看到鏡兒與雲破月穿一樣的顏色,因為對他來說看起來很礙眼,卻又該死地和諧。


    “就是一對情侶穿的相同或者類似的款式顏色的衣服。”


    “情侶?”咀嚼著這兩個字,心裏甜滋滋的,夙鬱流景道,“我們這樣,就是情侶嗎?”


    “不然呢?”臨晚鏡反問。


    “那,你更要著黑色了。”情侶裝……多麽美妙的詞語。


    嗯,等今晚迴府,讓禦衣坊的人專門為他和鏡兒量身定做幾套情侶裝出來。以後,爭取讓鏡兒每日都與自己穿情侶裝。


    臨晚鏡是不知道,夙鬱流景很會舉一反三。日後不僅會見到情侶裝,還有被套,情侶枕頭,情侶鞋,情侶茶杯。反正,隻要兩人都需要用到的東西,他都能搞出一個情侶係列。到了最後,幹脆發展商機,開了一家專門為情侶定做東西的店鋪,那生意火的,立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紅遍了整個龍騰大陸。


    而他做這些,卻隻為博紅顏一笑。


    “為什麽不是你穿白色?”臨晚鏡瞪他一眼,然後咕噥道,“難道你不知道,黑白配才是男女配嗎?咱們倆這樣,比兩個都穿同一個色係,更加般配好不好!”


    “當真?”更加般配嗎?景王看了看自己,又瞥向臨晚鏡。


    好像,她說得也沒有錯。越看越覺得,他們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嗯,自戀什麽的,果然是每個人都應該有的癖好。


    “難道你覺得本小姐配不上你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景王?”斜睨他一眼,和他好好說不聽,非要等她翻臉。


    “咳咳……鏡兒你想到哪裏去了,本王怎麽會有如此想法?”生怕臨晚鏡不高興,夙鬱流景趕緊解釋。


    就算真的要覺得配不上,也應該是他配不上她才對。不管是哪一方麵,他的鏡兒永遠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那不就得了?”還想胡說八道,不是找抽是什麽?


    夙鬱流景被她嗆得沒法兒再開口說話,隻得閉口不言。前麵就是將軍府,臨晚鏡剛想看看有沒有紀醒空的身影,就聽見他叫道:


    “晚晚!”


    前麵路口處,不正是那位白馬銀槍的少年郎麽?隻見他一身青衣,俊臉微熏,眉眼含笑。看著臨晚鏡,眼裏仿若隻有她一人。


    至於臨晚鏡旁邊的夙鬱流景則是被他選擇性地忽略了。


    別說是他,就連明明在臨晚鏡之前的臨老爹和雲破月,也被忽視得徹底。


    果然是,縱然茫茫人海,他的眼中唯有那一人的身影麽?一眼就能看到的人,才是自己的心之所向。這紀家少將軍,隻怕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嘍!


    “阿醒。”臨晚鏡微笑,看著紀醒空,再看向他身後提著兩隻花燈的紀福副將,“不是說好要請我喝酒的麽?”


    臨大小姐,您對著別的男人笑得燦爛如花,把我們家王爺置於何地?瞥見自家王爺深黯的眼睛,乘風在心裏哀嚎。


    確實也是,當夙鬱流景看著臨晚鏡與紀醒空二人互動的時候,恨不得一巴掌拍飛這位紀府少將軍。


    “喏,送給你。”紀醒空從紀福手裏接過一盞花燈,遞到臨晚鏡麵前。


    他看著臨晚鏡,臉微紅,眼底深處還有些羞澀之意。


    若是沒與夙鬱流景確定關係,臨晚鏡定然會上前勾住紀醒空地下巴說一聲:喲,小哥兒還會害羞了!


    可惜,她現在不能這麽幹。畢竟,是有男銀的人了麽。不僅有男銀,男銀還就在旁邊,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若是她現在真敢動手調戲紀醒空,真不敢保證夙鬱流景不暴走!


