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信我?”林溪突然有些莫名感動。


    作為一個以人靈魂為食的天魔,居然會被‘食物’信任,還真的是···天魔之恥啊!


    “你是一個特別的天魔,陛下···還有這三十萬裏的大祟江山,文某便托付給你了。”文元祥猶如卸下了某些重擔一般,坦然的看著林溪。


    林溪沒有吐槽文元祥,究竟是什麽樣的自信,讓他說出托付天子和大祟江山這樣的話來。


    畢竟作為一個貶謫的罪臣,他似乎沒有說出這些話的立場。


    “既然如此···那就放開你的心神,不要抵抗。”有便宜不占,這不是林溪做魔的道理。


    無論文元祥究竟是怎麽想的,此時此刻,林溪都不會放棄即將到嘴裏的美食。


    文元祥的靈魂敞開了懷抱。


    在林溪的‘眼裏’,文元祥靈魂上散發出來的那些‘光’盡數的收迴了他的靈魂之中。


    林溪的分身,重新化作烏雲,盤旋著然後猛然朝著文元祥的靈魂俯衝、籠罩過去。


    猛然一個恍神!


    林溪接收了文元祥的一切。


    屬於文元祥的意識,已經被他吞噬。


    占據了他的靈魂,竊取了他的肉身。


    從此刻起,林溪···便是文元祥。


    “身體好疲憊!也好沉重···我這是怎麽了?”林溪方才接管文元祥的身體,便感覺到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壓在身上一般。


    他努力的想要睜開雙眼,卻隻覺得那薄薄的兩片眼皮,卻沉重非常。


    “是文元祥的肉身,他的肉身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隻怕再過不久,就直接壽終正寢了!”林溪無可奈何,消耗了一絲自己的天魔本源,勾引來一縷縷陰邪靈氣,按照凝碧真訣的運功法門,在文元祥的體內緩緩流淌,盡量彌補他肉身的虧空。


    雖然陰邪靈氣本質上,對肉身也有損害。


    不過凝碧真訣的檔次不低,憑借功法的特殊性,還能暫時壓製一些不利。


    畢竟都這個時候了,兩害相比,取其輕。


    等到勉強運功,走了三個循環。


    林溪這才終於恢複了一絲氣力,疲憊的睜開雙眼。


    耳朵裏聽到了一些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些人嘈雜的唿喊聲。


    朦朧的視線,逐漸的定住了焦距。


    破漏的屋頂,倒塌的石獅子,滿是灰塵的牌匾,還有幾個年邁殘疾,穿著打補丁公服的小吏。


    “這裏是山南邊城的縣衙。”林溪得出了這個結論。


    下一刻,有人掰開了他的嘴巴,將一碗苦澀的藥汁,強行灌入他的喉嚨裏。


    林溪發誓···一定要吞掉這個粗魯家夥的魂魄。


    大力的咳嗽著,林溪撐起一股子力氣,從草席上站起來。


    望著遠處,那近乎綿延無盡的蒼茫遠山,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豪情:“永安城···我一定會以文元祥的身份迴去的!這一次···要比上一次文元祥入京時,更加的風光!”


    “大老爺!咱們全縣一共三百七十五人,已經全數到齊,就在縣衙外等著,是不是要見一見?”之前給林溪灌藥汁的家夥,從旁邊探出頭來,打斷了林溪那突然湧起的豪情壯誌,將他一把拽迴現實。


    禿瓢的大腦袋,碧藍異色的雙瞳,還有五短是身材,看起來就是個奇葩。


    不過···似乎也是整個縣衙,少有的青壯。


    更為難得的是,林溪還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些許修行者的氣息。


    與一般的練氣士不同,這個奇葩似乎走的並不是練氣的路子。


    具體是什麽,林溪還無法分辨。


    他雖然是天魔,擁有一些天賦傳承的記憶,並且根據進化,不斷的蘇醒和完整更多記憶。


    但是對於物質界生靈的修行規則,依舊屬於入門級。


    他僅有的見識,全都源於魏淩峰和李銘的記憶。


    他們不知道的東西,林溪自然也不會知曉。


    “扶我出去!”林溪伸了伸手。


    “這有拐棍!”奇葩遞過來一根明顯敷衍的木棍。


    一把接過木棍,林溪更加肯定···一定要吃掉這個奇葩。


    縣衙門外,入眼的都是老弱病殘,果然也不出林溪所料。


    山南邊城比鄰百萬蠻山,除了山裏的蠻人還有數之不盡的妖獸之外,此地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特色了。


