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雙清透的眼睛,好一個靈慧的少女!


    站在朝堂之上,麵對夙鬱王朝的帝王,她坦然處之,一點也不怯場。與帝王言,既不似一般女兒家的嬌羞,又不失大家小姐的風範。談笑間,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大氣坦蕩,舉手投足間又透露著濃濃的肆意不羈。這一點,倒是和定國侯很像,不愧為父女。


    隻這第一印象,便比那傳聞中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簾兒把臨家大小姐誇上了天,他原本覺得,應該暗含了個人喜好,說得有些誇張。


    可這一見,才明白,不是親眼所見,絕對想象不成,世界上還有如此女子。也難怪,簾兒說,要見了人才知道。


    蘇幕遮是沒發現,他打量臨晚鏡的時候,某王爺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眼神如刀。


    夙鬱流景雖然沒見過幾次蘇幕遮,卻知道,不管是先皇,還是皇兄,對此人的評價都很高。


    甚至,曾經有人說,他就是文人中的定國侯。


    一個少年為相,一個少年封侯。兩個人有著不同的出生,卻又極其相似的經曆。


    再說,蘇幕遮與定國侯長子臨晚照,還有穿雲城少主雲破月等人齊名。想想那兩人,都是天下聞名的人物,這位右相又能差到哪裏去?


    這個男人若是成為情敵,說不忌憚,那絕對是假的。


    終於,在夙鬱流景無數個眼刀子下,蘇幕遮終於察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這一側目,便對上了景王深黯的眸。他微微一怔,又覺得好笑。看來,傳聞也不盡然是傳聞,至少,他可以從景王的眼睛裏看到敵視,還有提防。


    那廂,殤帝聽了臨晚鏡的神迴複也是哭笑不得。


    “你這丫頭,朕知道這不是你扔的!”他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這個好嗎?


    “陛下英明!”某女抱拳,馬屁拍得順溜。


    “咳,朕是想問,這張紙上的內容,可是你所為?”觴帝無奈地笑問。他英明在哪裏?那紙團明明是他自己扔的。


    “不是。”臨晚鏡搖頭,很堅定。


    “不是?”觴帝看著她,困惑不解。


    不是的話,定國侯總不會捏造一張假的來騙他吧?再說了,天下第一樓的事情早就在燕都城鬧得沸沸揚揚,他也是有所耳聞的,這分明就是她做的。


    “這紙上的字是明家少主幫臣女寫的,那內容是李大人家的孫子罵的。哦,還有紙筆,是天下第一樓出的。”某女把事情推得幹幹淨淨,最後,隻承認了一樣,“不過,紙上罵的句句都是臣女。”


    ……


    眾朝臣相顧無言,這臨家大小姐,也忒會瞎扯了。


    不過,她這意思是,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個受害者麽?


    “鏡兒丫頭,你說這什麽精神損失費要五萬兩黃金,而李大人說這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做不得數。不如,你親自與李大人談談,究竟該如何解決。”


    把問題再次拋給臨晚鏡,分明,是想讓她來全權處理。皇帝陛下的偏心,還真是有目共睹啊。


    “那麽,李大人想如何?”臨晚鏡扭頭,看向站在左邊跨出一步的老頭兒。


    小孩子之間的玩笑?做不得數?隻要她想,就一定得作數!


    “本官會帶譽兒親自登門,讓他對臨大小姐道歉。譽兒那孩子心直口快,還望臨大小姐不要與他計較。”雖然心裏對臨晚鏡恨得牙癢癢,麵兒上依舊帶著官方的微笑。


    麵對定國侯,他傲不起來,可是,在臨晚鏡麵前,即便說出的話再退步,眼底的鄙夷都藏不住。完全覺得,對一個小丫頭道歉,是在降低自己的身份。何況,這還是個不學無術,臭名昭著的紈絝小姐。


    “本小姐不接受道歉!”臨晚鏡笑著看他,眼神倨傲,聲音清冷。話說得與定國侯一模一樣,不愧是父女。


    那話說的,也分明,就是沒把他看在眼裏。


    你看不上本小姐,以為本小姐就看得上你嗎?一個硬往男人床上塞女兒的父親,有多了不得?不就是想攀上侯府嗎?何必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做官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夠了!


    想要一句“道歉”就省去那五萬兩黃金,簡直是做夢!