    隻得伸手接過花燈,卻不想——有驚喜!臨晚鏡猛然把花燈提高,觀察著漂亮的花燈。


    “你把酒放在花燈裏麵了?”薄薄的紙糊起來的花燈,是怎麽做到裝下一壺酒的?而且,這花燈還是點亮了的。


    “嗯。”紀醒空點頭。


    而此時,臨老爹和雲破月也走了迴來。


    看見紀醒空如此創意,不由得誇讚道:“紀小子,不錯啊,有兩把刷子,這種花燈中藏酒的辦法都能讓你想到。”


    關鍵是,花燈還不會被酒壓壞。


    “雕蟲小技而已,讓伯父見笑了。”聽見自己被誇獎,紀醒空也並沒有得以,而是謙虛地和臨老爹見禮。


    然後,又看向雲破月:“這位便是穿雲城的雲城主吧?”


    雲破月之名,家喻戶曉,與臨晚照並駕齊驅的人物。隻是紀醒空自小經常在邊關,倒是第一次見到雲破月本人。


    一個名滿天下,一個少年將軍,也算是都互相聽聞過對方的名字。


    這正式見麵,對雙方的印象都還不錯。


    “紀家的少年將軍,果真名不虛傳,上得了戰場,還糊得了花燈!”雲破月也稱讚了一句,確實不錯,至少,這種細致活兒,他是不會做的。


    而他會做的,是打造更加精巧鋒利的武器。


    “不若雲城主之名,響徹四方,名動天下。”


    ……


    於是,二人立馬惺惺相惜地走在了一起。一個講武器,一個講戰爭。不對,還要加上一個也上過戰場,對兵器還頗有研究的定國侯。然後,夙鬱流景這個王爺被忘了個徹底。而臨晚鏡這個看似女主角的人咧,也被擠到了一邊兒。


    你們是來看花燈的,還是來聊天的?臨晚鏡瞪著前麵三人的背影。隻覺得心塞得厲害!


    還有手裏提的這花燈酒,她哪裏還舍得喝?


    “倚劍。”臨晚鏡對著走在他們身後如同陌生人的倚劍。


    通常在外出行,臨晚鏡都吩咐倚劍不要與他們走在一起,就讓他像個獨行俠一樣單獨走。一旦遇到事情,也可以降低敵人的戒心。


    “主子。”倚劍上前兩步,走到臨晚鏡身邊。


    “把這花燈提迴去放好。”把花燈遞到倚劍手中,她動作很輕,生怕把花燈給弄壞了。


    “是。”倚劍接過花燈,護著花燈一路往迴走。


    這動作,嚴重地刺激了某王爺的小宇宙。恰逢前麵就是東城,花燈節的熱鬧之地。有一處此時正在舉辦親自動手糊花燈的節目,夙鬱流景的目光一直流連在那裏,心想,等下定要過去親手為鏡兒做一個。就算做得不如紀家那小子的精致,至少心意也要真誠才行!


    於是,王爺,您能不能再幼稚一點?


    “鏡兒,你先與定國侯去皇兄的花船上等本王,本王有事要先去辦。”他想給臨晚鏡一個驚喜,此時自然不能讓她跟著去看他做。


    “嗯,那你先去忙吧。”臨晚鏡朝他擺擺手,此時,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多放在夙鬱流景身上了。


    身為現代人的臨晚鏡,確實沒有想過,古代的花燈如此千奇百怪,竟然還有人做成各種小動物。


    她早就被一家小攤上,做得和她家黑妞體型差不多的花燈給吸引住了目光。


    夙鬱流景走後,臨晚鏡就徑自往那邊小攤走去。而定國侯看見夙鬱流景離開,他也不繼續跟著臨晚鏡他們一夥年輕人,而是單獨先去了觴帝的花船。隻有雲破月和紀醒空,外加一個小尾巴聞人初靜,則是比她慢了一步,還沒跟上來。


    “老板,這花燈怎麽賣?”竟然能做出這種形狀,還真是心靈手巧啊。


    她感歎之餘,又佩服自己,以前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如今來到異世,已經無聊到連小小的花燈都看得上眼了。


    “老板,這花燈多少錢?”另一個少女的聲音,幾乎與臨晚鏡同時開口問。


    隻見,兩個宮裝女子,一個嬌俏可愛,一個妍麗嫵媚,身後跟著兩個丫鬟兩個護衛。他們站在另一邊,目光與臨晚鏡一致,都看上了“黑妞”。


    “一兩銀子。”一隻花燈一兩銀子,隻怕是整條街最貴的了。


    但是,他這裏的花燈種類多,且漂亮新穎,也確實值得到這個價錢。


    “老板,一兩銀子會不會太貴了一點?”那邊的兩個女子沒說話,臨晚鏡撇了撇嘴,笑著與小販講價。


    “小姐,小的這裏賣的花燈,其他地方絕對找不出一模一樣的。而且,小的賣的花燈都是用上好的材料做成,買迴去掛在家裏一年都不會壞。一兩銀子,絕對超值。”看這幾位,都是衣著富貴,氣度不凡,小販還真沒想到問價的小姐會開口就嫌他的花燈賣得貴。


    而臨晚鏡呢?她真的嫌棄花燈貴嗎?


