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近前,蔣廣白卻忽然猶豫,轉身欲走。隻聽屋內的女聲悠悠而來,“來的可是蔣先生?”


    “正是。”他答。


    “先生請進。”


    蔣廣白剛剛推開門,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時雨不過著了褲裝,整個脊背縱橫交錯的傷口尚未痊愈,卻是袒露在空氣中。


    她正以白紗一層層縛在身上,還不忘對他道:“先生可否幫幫我?”


    蔣廣白呆立原地,“男女有別。”


    “那日替我處理傷口,怎不知男女有別?”時雨反問。


    “那日/我是醫,你是患,今日……”蔣廣白忽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時雨背對著他,聲音嘹亮,“我家住北境,跨過茫茫戈壁便是戎國,四年前,戎軍燒殺搶掠,屠我城邦。”


    “我尚未成年,被戎軍掠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險些做了那些混蛋的玩物。”時雨頓了頓,聲線顫抖,顯然是憶起了傷心往事。


    “你們不解我為何誓死追隨齊驍,然而若不是他,我與一幹孩童將盡數葬身戎族鐵蹄之下。”時雨仰起臉,“不僅是女子,他們甚至連長相俊秀的男童都不放過。”


    “齊驍原本可以不救我們,將戎軍盡數屠盡。”時雨背對著他,令蔣廣白看不清容顏,隻見她似是抹了抹臉,道:“可是他沒有,他深陷敵軍,險些喪命,救我父老鄉親百餘人。而後自己身負重傷,臥床數月才得以痊愈。”


    時雨仔仔細細將白紗纏好,遮住了可怖的刀傷。她原是窈窕佳人,偏偏如此不懂得愛惜身子。


    她在蔣廣白的注視下不急不緩地披上外衫,“我本已是個死人,賤軀不值一提,可是齊驍不能死。隻要他活著,成百上千的黎民百姓便有了生的希望。”


    身前的衣襟忽然被人扣上,時雨好奇地抬起臉,見蔣廣白站在她麵前,十指修長,帶著清新的藥香。他替她拉好衣襟,扣上盤口,那神情模樣,竟是從未有過的溫和。


    “既是如此,你更不能自輕自賤。”蔣廣白的目光落在她的前襟之上,“你又怎會知道,無人珍視你為世上僅有?”


    她的父母弟兄為了守衛家鄉,盡數血灑朔城,還有誰視她為世上僅有?


    蔣廣白說話極為拐彎抹角,時雨一時間未聽明白,隻是垂下眸子道:“我聽聞蔣家早有組訓,不得入仕,不得幹預廟堂之事。時雨此番求先生大破先祖遺訓,乃是罪責深重。”


    “錯不在你,是我心誌不堅。”蔣廣白麵無表情地答。


    有那麽一瞬,時雨忽然覺得,蔣廣白待她好似大將軍嗬護公主般令人羨慕,可待她看清眼前之人的木訥神情,便嘲笑起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聽聞先生明日要出診,可否帶我同去?”時雨眼含希冀。


    “你傷勢尚未痊愈,不可擅自外出。”蔣廣白拒絕。


    “可是……我武藝高強,精通易容、用毒、隱蔽……”話未說完,便又被蔣廣白打斷。


    “你既是我的病人,便要聽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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