    老娘就是把五萬兩黃金熔了塑金身,都不樂意讓你得瑟。


    換做別人,或許她還願意退一步。俗話說得好,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但是對於李家,完全沒那個必要。


    首先,李香香這個妾室,本來就不該千方百計進侯府,破壞她爹娘的感情。雖然,好像也沒破壞到。


    其次,前身怎麽被她們母女敗壞的名聲就不說了,她那兒查到的資料一大堆。就光說她迴燕都的途中那次暗殺,就足夠讓這母女倆死一死了。不過,她心地善良,舍不得她們死。既然放過了她們,總要有人抵債不是?女債父償,也是人之常情。


    最後,這李清譽當著那麽多人罵她,她若是不反擊,人家以後不都當她好欺負麽?殺雞儆猴,她就是要人燕都城的人都知道,侯府嫡女,不是好惹的。最好是,看到她,就如同看到景王那樣,退避三舍。


    嗯,這樣一來,她不是就能在燕都城橫著走了麽。


    最重要的是,五萬兩黃金啊,又夠她無影樓眾人逍遙好一陣兒了!


    “臨大小姐,我們李家與侯府,好歹也是姻親關係。你這樣破壞兩家的關係,隻怕不太好吧。”你這樣做,侯府老夫人知道嗎?老夫人與他的妻子是閨中好友,他就不信,老夫人會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嫡孫女對李家做出這般荒唐的事兒來。


    聽臨晚鏡的語氣,他也打消了剛才的念頭。這臨家父女倆,分明就是串通好了的。想要讓臨晚鏡鬆口,根本不能動之以情,隻能曉之以理了。


    “有什麽不好?難道我不要錢了,你就會把李姨娘帶迴去?”某女看他,唇邊的笑容泛起一絲嘲諷。


    “噗……”再次笑噴,這次不止乘風一人了,還有些平素與李尚書不睦,與定國侯親近的,都笑了。


    難道我不要錢了,你就會把女兒帶迴去?


    這句話,臨大小姐是怎麽想出來的?再看看龍椅之上的觴帝陛下,也是隱隱地笑了吧?雖然,笑意不甚明顯,但對於了解觴帝陛下的眾人來說,他肯定是笑了的。看那雙龍目,滿滿的都是笑意啊!


    李大人,你快要被全世界拋棄了,你知道嗎?


    “你!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李大人快要被臨晚鏡氣死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怎麽可能因為那五萬兩黃金,就把女兒接迴來?到那時候,李家還不淪落為天下人的笑柄?他李賢還丟不起那個臉!


    “如果李大人願意把女兒,甚至外孫外孫女都領迴去,那五萬兩黃金,本小姐倒是可以考慮不要了。這樣,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們也不用擔心兩家是姻親了。您說,是不是更省事兒一點?”


    還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你當我李家真的是吃素的嗎?李賢被氣得鼻子都快冒青煙了,卻因為顧及這是在朝堂上,不敢發泄出來。


    他這樣,人家臨晚鏡都為他感到憋屈。


    “胡說!香香與夢琪慕凡都是侯府的人,本官怎麽可能把他們帶迴去!”李大人現在是恨不得把臨晚鏡一腳踹出去。


    誰剛才提議讓這個臭丫頭來的?這張嘴簡直比定國侯還要厲害!


    “那,李大人還覺得,有什麽事情會影響到我們兩家的姻親關係嗎?”還有,誰說有他們在,侯府與李家就是姻親關係了?


    貨物售出之後,難道賣家和買家還會發展一段不正當的關係嗎?


    “不,不會。”他敢打賭,若是再說一個“會”字,眼前的小無賴一定會直接讓他把女兒領迴家。


    既然會影響,不如直接斬斷好了。這才是臨晚鏡的強盜邏輯。


    “本小姐就說嘛,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怎麽可能因此就影響到兩家的關係呢?”某女一臉恍然大悟,看的朝堂上的人嘖嘖稱讚。


    也難怪侯爺會疼愛臨大小姐,這女兒,分明和老爹的性格一模一樣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那是,那是。”李大人都隻差賠笑臉了。他還能怎麽說?


    臨晚鏡讓他接迴女兒外孫,不就是想阻止慕凡成為侯府的繼承人?她的親哥哥死了,慕凡就是定國侯唯一的兒子,就算他再不喜歡這個兒子,也必須得承認他的身份。


    他外孫是要繼承侯府的,就算再鬧,他也不會讓臨晚鏡的目的達成。


    “既然如此,李大人也是沒有異議了?”看來,他們真的很肖想侯府啊。就連五萬兩黃金都願意給,也不樂意把自家孩子帶迴去。明明知道,李香香母子三人都很不受她老爹待見的。


    “沒有。”等等,什麽沒有異議?他怎麽感覺不對勁?