    也不是嫌棄吧,就是圖個講價的樂子。貪財成了習慣,走到哪裏都想著用最低的價錢買到最好的東西。


    “一兩銀子都出不起的人,還有臉學人家買花燈。依照本……小姐看呢,不如迴家自己用紙糊算了!”


    嬌俏可愛的少女輕蔑地看著臨晚鏡,仿佛在嘲笑她的一臉窮酸樣兒。


    “芸兒,不得胡說!”妍麗嫵媚的女子嗬斥了一聲,然後看向臨晚鏡,“這位姑娘,真不好意思,我家妹妹年紀小不懂事,還請姑娘見諒。不過,她一眼便看中了這個花燈,還望姑娘能夠相讓。若是姑娘把這個小貓的花燈讓給我們,你再看上哪一個,我們願意買來送你。”


    比起嬌俏少女的蠻橫無理,嫵媚女子分明更加會說話。


    隻是,這話雖然說起來禮貌,可聽在臨晚鏡耳朵裏,就成了另一種意思了。


    那就是——我家妹妹年紀小,你犯不著和她計較。隻要你把小貓的花燈讓給她,這裏的其他花燈你隨便挑,我們家有的是錢,就當我們施舍給你的!


    這般趾高氣揚,她今兒個出門踩到狗屎了嗎?遇到這種傲嬌小姐?


    “不必了,本小姐雖然窮,買一盞花燈的銀子還是出得起。”說著,臨晚鏡看向一旁的琴兒丫頭,“琴兒,把你家主子省吃儉用了三年的碎銀子拿出來,看看有沒有一兩。”


    “是,主子!”琴兒是個機靈的,這會子一見就知道自家小姐不高興了,趕緊掏銀子。


    原本是一錠十兩的銀子,還真被她運功捏碎了掏出個一兩來。


    不僅是碎銀子,還碎得很整齊。


    “不多不少,剛好一兩。”琴兒伸出手,攤開,手中的一把碎銀沙。


    “你!這等銀子,也拿得出手,不會是在人家大錠的銀子上麵磨下來的吧?”嬌俏少女怒瞪著臨晚鏡,顯然對她的丫鬟拿出如此戲弄人的一兩銀子表示不滿。


    不僅是她不滿,就連小販都有些犯難了。


    這麽碎的銀子,該怎麽收拾啊。別不是還沒等他收起來,就掉地上撿不起來了吧?


    “你管本小姐的銀子怎麽來的,反正這裏不多不少,正好一兩。這買東西講究先來後到,銀子本小姐付得起,花燈自然也是本小姐的了!”臨晚鏡笑著反駁,根本不買嬌俏少女的賬。


    從二人的穿著打扮,還有身邊帶的人,她自然可以一眼就分辨出二人的身份。不過,反正現在是在外麵,她憑什麽因為二人的身份就做出讓步?皇帝的女兒又怎麽了?長得也比她高嘛!


    眼見著雲破月等人要過來,她還給他們使了眼色,要幾人站在一旁看戲就好。


    “老板,我出十兩!”嬌俏少女被臨晚鏡氣得不行,伸出就掏出十兩銀子,丟在小販的攤子上。丟了之後,還特意挑釁地看了一眼臨晚鏡。看她一身樸素的,量她也拿不出十兩銀子來買花燈!


    十兩銀子,可是足夠買十盞花燈了。她就不信,這老板還傻傻的放著錢不賺。


    “老板,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看你也是老手藝了,為了區區十兩銀子,破壞了聲譽。值不值得,自己小心掂量。”


    喲!這少女還真和自己杠上了,臨晚鏡挑眉,她今兒個就要讓這位嬌嬌兒在自己麵前吃一次虧。讓她知道知道,臨家大小姐紈絝之名,依舊不減當年!


