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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君騫煜奉命安置流民,這種事情其實每過幾年都會發生一遍,規模或大或小而已,當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曾奉命辦過這樣的差事。


    可是不管是大皇子的安撫賑濟還是二皇子的直接武力鎮壓,他都覺得太過極端,且後麵遺留的問題不少,這次他想要嚐試使用另外一種方式,卻不知是否可行,因此仍在猶豫。


    這時見寧溪關心這事,不由一時興起,便問她:“依你看,這些流民可要怎麽處置才好呢?”


    寧溪道:“我聽說,官府已經開始抓人了,甚至牢獄裏都已經快要住滿了?可是京城的治安似乎還是沒有得到根本的緩解啊!”


    君騫煜點頭:“沒錯,城門處也已設立關卡,每天限製流民進城的人數,但是每日湧入京城近郊的流民人數太多,全都聚集在城門外,這些人衣食無著,隻怕是安定不了多久,很快就會生事了。”


    “既然流民們衣食無著,朝廷也不賑濟的嗎?”


    君騫煜“哼”了一聲:“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妄議朝廷是非,賑濟自然是有的,但僧多粥少,每日能領到的稀粥隻能維持不至於餓死而已,況且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這些人如果找不到謀生之道,朝廷總不能養他們一輩子。”


    寧溪道:“其實流落異鄉總是情非得已,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也還是希望能夠迴到家鄉的,這些人之所以迴來京城,也是覺得京城富庶,比較容易混口飯吃而已,如果這兒能有什麽活能給他們幹,誰不願意正正當當地賺錢過日子呢?隻要熬過了這幾個月,待他們家鄉的災情消減,自然慢慢地都會迴去了。”


    君騫煜點點頭:“確實如此,隻是災民人數眾多,要憑空找出這麽多活給他們幹,也實在不容易啊!”忽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寧溪,“那你呢?也想迴故鄉嗎?”


    寧溪坦然一笑:“無牽無掛,自然就沒什麽好想的了。”


    君騫煜站起身來:“我想到一個安置流民的法子,不知是否可行,去試試看,走了!”


    寧溪連忙送到門口:“五爺慢走,下次再來。”


    京城的流民很快得到了安置,沒幾天之後,街上就很少再能見到那些衣衫襤褸的乞丐群了,普通百姓日漸增多,各商鋪的生意也越來越好,整個京城開始慢慢複蘇起來。


    寧溪聽說,這些流民是被安排到皇陵去修建陵墓去了,大家都說,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寧溪卻想不太明白,後來還是見多識廣的榮大全給她解釋明白了。


    原來皇上自從登基伊始就開始修建陵墓,但是那些去修墓的民工,卻不是花錢請的,而是攤派下去的徭役,京城方圓百裏,不管是城市還是鄉村,包括京城,都在此次攤派徭役的範圍內。


    簡單地說,比如京城裏的每一戶人家,每年都必須出一名男丁,輪流到皇陵去參加義務勞動一個月,朝廷除了包夥食,是不用出一文錢的工錢的。


    寧溪聽得驚訝極了:“這樣也行?那大家也都願意嗎?”


    榮大全不以為意:“這有什麽,反正也都是要交稅的,服徭役的話就可以免稅,其實還是一樣的。”


    “每個人都要交稅嗎?”


    “這個自然,住在京城裏有人頭稅,鄉下也有田賦稅什麽的,服一個月的徭役就能免除一年的稅賦,其實很多人還是樂意的。”


    寧溪咬著手指頭,貌似她們幾個來京城這麽久還沒交過稅呢,難道一不小心就偷稅漏稅了?會不會被人抓去坐牢啊,再不然被抓去服徭役也很悲慘啊!


    榮大全似乎是看出她的擔心,安慰她道:“要住滿一年以上才要交稅,你們才來了幾個月,沒交過稅很正常,到了年底會有官差來收稅的,到時候你們交了就是。”


    寧溪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可是平常也沒見有哪個人會去服徭役?你好像也沒去呀?”


    “服徭役去做的都是苦差事,我說的有人樂意一般都是鄉下窮苦人家,農閑的時候去服徭役,既不耽誤家裏的農活,還省了一個月的口糧,可是京城裏一般不是太窮的人家,都不願意去吃這個苦,大多都是花錢請人代替自己去服役的。”


    “原來如此,那為何又說讓流民去修建皇陵是一件人人稱快的好事呢?”寧溪還是有點不明白。


    “朝廷下令,京城百姓免除一年的徭役,其差額全都由流民頂替,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朝廷還把這次準備用來賑濟災民的銀子,全部轉為修建皇陵的流民的工錢,這些流民隻要做滿一年,臨走前就可以領到一筆工錢,可以拿迴家鄉去重建家園,這豈不是皆大歡喜了嗎?”