    “陛下,李大人說他沒有異議了,接下來還請陛下做個見證,讓他還錢吧。”某女不等李大人問出口,直接抬頭對夙鬱流觴道。


    “哦?李愛卿同意了?”李賢這個老東西,竟然被鏡兒丫頭三言兩語就繞進去了。該是說他蠢呢,還是侯府嫡女太聰明?


    同意什麽?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剛才臨晚鏡說了什麽!李大人立馬喊冤:“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啊!”


    “那你是什麽意思?是想還錢,還是想領迴女兒和外孫?”沒等他繼續申辯,臨晚鏡直接開口。


    “臨大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官已經說了會帶譽兒向你道歉,何必還要強人所難?本官一生為官清廉,哪裏拿得出五萬兩黃金?”


    “沒有五萬,二萬五總有吧?”沒錢,沒錢怎麽會幫補女兒,還給李氏母女錢請殺手來暗殺她的?


    “給你打個五折,如果還沒有……”後麵的話,臨晚鏡沒說出來,但是,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李大人若是不給錢,絕對沒有好下場。


    二萬五千兩黃金……


    正好是那個數目!她怎麽知道的?李大人一驚,驀地看向臨晚鏡。想要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一絲端倪。卻發現,臨晚鏡除了倨傲的目光和唇邊嘲諷的笑意之外,什麽都沒表露出來。


    二萬五千兩,或許,隻是巧合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那筆錢,他可不敢隨便亂動。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臨大小姐說笑了,本官怎麽可能有那麽多錢。就算砸鍋賣鐵,隻怕也滿足不了臨小姐的要求啊。”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李賢不得不再退一步,“我看這樣好了,若是譽兒上門道歉臨小姐還不解氣,你也可以直接把他罵一頓。”


    “那我能殺了他,再和李大人道歉麽?”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把殺人說得理所當然。


    對於臨晚鏡來說,殺人而已,簡直太簡單了,她自然說得也輕巧。


    眾人看臨晚鏡的目光,儼然又上升了一個檔次。不僅是個紈絝女,還是女魔頭啊。那可是朝廷命官的孫子,隻是罵了你幾句而已,能說殺就殺麽?


    “你!”李賢差點沒被她氣得吐出一口老血來。


    她要是真敢殺了他孫子,他李家就算傾其所有,也要讓眼前的臭丫頭償命!哪裏是道歉就能解決問題的?


    “既然李大人都無法接受,本小姐也無法接受道歉。要知道他那些侮辱本小姐的言辭,與殺了本小姐是一個概念。您想想,您家孫子當著天下人的麵如此敗壞本小姐的名聲,不就是想讓本小姐羞愧而死嗎?若不是本小姐承受能力好,早就被那些流言蜚語中傷得跳河自殺了。您家孫子,又與殺人有什麽區別?”


    “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你現在不好好地站在這裏?”你倒是去死一個本官看看?你死了,本官還真就願意出那二萬五的黃金!


    “您孫子確實沒殺死本小姐,頂多算個殺人未遂而已。所以,才隻要您賠償精神損失啊。而且,都還打了五折,若是李大人連這點錢都不願意給的話。本小姐隻能說,李家嫡孫的性命,也不過如此!太廉價了……”


    ……


    眾朝臣默……臨家小姐太厲害,他們不敢插話。


    “鏡兒,二萬五千兩黃金其實也蠻多的。”從進來開始一直都沉默著的景王突然開口。


    “你的意思是,李大人的孫子其實還很值錢?”某女挑眉。


    “本王的意思,他孫子未必值得起那麽多錢。”他淡然道。


    景王大人,您要不要這麽狠?眾朝臣看向這一唱一和的二人,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完全沒人注意到,景王對相識不久的臨家大小姐,竟然稱唿得如此親密。


    陛下叫“鏡兒丫頭”多少有點長輩稱唿晚輩的意思,可景王直接稱唿其為“鏡兒”,是否有所不妥?


    當然,也不是誰都沒有注意到。


    比如,臨家老爹,看他現在瞪夙鬱流景那眼神兒,恨不得把人家五馬分屍了似的。


    敢叫老子女兒叫得這麽親熱,你有把老子放在眼裏嗎?