    “這……”兩路人馬都看上了這花燈,小販有些犯難了。


    他是祖傳的糊花燈手藝,擺在這裏的花燈好幾十種,偏偏就讓二位小姐看上了同一款,怎麽辦?


    “小姐,不如您二位再另選一盞吧。這麽多花燈,各式各樣,都很不錯的。”


    “少廢話!本小姐就要這一盞,要另外選,也是讓這個付不起銀子的女人選!”嬌俏少女見臨晚鏡非但沒被自己嚇退,還敢抬杠,簡直想衝過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這一盞靈貓花燈,她是要定了!


    “不好意思啊,這花燈跟我家黑妞長得很像,除了這一盞,本小姐哪一盞都不要。”她先來,憑什麽讓給別人?


    何況,是這般頤指氣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


    “二位小姐,小的隻是小本經營,您們何必為難小的……”小販哭喪著臉,他知道,自己今兒個不做出個選擇了,以後的生意都沒法兒做了。


    可是,這兩人分明是來抬杠的,哪裏是來買花燈的?


    “隻要你收了本小姐的碎銀子,把花燈賣給本小姐,就不會讓你覺得為難了。至於花燈到了本小姐手上,想要的話,隻管來搶好了!”臨晚鏡也學著嬌俏少女,迴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


    來吧,看誰閑心好。


    在這一刻,臨晚鏡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我是紈絝我怕誰”的念頭。沒錯,她本來就是個紈絝千金嘛,自然該有紈絝千金的樣子。


    “區區一兩碎銀子,能買到什麽?”嬌俏少女一臉不屑,“你可要想好了,本小姐這裏可是十兩銀子,是她的十倍!”


    而且那碎銀子,掉到地上撿都撿不起來,怎麽用?


    “可是,這位小姐先到。按照規矩,這位小姐隻要付得起銀子,小的就應該把花燈賣給她。我們賣花燈這一行,定了價之後蓋不漲價,也沒有坐地起價的道理。”小販心裏掙紮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把花燈賣給臨晚鏡。


    主要是,這位小姐笑意盈盈的目光太滲人,讓他後心發涼。若是不賣給她,他覺得自己會更倒黴。


    “你說什麽?”嬌俏少女原本勝券在握的,卻不想,小販竟然十兩銀子不要,偏偏去選擇那一兩。


    這年頭,還有人嫌棄錢多硌手的嗎?


    “小的說,是這位小姐先到的,先到先得,這是我們的行規。”被嬌俏少女這尖聲一吼,小販差點沒嚇得站不穩腳。


    他就知道,今兒個是出門沒看黃曆,犯太歲了。


    兩個大小姐,一個都得罪不起,那個笑意盈盈的是滿意了,這個一臉兇悍的又怎麽辦?


    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把花燈放在了臨晚鏡手中。


    “琴兒,給錢。”臨晚鏡滿意地接過花燈,眨眨眼對琴兒吩咐道。


    “是,小姐。”


    琴兒會意,手中運起內力,不過片刻,碎銀子被她再次捏成了一個銀豆子。


    當小販接過琴兒手中的銀豆子的時候,瞪大了眼睛。她是扣著手給他的,並沒有讓別人看見。卻足以讓小販震驚。


    眼前這位小姐,到底是什麽人?她的一個丫鬟都能把銀沙在手中融化再捏成銀豆子。這等功力,隻怕是江湖上很多大俠都做不到吧?


    震驚之餘,便是慶幸,還好自己剛才得罪的不是她。否則,隻怕這被捏圓捏扁的就不是銀子而是他的腦袋了!


    而她手中的銀子,隻怕也遠遠不止這一兩。之所以拿出一兩碎銀子,不過是為了戲弄旁邊的嬌俏小姐而已。想明白了這些,小販隻有種想立馬收拾花燈迴家的念頭。免得,等會兒兩方人的戰火,燒到了他這個無辜小老百姓身上。


    “好了,我們走吧。”得了花燈,又把嬌俏小姐氣得半死,臨晚鏡可謂是精神倍兒爽。


    這下,腰不酸了腿不痛了,連爬坡上坎都有勁兒了!


    “站住!”見臨晚鏡抬步要走,嬌俏少女叫住大聲叫住她。


    “這位小姐可還有什麽話要說?”


