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遠的外甥女?!

    小王爺夏止到底年輕,頓時眼前一亮,笑著道:“蘇大將軍還有外甥女?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呢……聖上從哪裏知道的?”

    叔王夏亮心裏那根弦也是猛地一跳,略靜了靜,才皺著眉頭道:“……聖上,這樣好嗎?我們家止兒性情溫順,又洗好舞文弄墨。蘇大將軍是將門出身,他的外甥女,會不會跟我們家止兒合不來啊?”

    夏止立刻明白了他爹的意思,也覺得剛才自己有些失態,忙閉了嘴,默默地坐在一旁再不說話。

    夏昭帝笑嘻嘻地道:“蘇定遠可不是將門出身。他出身貧苦,跟他妻子是真正的貧賤夫妻。他外甥女倒是他發達之後出生的,不是貧賤人家的姑娘,聽說也是養在深閨,知書達理。不是這樣的好姑娘,朕也不會讓她嫁到皇室,你說是吧?”

    夏亮連連點頭,“聖上的眼光自然是好的。不過,這姑娘到底人品如何,聖上可知曉麽?”

    “朕一直惦記著小堂弟的親事,但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後來挑選鎮國大將軍人選的時候,兵部和王相議了幾個人,蘇定遠是其中之一,然後還是王相跟朕說了蘇定遠家的情況,說蘇定遠有個堂妹。這堂妹生了個女兒,去年及笄,還沒有定親。他們兩家走得很近,蘇定遠爹娘早喪,這個堂妹家一直都挺照應蘇定遠的。”夏昭帝說著將這件事推給了王毅興,“你們要還有什麽問題,跟王相說吧。若是不願意,也沒關係。說實話,那姑娘朕也沒有見過,隻是聽王相說了一次,覺得跟小堂弟年貌相當,可以一提。”

    夏亮忙道:“聖上言重了。我們願意是願意,就擔心蘇大將軍……”

    “擔心他做什麽?”夏昭帝不以為然地道,“難道他還敢看不起我們夏家不成?!——哼!真是笑話!我們不挑他們,他們就該當撿到寶了,還敢挑三揀四……”

    夏亮默默地笑了笑,起身拱手道:“那我就多謝聖上了。若是這門親事能成,聖上一定要來喝喜酒。”

    “何止喝喜酒,如果能成,朕怎麽說,也該算是小堂弟的大媒吧?!一杯水酒就打發朕了?不包個紅包什麽的?”夏昭帝莞爾,看著夏止越來越紅的臉打趣說道。

    夏亮忙道:“聖上真是愛說笑。若是能成,我們一定倒履相迎,請聖上去王府主婚!”

    夏昭帝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你們下去吧。朕要去聽戲去了。”說著,起身先離開了禦書房。

    叔王夏亮看著夏昭帝離去的背影,似笑非笑地道:“……看來,新進的那個戲班子,倒是很對聖上的胃口。”

    小王爺夏止跟著笑了笑,道:“聖上出家那麽多年,哪裏享受過這種樂趣呢?如今正好找補迴來……”

    父子倆相視而笑,一起出宮去了。

    兩人坐到王府的大車裏,開始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大車走出了皇城的範圍,夏止才長籲一口氣,道:“真是渴睡就有人送枕頭。——父王,您的運氣真是無與倫比……”

    夏亮也很感慨地眯著眼睛道:“聖上這個樣子,不知道是真心呢,還是試探我們……”

    “試探我們?”夏止不解,“為何要試探我們?”

    夏亮笑了笑,沒有對夏止說實話,隻是道:“我們家一直是閑散王府,並不掌實權,跟兵權更是隔了十萬八千裏。突然一下子讓我們跟鎮國大將軍的外甥女結親家,真是幸福來得太快,有些不適應了。”

    夏止聽了越發好笑,搖頭道:“父王,我看您想多了。依我說,不管怎樣,先娶迴來再說。以後的事誰知道呢?就算是試探,又不是我們主動求娶。最後成不成,還是看聖上。聖上如果隻是試探,是斷斷不會讓蘇定遠的外甥女嫁到我們家的,我們就不用煩惱了。如果不是試探,那我們豈不是正好求仁得仁?”

    “有道理!”夏亮拍案叫絕,“這才是我兒子!有魄力!有膽量!又知道輕重!——不過……”夏亮話鋒一轉,“若是真的能成,你房裏那些通房妾室,就要都處置了,聽見沒有?你不會對那些幾兩銀子買來的女子有情意吧?”