    還有一個,右相大人。他或許真的是因為有家裏小妹的耳提麵命,臨小姐一進大殿,他對她的關注就超過了常人。如今聽聞景王與臨晚鏡的互動之言,他垂眸,輕歎。


    簾兒,不是為兄不願意娶,隻怕是臨家大小姐早就有了心上人,不樂意嫁他啊。


    隻有一個人,氣得麵色鐵青。


    呸!狼狽為奸的狗男女!李大人在心裏把景王和臨晚鏡罵死了。


    “陛下,微臣是真的拿不出那麽多錢,還請陛下明鑒啊!”不得已,李大人隻得跪求觴帝。


    他剛才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認為要是臨晚鏡來,自己就有機會說服她。現在看來,簡直是自取滅亡啊。


    “李大人。”


    觴帝沒說話,景王先開口了。


    隻叫了他一聲,卻把李賢嚇出了一身冷汗,隻因為,景王殺人不眨眼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而且,他那眼神,太具殺傷力。


    看他的時候,就如同在看一具屍體。


    “王爺。”額頭上的冷汗都不敢擦,看著景王,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二萬五千兩黃金,三日之內,送到侯府。”夙鬱流景冷冷地說道。


    他不是在和李大人商量,而是在命令。


    “王爺,微臣……”


    李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夙鬱流景毫不留情地打斷:“聽說,你在北城城郊,蓋了一座莊子。”


    “沒,沒有。”李賢驀地抬頭,對上景王冰冷的眼,頓覺全身冰冷,無法動彈。冷汗,出了一身!


    他連話都吐詞不清了。吞吞吐吐地否認,卻似乎有點不打自招的意味。


    “有,還是沒有?”若不是為了臨晚鏡,他根本不會與李賢多說一句話。隻要不危及夙鬱王朝的存亡,夙鬱流景根本不會管。


    反正,他也不是帝王,不需要那麽操勞。(咳咳,流景,你這麽說,要將皇兄置於何地?)


    “有……”他遲疑著,卻隻能迴答一個字。


    到底有沒有莊子,隻有他自己知道。


    至於那莊子的用途,更是……


    不管景王是怎麽知道的,他都顧不上了。景王的模樣,就如同,他隻要敢說一個“沒”字,就能立馬派人抄了那莊子一般。


    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三日期限。”他的話,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是李賢這老東西,是絕對能聽懂的。


    那座莊子,到底是幹什麽用的,他們都心知肚明。


    “是。”


    李賢一直僵在原地,等觴帝喊了退朝,群臣都散了,他才如同全身骨頭都碎了一般跌坐在地,任由額頭上的汗流進眼裏。剛剛景王那一嚇,讓他有一種死裏逃生的錯覺。


    先是臨晚鏡的一句“二萬五千兩黃金”,再是景王的“北城郊外莊子”。他已經來不及去想他們到底是誤打誤撞,還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私下裏斂財的事情。


    二萬五千兩黃金,根本不是他該動的。但是,為了保命,也必須動了!


    沒想到會以景王一句話而結束鬧劇,眾朝臣目送景王與臨家大小姐一同遠去的背影,感慨頗多。


    眼尖的人,已經看出了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不由得把頭轉向一臉作沉思狀的定國侯。


    “恭喜侯爺,下官看,過不了多久就能吃令千金與王爺的大婚喜宴了。”


    “是啊,依下官看,景王十之八九對臨大小姐有意,二人如今又一同被陛下留了下來。看來,這成親的日子怕是不遠了。”


    “夙鬱王朝最尊貴的王爺,與侯府的嫡女千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絕配啊。”


    恭維的話,定國侯聽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可,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令人心塞的恭維之語。即便性子再好,也要氣得罵人了。何況是定國侯?


    但是,今天他還真忍住了。


    隻冷哼了一聲,虎目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兒,便甩著衣袖走人了。


    唯獨剩下幾個大臣麵麵相覷。


    “侯爺這是怎麽了?女兒能嫁給王爺,他應該高興才是啊。”就他那名聲敗壞的女兒,有人要就已經是燒高香了,何況,喜歡她的還是如今夙鬱王朝身份最尊貴的王爺。


    “本官瞧著,定國侯似乎對景王有些不滿意啊。”另一個人接口道。


    “嗬……換做是你,要把捧在手心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麵如惡鬼,不良於行的男人,你樂意嗎?”