    臨晚鏡收迴抬起的步子,她倒是要看看,眼前這位,會不會直接和她亮身份強要她手上的花燈。


    “如果你把花燈賣給本小姐,這十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十兩銀子?小姐以為,像本小姐這般不缺錢的人,十兩銀子就會把花燈賣給你嗎?”臨晚鏡斜眼看她。


    很明顯,看不上嘛。


    如果是十萬兩還差不多。


    卻隻見,嬌俏少女也是個極有個性的。


    伸出手,旁邊的丫鬟便遞給她一遝銀票。


    “啪!這些夠嗎?”說著,一遝銀票便砸在了地上。有幾張還飛到了琴兒丫頭身上。


    這個動作,若是換個人來做,臨晚鏡成為旁觀者,她隻怕會拍手叫好,一個字——帥!


    可是,當這個動作是對她做出來的時候,才是徹底激怒了臨晚鏡。


    臨家大小姐,從來飛揚跋扈,何時被人用錢砸過?


    若是真要比錢,她那二萬五千兩黃金,兌換成銀票,都能砸死眼前的嬌俏少女了。


    而嬌俏少女身邊那位嫵媚女子,隻是看了嬌俏少女一樣,對她這個動作有些不讚同,卻也習以為常。


    花燈節本來人就多,此時二人把事情鬧大,已經引來了不少旁觀者。


    看見嬌俏少女砸錢,多數人都在指責她的不是。但是也有眼尖的看出了她的身份不凡,隻敢看熱鬧,卻不敢與之嗆聲兒。


    “七公主,八公主,原來是您們二位啊。”


    正當臨晚鏡想說什麽的時候,有個人先出聲了。此人,正是同樣拉著自家哥哥一起來參加花燈節的蘇幕簾。


    她一說話,已經有人認出了來人,主動給她讓了路。而剛剛圍觀的人,聽見蘇幕簾叫二人“公主”,皆暗自慶幸自己還沒明目張膽地站出來為剛才那女子出頭。


    然後,眾人看向臨晚鏡的目光之中多了些許同情。惹怒了皇家的公主,可沒好日子過!


    但是,也有人是識得臨晚鏡的身份的。隻覺得,這下有好戲看了,飛揚跋扈的臨家大小姐,對上天家高傲驕縱的公主,到底誰更勝一籌?


    若是鬧到觴帝麵前,他是按照慣例偏袒侯府,還是偏幫自家女兒?


    這,還真是值得期待的一個疑問啊。


    “蘇小姐。”七公主,也就是嫵媚女子夙鬱惜雅與蘇幕簾打招唿,大方得體。然後,看向她身後的蘇幕遮,淡笑道,“右相陪蘇小姐出來逛花燈,真是讓人羨慕的好兄長。”


    “七公主陪八公主買花燈,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姐姐。”蘇幕遮同樣淡然迴話。


    不過,到底是不是不可多得,就有待證明了。


    “右相大人說笑了,本宮與芸兒不過是好奇這熱鬧的街市才會從花船偷溜上岸。右相大人等會兒可不能當著父皇的麵兒拆穿我們姐妹倆啊。”得到右相大人的誇張,夙鬱惜雅麵上立馬飛起兩朵紅雲。


    原來,竟然是喜歡蘇幕遮的嗎?臨晚鏡感慨,這右相大人,都二十五歲了,還不成親,不是典型的想要禍害燕都城裏的姑娘嗎?


    瞧瞧,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都為他放下了身段兒。


    “公主放心,微臣不是多話之人。”蘇幕遮莞爾道。


    他垂下眼眸,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懂人家公主話裏的意思。


    不過,臨晚鏡猜測,蘇幕遮的意思可能是這樣的——公主你放心,本相才沒那閑情逸致去和皇上提起您呢。您該待哪兒就往哪兒待吧。


    誰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了?這不,還有更無情的呢!看似他笑容可掬,卻,背後都是冷漠。


    “那就謝過右相大人了。”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夙鬱惜雅自然不會注意到蘇幕遮到底對她的話表示了什麽看法。


    隻知道,在他麵前,都不敢多看他一眼。隻要一想起他的俊顏,她便覺得好害羞。


    “晚鏡,你這隻貓花燈,長得和你家黑妞好像!”趁著自家哥哥在與七公主搭話的空當,蘇幕簾來到臨晚鏡身邊,原本想提醒她那二人的身份,讓她小心一點。卻,一眼便注意到了她手中所提的花燈。


    確實,和那隻肥貓太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按照那個原型做出來的呢。


    “幕簾也覺得像?”臨晚鏡笑,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蘇幕簾的善意。


    “對呀,沒想到,還有手藝如此好的花燈師父。你讓他按照黑妞的樣子定做的麽?他人在哪裏,我也想去定做一個。”


    她想做個小豬的花燈,胖胖的,賊可愛。


    臨晚鏡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花燈師父,她都看不見?