    “當然不會。”夏止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她們算什麽東西?可是……”他猶豫了一下,“聖上怎麽好像知道我們府裏的事情?連我有通房妾侍都知道。”

    “聖上怎麽會不知道呢?”夏亮笑嗬嗬地道,“因為你父王我一直給宮裏塞消息呢。從太皇太後在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們府裏的事情,宮裏頭知道的一清二楚。”當然都是他想讓他們知道的東西。

    “真是憋屈。”夏止捶了捶桌子,輕聲抱怨,“我們已經都恨不得躲在家裏不出來了,他們還是不放過我們!”

    “人之常情,不怪他們。”夏亮冷笑,轉了話題問夏止:“你和鄭家還是要走得近一些。真是可惜,我本來一直想給你聘鄭家的姑娘,隻可惜聖上居然搶先一步,斷了我們的念想。”

    “鄭家?他們是四大國公府啊!”夏止不解地問道,“怎麽能跟我們皇室結親呢?”

    “你沒聽聖上說,這條祖訓已經不適用了嗎?他連女兒都生了,公主也封了,怎麽可能還有理由攔著我們不許娶四大國公府的姑娘?”夏亮眼裏帶著一絲輕嘲,“不過,蘇定遠的外甥女更合適,比四大國公府的姑娘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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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神將府的姑娘也不錯,隻是他們沒有嫡女。”夏止悠悠說道,“神將府三個姑娘,兩個庶出,一個是庶出的嫡女,都不太合適。”

    “神將府?這你就別想了。”夏亮打斷夏止的思緒,“就算娶了他們家姑娘都沒用。他們對大夏的忠誠,沒有人能撼動。”

    “那吳國公府呢?”夏止忍不住問道,“吳國公號稱‘財神爺’……”

    夏亮橫了他一眼,“那是他的事,與我們什麽相幹?”用眼神警告夏止不要亂說話。

    兩人一路漫談,一直迴到叔王府。

    迴去之後,夏亮換了衣著,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去南城自己的小宅子見人。

    周懷禮已經等在那裏了。

    “主上。”周懷禮躬身行禮。

    夏亮點了點頭,“坐。”

    “主上叫卑職前來,有何貴幹?”

    夏亮看了他一眼,暫時沒有把聖上做媒,要把蘇定遠的外甥女許配給小王爺夏止的事說出來,隻是道:“今日聖上將鎮國大將軍的位置給了蘇定遠,實在是出人意料。”

    周懷禮一整天都在為這件事不高興,如今聽夏亮又提起來,心裏更不是滋味兒,悶悶地低了頭,道:“這件事,我也很意外。”

    “你不是跟王相交好?他就沒有幫你美言幾句?”夏亮悄悄問道。

    周懷禮道:“幫我說了,但是聖上和兵部都忌諱我是神將府出身,不肯再給我更大的兵權了。”一邊說,一邊很是不甘心地道:“神將府神將府,其實神將府跟我有什麽關係?如今我是一點神將府的好處沒撈著,倒是惹了一身騷……”

    “你不要心急。神將府,遲早是你的。聖上忌憚神將府,也是正常的。”夏亮心裏一動,微眯了眼,喃喃地道:“聖上到底想做什麽呢?”

    “……聖上做什麽?”周懷禮沒有聽明白夏亮的話,“神將府的大少奶奶是聖上最疼的女兒,已經封了夏陽公主,以國姓為封號,已經是天大的殊榮了,怎麽會是忌憚神將府?”

    “……嗬嗬,這你就不懂了。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我看,聖上說不定是在……捧殺神將府。”

    “捧殺神將府?”周懷禮若有所思,眼睛一亮,“您是說,聖上如今對神將府的優柔,是為了讓他們盲目自大、自作自受?!”

    “八九不離十。要對付神將府,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要是硬碰硬,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而最壞的結果,很可能是打神將府不成,反而葬送了大夏的江山。所以我猜,聖上是要消除神將府的戒心,然後再徐徐圖之。”夏亮端起茶盞吹了口氣,“若我是聖上,我也會這麽做。”

    周懷禮這才覺得憋在胸口一天的氣終於吐了出來。

    他長歎一聲,對夏亮道:“主上,若是大事能成的一天,您還會把神將府給我嗎?”