    “有什麽好不樂意的,俗話說得好,什麽樣的馬配什麽樣的鞍。能嫁給王爺,也是臨家大小姐的福氣。”


    “咳咳……你們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妄議景王。難道,不記得以前議論景王是非的人都是什麽下場了嗎?”


    這是,怕景王,又不敢得罪定國侯的。


    “怕什麽,景王都走遠了。”這顯然是膽子大的,姑且成為年輕氣盛,“你們說,定國侯是不是真的對王爺這個女婿很不滿?以至於,看到王爺就板起個臉?”


    “我看也是,侯爺看王爺的眼神,確實怪滲人的。”


    “那要是真成了親,侯爺不得給王爺臉色看啊?”


    “這有什麽?總會想通的,畢竟景王在夙鬱王朝的地位擺在那裏。能當景王的嶽父,那可是比當陛下的國丈更吃香啊!”


    “那你怎麽不去當?現在看來,景王厭惡女子的毛病也改了,你倒是把自己女兒送到景王府上去呀!”


    “景王是什麽人,哪裏看得上我家的女兒?”


    “你怎麽知道景王看不上?好歹,咱們的女兒也是潔身自好的千金小姐,難道連德行敗壞的侯府嫡女都比不上嗎?王大人,我看你的千金就比臨大小姐漂亮多了。”


    被點到名的王大人一愣,隨即,心下一動,心思也活絡起來。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從二品大員,他的女兒確實也躋身燕都城貴女之列。


    就算景王喜歡的是臨小姐,那他女兒去當個側妃,也夠格吧?


    動心思的,自然也不止他一個。經過那位大人的提醒,很多人都如同醍醐灌頂。國丈不好當,難道,王爺的嶽父還不好當嗎?


    陛下都要看王爺臉色,他們若是能攀上景王這顆大樹,日後女兒再得寵,為王爺誕下子嗣,他們做嶽父的,豈不是也能步步高升,平步青雲了?


    當然,也有人考慮到景王能不能生的問題。萬一不能,那可是葬送了自家女兒的一輩子啊!於是,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要直接送個不受寵的庶女去王府做妾。


    高門妾,雖然不好當,當好了卻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兒啊!


    就算什麽都得不到,可也好歹有個人在景王府,外人,多多少少會看景王的麵子吧。


    夙鬱流景和臨晚鏡二人還不知道,就他們倆今日這一出,竟然就讓那麽多大臣看到了平步青雲的希望。並且,從此以後,到王府送禮,甚至,拐彎兒抹角送到臨晚鏡跟前的不計其數。


    景王不收是吧?


    沒關係!我們把人送給臨小姐,就當給她送個解悶兒的還不行麽?


    更有人,直接上奏皇上。景王年紀不小了,該娶妻了。然後,又把自家女兒裏裏外外誇了個遍。自請,把女兒嫁給景王為妃。人家還不求正妃之位,隻求能當個側妃就好。


    還有搞笑的,竟然昧著良心說自家女兒對景王傾慕已久,願侍奉其左右,不求名分。


    嘖嘖,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而另一邊,皇上單獨叫二人留下來是何意?還不是因為傳聞,還有一種濃濃的八卦之意。


    在這之前,他已經先問過了右相,在得知自家臣子身體確實沒有大礙的時候,也是非常高興。沒想到,鏡兒丫頭才迴燕都城不久,這幾男爭妻的戲碼就要上演了。


    但是,說實在的,觴帝並不讚同自家皇弟與臨晚鏡在一起。


    “流景,你怎的今日想起與鏡兒這丫頭一起進宮了?”第一句話,還是問的自家弟弟。


    “一時無事。”他麵不改色地迴答。


    觴帝看著他,對他的迴答顯然很不滿意。


    一時無事?你什麽時候又有事過?朕之前不論怎麽好說歹說你都不來,這一傳喚鏡兒入宮麵聖,你就巴巴地跟來了。用這樣的理由搪塞朕,真的好嗎?


    “那你是來做什麽的?”忍了忍,他繼續問。


    “散心。”


    噗……夙鬱流觴嘴裏的茶毫無意外的噴了出來,景王與他麵對麵坐著,似乎有預感一般。自己按動了輪椅的機關,退出三步之外,這才幸免於難。


    這借口找的,你也不怕被天打雷劈麽?這麽爛的借口,確定不會降低你的檔次麽?


