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東門家中,江寒雖然腦中還有這個‘新家’的是記憶與印象,但也還是忍不住好奇到處打量了起來。


    老婦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發現這個孫兒和以前似乎有些異樣,好像更加活潑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樣木訥,而且還頗有主見,似乎這去了一趟吳郡開了眼界,見了世麵之後便成熟了許多,不禁心中很是欣慰。


    她讓江貴去尋了江寒過來,當時江寒已經翻到了小樓上麵,見到那裏有許多的藏書,頓時便非常歡喜。


    刻苦讀書對於他來說,本來便是家常便飯,前不久在族堂維護老婦的時候,江寒心中便打定主意要奮發圖強,但是這個時代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江寒想來想去,似乎也就隻有讀書這一條出路!


    況且他方才對著族人,也放出了豪言壯語,兩年之內必然定品成功,不發奮也不行!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雖然可以靠一些詩詞得到諸葛中正的賞識,但若是江寒本身沒有才學,將來被人發現不但會毀了他自己,也毀諸葛中正的名聲,連累了人家的仕途!


    江貴找到江寒,說是祖母讓他過去訓話,江寒自然不敢不答應。


    垂立在老祖母身前,江寒顯得很乖巧,並無剛才在族堂那般麵如猙獰。


    老婦招手道:“孫兒你過來!”


    “哦!”江寒走了過去,按照祖母的意思,盤腿坐下,雙手繞住了她的膝蓋。


    老婦慈祥地笑了起來,問道:“我的好孫兒,你方才在族堂當著眾長輩的麵,說要參加中正定品,可是實話?莫非那諸葛中正給你的書信中,後來又提及了此事?”


    這倒是老婦比較關心,她丈夫兒子都死了,膝下就江寒一個孫子,自然是看得比寶貝還重要,就連江寒這些天的表現與之前有些異常,也隻當是孩子長大了,並不會覺得不正常,反而會欣慰!


    江寒卻搖搖頭,說道:“諸葛中正的信我其實還沒有打開看,好像他說過信中隻是提醒孫兒要提防一些事情吧!”


    他是真的忘記了,雖然在涼亭之中諸葛中正提起過這封信,但當時江寒因為擔心自己耽誤得太久,心裏又想著要給諸葛中正寫詩,所以沒有把當時諸葛中正的話記得太清楚。


    這時候樓梯間傳來了腳步聲,聽到這聲音江貴父子連忙出來,但是隻見到幾個背影已經上了樓。


    江貴臉色一沉,將手裏的簸箕丟給了兒子江順,然後連忙上了小樓,果然聽見裏麵似乎有人在嗬斥著,語氣嚴厲,顯然是來者不善,便衝了進去。


    屋子裏麵頓時安靜下來,江貴正要上前護主,江寒對他使了個眼色,然後看著身前的三人說道:“兩位祖伯、六祖叔,若你們是繼續來教訓的,小子全部接著就是。但若是有事情商量,還請大家好好坐下來,一起詳談,如何?”


    方才顯然是有些誤會,正巧江丁祖和兩位兄長上了小樓,就聽到江寒對祖母說諸葛中正並未囑咐他參加中正定品,於是江丁祖以為自己被耍了,上來對著江寒便是一通嗬斥。


    相比起來,江寒倒是寵辱不驚,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半點沒放在心上。


    一邊是三位祖輩,一邊是一個尚隻有十三歲的小郎,但是雙方卻似乎反過來了一樣,應該老成持重的卻氣急敗壞,應該氣急敗壞的卻是冷靜穩重!


    江貴還是不太放心,不肯下樓,還是江丁宗瞪了他一眼,才不甘願地離開小樓,但也像根柱子一樣站在外麵。


    江丁宗便由他去,反正他們這次來找江寒,並非是來找茬的。


    拉著兩位兄弟,與江寒相對席地而坐,然後江丁宗開口道:“江寒,可否將諸葛中正寫給你的書信,拿來給祖伯一觀?”


    江寒想了想,覺得三位都是自己的長輩,在這個長者如父母的年代,三位祖伯的要求也不能算是過分。雖然說諸葛中正的書信也算是他們之間的私密,卻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君子坦蕩蕩嘛!


    接過江寒遞過來的書信,江丁宗沒有立馬拆開來看,而是轉手交給了江丁光。


    大家都在等著江丁光,看完信之後,江丁光撫著胡須說道:“如此筆鋒,應當是諸葛中正不假!方才江寒說他也沒有看過此信,應該是真的,因為信中諸葛中正分明提到了邀請江寒參加定品之事,最後甚至還提點江寒,讓他提防那褚氏郎君,最好是找個機會,將退婚之事公諸於眾,這樣一來便能防範於未然!”


    “哦?”


    江丁宗接過書信,著重看了信中寫褚氏郎君的事情,看完之後便向江寒問道:“你與這褚氏郎君,惹上了什麽過節?”


    江寒答道:“那褚氏郎君欺我祖母,恰逢我迴到客棧,便遂了他退婚之意,後來此人嘲笑我江氏寒門不懂詩書禮儀,甚是無禮。小子一時氣憤,便出了一首問答詩讓他來答,他卻答不上來……”


    說罷,江寒便把他出的問答詩當著幾位長輩的麵,吟了出來。


    “兄長!”


    江丁宗看向身邊說道:“那褚氏乃是郡門望族,更是書香傳家,他們家的郎君文采自然不會差,卻接不上來江寒一首問答詩,難怪江寒會得到諸葛中正的青睞呀!”


    聽了江寒的詩,族長江丁光也是哈哈大笑,點頭不已!


    這時候,之前誤會了的江丁祖臉色就不好看了,他一張臉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好像非常的糾結。


    江丁光見了,便說道:“六弟,何須如此?你乃是長輩,莫非一時不查,數落了自家的後輩兩句,這後輩還能記你的仇不成?”


    江丁祖突然站起身來,對著裏屋的老婦遙施一禮,朗聲道:“家嫂,方才族堂之事,乃是我那不肖孫兒不懂事,衝撞了長輩,老六在這裏向你陪個不是了!”


    老婦聽到這話,連忙出來應道:“叔叔,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方才之前,老身已經都忘卻了!”


    江丁光見了不斷地點頭,摸著胡須說道:“一家人本來就該如此,又何必傷了和氣?”


    見到江丁祖主動道歉並且認錯,江寒的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這個世道,就連自家族人都是如此的勢利現實,又何況外人?


    若是江寒並非得到諸葛中正的賞識,那今天的江家灣,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隻怕,是雞飛蛋打、人情薄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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