    在文元祥的記憶裏,百萬蠻山一直都是蠻人的獵場。


    除非是想要和百萬蠻山中,數以千計的大小蠻人部落開戰,否則外人不好隨便踏入百萬蠻山之中,獵殺妖獸,采集奇珍異果,靈草妙花。


    而蠻人們也遵循數千年前,曾經和古老的獻朝簽訂的協議,盡量阻止百萬蠻山中的妖獸,大規模的走出山林,侵襲山林外的城池。


    古老的平衡和契約,維持了許多年,仿佛都已經成為了天定的規則,再也無從修改。


    故而,這山南邊城,往往都是發配罪人,流放不法之徒之地。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後,已經有十數年,未曾有人被流放到山南邊城了。


    文元祥···是第一個。


    看了看自己即將管理的治下之民,林溪並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老弱病殘也有老弱病殘的好處。


    至少不會給他鬧事,惹出什麽麻煩來。


    隨便說了兩句,散去了這些民眾。


    林溪打量了一下和廢墟差不多多少的縣衙,也沒有修補它的心思。


    貧窮、簡陋的小窩一旦布置的太過舒適、溫馨,說不定就舍不得離開了。


    就像貧窮而又平靜的歲月,流淌習慣了,也就開始甘於平凡,沒有了野心。


    打發了縣衙中僅有的三名老吏,兩個瘸腿缺手的老兵衙役,還有那個奇葩。


    林溪開始整理文元祥的記憶,尋找‘脫困’的契機。


    文元祥昔日丁憂致仕,三年守孝期滿,被群臣迎入新朝,執掌相印。


    那是眾望所歸。


    文元祥自己沒說,但是林溪此刻卻已然知曉,文元祥是殷豐三年的狀元,三年的翰林編修,五年的禦使,都是極為清貴的官職。


    隨後主政一方,精修水利,開山擴田,組織修士獵殺活動於人跡常至之地的妖獸。


    官運亨通之時,已然是三品大員。


    卻在巔峰之際,因母親病逝,主動三請先帝,辭去官職,歸鄉丁憂,為母守孝。


    即便是先帝奪情,也未曾挽留住他。


    但止於此,文元祥的履曆,可謂風光。


    先帝寬厚仁德,雖知曉大祟江山,土地兼並嚴重,卻不忍掀起紛爭,引得民間沸騰,令百姓生活愈發艱難。


    便也隻是屢屢開放內庫,消減宮中開銷,提倡節儉勤政。


    隻能算是勉強維持平衡。


    到了新皇登基,正值壯年,心懷抱負。


    便想通過變法,而完成土地整改,資源的重新分配。


    於是便啟用了文元祥。


    文元祥昔日雖知這是一條不歸路,卻願意為了天下百姓,而博弈一場。


    隻是他未曾想到,在麵對真正的壓力之後,新皇會反悔的那麽快。


    “也就是說,文元祥已經是一枚徹頭徹尾的棄子了。除非再具備什麽特定的價值,否則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老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山南邊城。”


    “所以首要的任務,就是找到新的價值。”林溪捋了捋胡子。


    這也是文元祥的習慣,林溪···不過是繼承了這種習慣而已。


    這一迴,林溪倒是不擔心,被人輕易瞧破他的虛實。


    除了因為,他已經進化之外。


    更因為,文元祥的靈魂,本身也有別於常人,他自然綻放的光芒,即便達不到萬法不侵,也可以抵禦許多意誌窺探。


    隻要林溪不自己泄露天魔氣息,或者有元神真人,以元神認真窺探,應該···也沒有暴露的風險。


    “要想重獲機會,就必須冒險一搏。”


    “山南之地,若說有什麽,還具備一定的價值,那便隻有這百萬蠻山中,埋藏的無盡寶藏···還有強大而又野蠻的蠻人部落。”


    “挖寶···我並不是專業的,事實上天魔在這方麵,大多數都沒什麽天賦。極少數的變異品種,那也稀罕。但是蠻人部落···可以打點主意!”


    “出口轉內銷,是個不錯的方向。”林溪幾乎不過數息時間,就已經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不過,他卻並沒有著急實踐。


    哪怕是天魔,也要懂得在挫折中和失敗者學會成長。


    雖然上一次的經曆,林溪不算失敗。


    卻也畢竟不完美。


    這便是因為,他往往隻是想到了,便去做。


    隻懂得縱向思維,而沒有橫向思考。


    結合文元祥記憶中的許多經驗,林溪在縣衙內,閉關三日這才推敲出了一個接近完美的計劃。


    至於完美的計劃···從不存在。


    等到邊城的風雪稍弱了一些。


    林溪尋來了山寶。


    也就是那個奇葩。


    “我需要你帶我入山,去尋找最近的蠻人部落。”林溪對山寶如此說道。


    山寶怪眼一翻,很不客氣道:“你不活了?不活了自己找地埋了去。蠻人?你知道什麽是蠻人嗎?”


    “咱們叫他們蠻人,他們可不把自個當人。”


    “像你這樣的進了蠻人部落,保準會給他們拿去,煲一鍋老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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