    “當然。”夏亮眼睛都不眨,馬上答道,“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答應過的事,從來不反悔。”

    “那您難道不忌憚嗎?”周懷禮也不是傻子,似笑非笑地問道,眼裏泛起一片血紅的光澤。

    夏亮正好低頭拿茶蓋刮著茶盞的邊沿,沒有看見周懷禮眼底的血紅色。

    “這不一樣。你對我效忠,我完全相信你,神將府肯定給你。”夏亮抬頭,看著周懷禮微微一笑,“去吃藥吧。你最近覺得身子如何?”

    周懷禮站起來,走了幾步,道:“最近好多了,不受控製的情形越來越少。”

    “那就好,吃上三年,就不用再吃了。”夏亮笑嗬嗬地道,“我先迴去了。”

    夏亮先離開了南城的小宅子,周懷禮則半夜之後,才悄然離開。

    他的身影快如鬼魅,在夜晚的屋脊上如履平地,很快避開了宵禁巡邏的官兵,迴到自己的驃騎將軍府。

    蔣四娘沒有睡覺,一直坐在燈下看書,等著他迴來。

    “怎麽還沒睡?”周懷禮走了進來,看著蔣四娘問道,一邊打了個哈欠,去浴房洗漱。

    “迴來了?怎麽這麽晚。”蔣四娘走到浴房門口,剛要推門進去,就聽裏麵傳來周懷禮的大喝聲:“別進來!”

    蔣四娘怔怔地住了手,訕訕地扶著浴房的門框,道:“怎麽了?我都不能進來嗎?”

    周懷禮也是很潔身自好的,一直不讓別的女人近身,蔣四娘對他這一點非常滿意。

    但是沒想到現在連她也不讓進去了……

    “……太晚了,你去睡吧。我有些累,很快就出來了。”周懷禮在浴房胡亂洗了一把,便推門出來,看見蔣四娘還站在門邊,一臉委屈地看著他。

    “好了,別做這幅小樣子。我真的很累,咱們去睡吧。”周懷禮摟著蔣四娘的肩膀迴到床前。

    蔣四娘默默地放下帳簾,睡在床外麵,周懷禮睡在床裏麵。

    “……我聽說,鎮國大將軍的位置,給了蘇定遠。”蔣四娘沉默了一會兒,聽出來周懷禮還沒有睡覺,便有意跟他嘮嗑。

    周懷禮心裏正煩這事兒,沒想到蔣四娘又提了出來,很是不悅地抿了抿唇,沉聲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說著,翻了個身,背對著蔣四娘。

    蔣四娘聽出來周懷禮不高興聽見這事兒,笑了笑,道:“我那天說我不想聽見大堂嫂封公主的事兒,你還說我心眼小,你自己呢……”

    周懷禮聽了更加煩悶,翻身坐起來,一言不發地從蔣四娘身上掠過去,扯開帳簾,下床出去了。

    蔣四娘見周懷禮真的生氣了,才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真是的,她就是沒有管住自己的嘴!

    明知道周懷禮不開心,她還是一直提他的傷心事。

    但是反省過後,她也覺得委屈。——為什麽周懷禮不能關心關心她的心情呢?她等了他一整天,想要安慰他,甚至都打算把祖母周老夫人臨終前跟她說的話告訴周懷禮,讓他開心一些,結果卻鬧成這樣……

    蔣四娘忍不住哭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兩隻眼睛腫的如同桃兒一般。

    她的丫鬟見了,忙去扒了煮雞蛋,給她敷眼睛。

    周懷禮出去了一晚上,迴來消氣了,看見蔣四娘紅腫未消的雙眼,也有些內疚,笑著沒話找話:“……我昨天突然想起來有事沒做,就出去了忙公務去了。今兒做完了,沒事,我陪你一天。”

    生完氣後肯下工夫哄她,說明他心裏還是有她的。

    蔣四娘紅著眼圈啐了他一口:“誰讓你陪?”但是站起身又道:“有空多去陪陪阿貝。他最近不吐奶了,越長越胖呢!”

    “是嗎?”周懷禮也很高興,跟她一起去看阿貝。

    果然半個月前還瘦瘦小小的阿貝,已經跟吹氣一樣胖了起來,胖得五官都擠成一團。

    “看來宗人府乳娘的奶水確實不錯。那些藥材的功效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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