    寧溪拍掌道:“這法子果然是好!難怪這幾天咱們酒樓生意又好起來了呢!”隻不知這法子是否是君五爺提出來的,看來他雖然貪圖享樂,個人生活奢靡了些,但還是挺有良心的嘛!


    兩人正說得起勁,卻見孟雙雙一手端一盤小炒肉,另一手端著幾個大饅頭,腳步匆匆地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寧溪喊住她:“雙雙,上哪兒去呢?”


    孟雙雙頭也不迴:“趕著救人呢,待會再說。”


    寧溪不放心跟了出去,隻見她把手裏的食物遞給蹲在門外牆角的一個帶著小孩的女人:“快點吃吧!”


    那女人和孩子身上穿的衣裳都極為破爛,不過頭臉都還算幹淨,那小男孩大概隻有四五歲的年紀,看見生人就直往娘親的懷裏鑽。


    這女人千恩萬謝地接過孟雙雙手裏的食物,和孩子兩人用手抓著就大口大口啃了起來,分明就是許久沒吃飯餓壞了的樣子。


    “這是怎麽迴事啊?”寧溪走過來問。


    那女人嚇了一跳,生怕她會把食物搶迴去似的,更用勁地吃了起來,突然被嗆住,猛咳了幾聲,孟雙雙安撫她:“別急,慢慢吃,沒人搶你的。”這才迴頭給寧溪解釋,“剛剛她們在外麵酒樓門前餓得暈倒了,我就拿了點東西出來給她們吃,你不介意吧?”


    寧溪皺眉:“餓暈了你怎麽能給她們吃這些呀!”


    “啊?”孟雙雙不明白,“寧溪你不是一向最大方的嗎?”


    “她們許久沒吃飯,腸胃極為虛弱,一下子這麽多東西塞下去,腸胃肯定受不了,你應該先給她們一碗肉粥,先慢慢把腸胃調理過來才是呀!”


    孟雙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不是沒想到嘛,哎,你們先別吃這個了,稍等一會,我去拿點粥出來。”


    “算了,還是進去再說吧,蹲在這兒吃像什麽樣子。”寧溪道。


    “可是她們身上這麽髒,進去得把我們的食客給嚇走了。”


    “那就從後門進,順便讓她們好好洗洗,怕是好些天沒洗過了吧!”說著,寧溪蹲下來對那女人道:“大姐,到我們家去休息一下再吃點東西吧!就在這後邊。”


    那女人手足無措地站著:“這,這不太好吧!”


    孟雙雙一把拉著她就走:“沒事,我就說我們東家人最好了。對了,你們不是京城的人吧,是從哪裏來的?唉,想當初我們剛到京城的時候也是身無分文,要不是遇上了好心人幫忙,也沒有今日這樣的好光景。”


    把那兩人帶迴後院,燒了熱水給母子兩個洗幹淨了身子,又飽飽地吃了一頓,那女人忽地就給寧溪跪下了:“求姑娘可憐我們母子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發發善心收留我們母子吧,我能幹很多活,也不怕吃苦,您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隻求能有一個容身之處。”


    寧溪連忙把她拉起來:“別別別,千萬別跪,我最怕別人跪我了。能先說說你們這是怎麽迴事嗎?”


    那女人告訴寧溪,她也是逃難來的災民,她男人在水災中淹死了,家中的財物也盡數都被大水衝走,隻有她們母子兩個僥幸逃脫了出來,跟著村裏逃難的隊伍一起來到了京城。


    來到京城以後,原本跟村裏的人呆在一起,村裏的男人有時候找到一點苦力活幹,掙點兒吃的偶爾也會分給她們母子倆,雖然沒吃過一頓飽飯,畢竟也還能熬得過去。


    後來同一個村的能幹活的男人都到皇陵幹活去了,他們的女人也跟著過去在附近住下來,剩下她這種沒有了男人的,皇陵也去不了,隻好繼續留在京城裏乞討為生,這兩天運氣不好,一直都沒討到什麽東西,走到雙溪樓門前的時候,聞到裏麵飄出來的食物香氣,竟然餓得一頭栽倒在地。


    被雙溪樓門口迎客的小夥計看見,馬上告訴了孟雙雙,這才有了後麵的一幕。


    寧溪歎了口氣:“這京城裏像你們這樣情況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我小小的雙溪樓,就算想收留,又能收留得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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