    放棄了問自家弟弟,觴帝又把目光轉向臨晚鏡。


    “鏡兒丫頭,聽說,你昨晚去逛紅袖招了?”


    以前也逛,隻是逛小倌兒館,如今男女都不忌諱了麽?何況,那時候她還年紀小,即便逛青樓,也做不了什麽。所以,他並沒有太在意這個問題。可如今都快行及笄禮了,成大姑娘了,怎麽能還經常出入那種地方?這丫頭,就不怕被人說三道四麽?就算要去,也別這麽明目張膽不是?


    就算這麽明目張膽,也不要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啊。不然,就算他再想偏心她,也總有一不小心的時候。


    特別是,在這個謠言就能殺死人的時代。就如同她自己剛才在殿堂上所說。如果不是她有足夠多的承受力,就李清譽那樣辱罵她,就足夠讓一個女子羞得跳河自殺了。


    “陛下不是都知道了麽。”整個燕都城都傳遍了臨家大小姐昨晚在紅袖招拍下魅兒姑娘初夜,並與其春宵一度之事,她就不信,身為皇帝,夙鬱流觴的消息還能比別人慢。


    隻怕,她昨夜剛踏進紅袖招的大門,皇帝陛下也知道了吧。她如今是侯府唯一的嫡女,還是一個特別受寵的嫡女。作為上位者,她可不信眼前人不會派人時刻關注著自己。就算不是時刻關注,那秘衛也會將她的一舉一動都及時上報的吧?


    就算她再不受關注,後麵不是還有景王麽?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堅信,夙鬱流觴一定了解自家弟弟的一言一行。


    恐怕景王才剛出王府,觴帝就已經得知他要去的地方是紅袖招了。這才是上位者該有的手段。


    當然,以他們兄弟倆的關係,不應該是監視,而是關心。


    “朕隻想說,你一個女兒家,好歹也注意點形象。那女子的初夜,你拍下作甚?”她又不能那什麽,難道還像他那個不肖五皇子一樣,男女通吃嗎?


    “臣女也是好心,不想讓魅兒姑娘遭景王毒手。”嗯,她是好心,善良,天下人都知道。


    “你假好心個什麽勁兒!別告訴朕,流景去紅袖招不是因你而起!”自家皇弟長這麽大,除了皇宮和王府,幾乎沒去過別的地方。


    這第一次例外,竟然就是紅袖招,這讓人情何以堪啊?


    “咳咳,誰說是因臣女而起的,景王明明就是去嫖妓的!”他還和自己搶魅兒初夜來著,她不拍下,魅兒可就慘遭景王毒手了。某女如是想。


    “鏡兒,講話要憑良心。”景王看她一眼,目光柔和,帶著淡淡的無奈。


    臨晚鏡瞪他一眼,自己怎麽沒憑良心了?她可記得這人還與自家抬價來著!(咳咳,你確定你不是惡人先告狀麽?)


    溫潤如玉,清冷如月,這是夙鬱流景的兩個極端的印象。


    在外人麵前,他清冷如月,在她麵前,卻又能做到溫潤如玉。也不知道是他善變,還是她太惹人愛。


    艾瑪,肯定是後者啦。


    看著兩人如此互動,夙鬱流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不過,這樣下去真的好嗎?最後,他隻得讓臨晚鏡先迴去,留下了自家皇弟。


    等臨晚鏡一走,夙鬱流觴才真正嚴肅起來。


    “流景,你到底想做什麽?”這般與鏡兒曖昧地在一起,對兩人都沒有好處。


    “皇兄,臣弟喜歡鏡兒。”也隻想要她,他今日進宮,還有個目的便是與皇兄說明。鏡兒,是他這一生唯一認定的女人。


    “流景,你可知母後與定國侯一直不睦,她若是得知此事,絕不會同意你與鏡兒那丫頭在一起。”就連他,也不想呢。


    鏡兒若是嫁給流景,豈不是就與他們同輩了。明明是晚輩,突然成為同輩,怎麽想怎麽覺得過不去。關鍵是,他與那人本來就疏遠的關係,就變得更遙遠了。


    何況,皇弟如今這副身子,就算他們皇家同意了,定國侯那裏也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就算是母後,也不能阻止臣弟。”他決心已下,任何人,都休想阻攔他與鏡兒在一起。否則,不要怪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即便是母後,也不例外!