    不過,還真沒在眼前。當那小販聽到蘇幕簾叫喚那二人作“七公主”、“八公主”的時候,小販便嚇得攤子都不敢要,直接開溜了。


    瞧瞧,這便是皇家公主的“威名”,足以震懾百姓!


    “蘇小姐,她是?”不敢和蘇幕遮多說幾句話,夙鬱惜雅隻得把目光轉向蘇幕簾,企圖討好一下喜歡的人的妹妹。


    隻是,沒想到蘇幕簾與那女子如此相熟,不會是她的好友吧?那芸兒得罪了她的好友,她會不會因此遷怒於她?


    “七公主,這位是侯府嫡女,臨晚鏡。”蘇幕簾拉著臨晚鏡的一隻手,又給她介紹道,“晚鏡,這是七公主和八公主。你才迴燕都,不認識也是正常的。往後與我們經常參加一些詩會宴會什麽的,也就熟悉了。”


    她的話,很明顯有偏袒臨晚鏡的意思了。


    已經在為臨晚鏡向夙鬱惜雅和夙鬱惜芸解釋,人家才迴燕都,不認識你們也是正常的。你們就不要和人家一般見識了。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以後大家混熟了,都是好姐妹。


    蘇幕簾擅長社交,魅兒給的資料果然沒錯。


    “原來竟然是才迴燕都的臨小姐,剛才真是失禮了。”七公主朝臨晚鏡施了一禮,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姿態放得很低,也不知道是為了在蘇家兄妹麵前作秀,還是忌憚人家侯府的勢力。


    不過,臨晚鏡完全不理會她,隻淺淺一笑,作為迴禮。


    夙鬱惜雅是客氣,但是夙鬱惜芸就不一樣了,她上前兩步,湊近臨晚鏡:“原來,是侯府大小姐臨晚鏡啊!本宮就說誰這麽囂張,連本宮看上的花燈都敢搶!若是早知道是臨小姐,本宮也就不跟你搶了。誰不知道,定國侯極其護短,為了女兒連嶽父一家都得罪了?不過,臨大小姐才收了尚書府的五萬兩黃金,這麽快就沒錢花,連一兩銀子的花燈都要拿碎銀子買了嗎?”


    “還是說,臨大小姐的錢,都花在青樓賭坊了,所以,連買一盞花燈的錢都出不起?不如,考慮一下本公主的建議,把這盞花燈讓給本宮,這地上的銀票,就當本公主付給你的花燈錢!”


    夙鬱惜芸的母妃是紀茯苓,從小被母妃的話熏陶,以至於讓這位八公主對臨家每一個人都沒有好感。加上,母妃想要把她嫁給穿雲城的城主雲破月,而聽聞那雲破月與臨晚鏡還是青梅竹馬,她就覺得更心塞了。


    這不,現在一聽說這是臨晚鏡,她就恨不得撲上去咬兩口。


    哦,應該是已經撲上來咬了。


    “八公主?”臨晚鏡挑了挑眉,看著眼前言語帶刺挑釁自己的嬌俏少女。她可知道,自己早就知道了她們皇家公主的身份,既然敢當麵敵對,就不會顧忌其他。


    “難道還有誰敢冒充本公主?”


    “知道是誰就好。”臨晚鏡沒理會她,而是看向一旁的琴兒,“琴兒,你今兒個出門帶了多少銀票?”


    “小姐,這裏全是。”說著,琴兒像變戲法兒似的變出一個包袱。


    包袱看著就是鼓鼓的,都快塞不下的那種。


    滿滿的都是銀票,誰信?


    不止是八公主,就連圍觀的群眾都不信。


    隻有蘇幕簾相信了,她覺得,臨晚鏡不管帶多少錢逛街,都很正常。因為,她從來不按理出牌。


    同意,她也期待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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