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尚源歎罷,竟然起身便下了小樓。


    如此一來,諸葛長清倒是笑了,對江寒與褚良鶴說道:“鄭掾素好音律,每次聽聞絕妙好曲之後便會如此這般,發狂似的登山,或是疾走,好似服了那五石散一樣!”


    男子敷麵,服五石散,都源自漢末名士,也是魏晉時期的代表人物何晏,想不到在楚朝盡得其傳承,這兩股風氣沿襲了下來。


    但鄭掾卻不明顯不是服了散發作,因為他並未像服散之人那般滿麵紅光,他純粹就是入了魔怔一般。


    諸葛長清因而解釋道:“你們放心,待一炷香後鄭掾必然迴來,到那時他便能感悟出許多妙處,說不定還能拓得一首好曲,哈哈……”


    與鄭尚源、諸葛長清等人在一起,褚良鶴覺得索然有些無味,他認為這兩個都是出身名門,卻屈尊和一個小子打成一片,實在是有辱身份。


    哪怕剛才江寒的曲子入得了他的耳朵,但也改變不了他的這種看法,所以褚良鶴便趁這個機會告辭。


    諸葛長清與江寒都沒有送他,又讓褚良鶴的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快:哼,這個小子也忒無禮,某乃爾之父母官,到你府上是與你榮光,為何還敢如此蔑視?


    走了褚良鶴,便剩下二人,諸葛長清趁機與江寒語道:“小郎,上次與你說參加定品之事,可有考慮?”


    江寒搖頭道:“小子還是覺得才疏學淺……”


    “哈哈哈……小郎過慮了!”諸葛長清又勸道:“須知以小郎你的才學,連柳師都誇讚驚訝不已,此等人才又怎會是才疏學淺之輩?不瞞小郎,老夫添為這吳郡大中正,任期也是將滿,若是你明天再參加定品,那麽得等到後年春時才能正式確定品級,屆時你與老夫便錯過矣。但小郎你今年九月若是參加縣中定品雅集,待被那中正官選中之後,來年三月在吳郡,老夫還是能夠恭候小郎的!”


    這意思很簡單,就是諸葛長清的任期明年就將滿,到時候他怕自己會被掉走,就此與江寒錯過,不能親自提拔他,所以才這麽著急讓江寒參加定品雅集。


    江寒問道:“先生莫非不怕小子,是真的沒有真才實學?”


    諸葛長清道:“就算沒有真才實學,小郎莫非還不會去學習?吳郡柳師那裏,老夫可是已經幫你探來了口風,他很是歡迎小郎你到他的學舍去呀!”


    “就隻怕我去了郡上,褚家……”江寒想了想,還是有些擔心。


    “莫非小郎認為,你待在錢塘,那褚家郎君要找你的麻煩,就不敢來了?”諸葛長清笑道:“剛才那位褚使君,便是吳郡褚家之人,還是那褚清亮的叔父……”


    江寒眉頭緊鎖,他其實早就應該想得到這個褚縣令,和吳郡褚氏肯定有關係的,現在果然坐實了這一點,他是不敢再大意了。


    之前他不在意江畢和他身邊的那些混混,結果呢?這些人真的找上門來,若不是諸葛長清與鄭尚源碰巧來了,江寒他的下場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與諸葛長清告罪一聲,江寒迴到自己的書房,幫鄭尚源畫曲譜去了。


    楚朝的曲譜與前世唐朝時期的‘燕樂半字譜’相近,曲譜分為弦索譜和管色譜,都是以樂器音位和手法為基礎的譜式,江寒正好在穿越之前,從迴放的曆史中看到過這方麵的知識,所以適應起來也很快。


    隻是在畫譜的時候,江寒有些不能盡心,他的心中想著諸葛長清的建議,也頗為意動。


    江畢與劉大、劉三打上門來這件事情,讓他更加深刻地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所以為了避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情況,為了能夠保護好自己和家人,江寒他必須得讓自己強大起來。


    這個時代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江寒要想變得強大,那麽讀書成名然後為官,這是最好也是最直接有效的一條道路。


    隻是祖母年邁,江寒做為老婦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若是就此離家遠去,心中還是有些不舍。


    是留在家中侍奉祖母,還是赴吳郡求學?


    此事著實難以取舍,江寒越想越覺得心煩,將曲譜畫完之後,一轉頭正看見祖母在身後望著自己。


    江寒喊了一聲:“祖母!”


    老婦答應一聲,問道:“孫兒,方才祖母都聽到了!”


    “祖母,你聽到什麽了?”江寒一愣。


    “還能聽到什麽?就是諸葛中正讓你到吳郡去求學呀!孫兒,祖母問你,為何當時你不一口答應?”


    “我……”


    “孫兒有話便說,為何吞吞吐吐的!”


    “祖母,孫兒無事。”


    老婦很難得地嚴厲起來:“你再這樣,祖母可生氣了!”


    江寒隻好低頭說道:“孫兒隻是覺得若離家求學,拋下祖母你一人在家中,心中不舍……”


    “糊塗!”


    老婦欣慰地笑了,但馬上又板著臉說道:“你必須去,就像中正大人說的那樣,他明年春後便滿了任期,屆時還如何能提拔得了你?孫兒呀,江氏乃是寒門,這寒門庶族子弟要想定品何其艱難!既然心中你蒙諸葛中正看中,便聽他的話,到郡中去學習如何?”


    江寒還是很為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便道:“祖母,此事以後再議不遲。鄭掾應該迴來了,孫兒還要給他們送曲譜呢,要不然便是怠慢了貴客!”


    老婦看著江寒離去,長長歎息一聲,然後便下了小樓,往族堂走去了。


    鄭尚源果然迴來了,此時他已經恢複了正常,看著江寒笑道:“江小郎,這一曲令人發奮神思,方才某出了這東門徑直行走,宛如入了一副山水畫卷,頓覺江小郎這曲中的江湖味道,簡直是入木三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未能聽到此曲的琴笛和鳴……”


    江寒糾正道:“若是與琴和鳴,則用簫為佳!”


    “是極,是極!”鄭尚源道:“老夫也有此意,隻是怕說出來唐突小郎而已。隻可惜某這便要動身趕往會稽,北府軍事耽誤不得,要不然定與小郎琴簫和弦,泛舟江海……”


    在東門江氏樓外,鄭尚源居然抓著江寒的手,緊緊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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