    這才是真正的夙鬱流景,冷酷無情的男人。比月光更清冷,比冰山更無情。即使血脈親情,對他來說,都很淡薄。


    “流景,你以為你們之間的阻礙隻有母後嗎?你有沒有想過,定國侯,或許也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自從鏡兒丫頭迴燕都,定國侯先後聯係了雲破月,屬意了紀醒空,連右相也成了他挑女婿的人選。可獨獨,不會有景王。


    一,他是皇家子,這一向是定國侯的忌諱。還有臨家有一條家規,寧為寒門妻,不為皇家婦。臨家人可以效忠皇家,卻唯獨,不會允許皇家人插手他們的婚事。這也是當年的先祖,與臨家定下的規矩。


    流景與鏡兒想要打破這個規矩,也許,會受到兩個家族的阻礙,甚至更多。


    “定國侯那裏……”夙鬱流景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了。


    定國侯確實很難搞定,但是,若鏡兒對他,一心一意。定國侯到最後,不還是得同意他們在一起麽?


    見自家皇弟說不出話來,甚至眼神都黯淡了下去,夙鬱流觴又覺得有些於心不忍。流景其實很優秀的,他一直都知道。他曾經聽父皇暗歎過,若是流景不是受胎毒影響,將會成為比他更出色的帝王。


    而且,父皇曾經問過流景,願不願意為帝,被流景拒絕了。


    從那時候起,他便明白,或許,父皇更屬意的繼承人從來都是皇弟,而非他這個太子。


    可是最後,他問彌留之際的父皇為何會讓他為帝之時。父皇卻說:你比景兒更合適這個位置。


    他聽了,當時心裏隻覺得五味陳雜。更適合啊,卻不是更優秀。說不嫉妒吧,那是假的。可轉念一想,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啊。當年若不是他的出生,或許自己連這個太子之位都坐不穩。又何須計較那麽多?


    再後來,查到一些事,讓他對流景更加愧疚起來。然後,便是對他沒完沒了地縱容。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度過這一生便好。


    這也許隻是尋常百姓家最普通的期望。但是,對於身為皇家人的他們來說,卻是最難實現的。


    先不說流景體內的餘毒,就說他如今喜歡上了鏡兒丫頭,便注定了他命途多舛。他們將來,要麵臨的阻撓隻怕是不少啊。


    “皇兄雖然不讚同你與鏡兒在一起,但也不會反對。一切看你自己,隻是定國侯那裏,隻怕皇兄也幫不了你。”


    誰讓,定國侯那麽固執,還握有空白詔書呢?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拿著詔書來和皇家提要求的。


    “隻要皇兄不阻止便好。”


    他知道皇兄擔心的是什麽,也知道定國侯嫌棄自己什麽。不過,為了鏡兒,任何困難,他都可以克服。


    “流景,現如今,鏡兒在為你祛除體內餘毒,有效果了嗎?”關切地看著眼前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幼弟。若是他的毒能徹底清除,他還能再站起來,想必,得到定國侯認可的機會就更大一些吧。


    “有。”


    “看來,鏡兒丫頭的針灸之術,確實不錯啊。”就是不知道,這身本事是跑到哪裏去學的。定國侯也是蠻得緊,連他這個當皇帝的都不知道他這三年把女兒送去哪裏了。


    “她很厲害。”這一點,夙鬱流景絕對不會否認。


    正因為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優秀,才會擔心,在沒有確定之前,她會被人搶走。與她接觸之後,不會隻有他一個人看到她的好。


    “哈哈,朕看你是喜歡她,覺得她什麽都好吧?話說,你就一定不在意,燕都裏對鏡兒的那些傳言?”


    那丫頭言行大膽,傳言雖然言過其實,卻也有幾分是真的。三年前他就知道,不過三年後迴燕都的鏡兒確實收斂了許多。多半,是有人故意在傳謠。


    可好歹作為一個女兒家,被說成不知廉恥什麽的,也有損閨譽。皇弟會喜歡上鏡兒,在他的期望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


    那樣的少女,不管站在哪裏,隻要她願意,就可以得到萬眾矚目。一如定國侯與月彌夫人。


    “臣弟喜歡的是她這個人,不是她的名聲。”他隻希望所有人都相信傳言,遠離那丫頭,然後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


    夙鬱流觴無言以對,有那麽一瞬,他甚至覺得,流景與鏡兒丫頭或許真的如同傳言中的那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他們原本相談甚歡,卻被一聲尖細的聲音打斷。


    “太後娘娘駕到!”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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