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不管,所以那些人才自作自受?

    這是幾個意思?

    盛思顏眨了眨瑩澈的鳳眸,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懷軒看著她有些呆滯的神情,覺得很有趣,俯身下去,在她耳邊輕聲道:“……就是你想的這個意思。”

    熟悉的清冽寒氣在她耳邊吹拂,本應覺得冷,但是身子裏卻有股燥熱升騰,盛思顏不爭氣地紅了臉,連瑩白的耳垂都染上淡淡的紅暈。

    她怔忡許久,才收斂心神,輕聲道:“真沒想到是這樣……”又問周懷軒:“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二叔和周大管事為何沒有發現呢?”

    周懷軒沒有繼續逗她,微微一笑,往後靠在長榻的大迎枕上,懶洋洋地道:“他們查的是貨,我查的是供貨的鋪子。”

    盛思顏明白過來,若有所思地道:“原來你早就知道給神將府供貨的鋪子出了問題?”

    “不是早就知道,隻是例行查驗。”周懷軒用兩根手指吊著茶盞,斜靠而坐,容色清華,隻是眉梢間不時閃現的凜冽讓他平添威儀。

    盛思顏迴頭看他,每一次都會被他俊美無儔的容顏震撼。

    她垂眸,纖細黑濃的長睫掩蓋住她眼底的驚豔,笑著道:“那就是說,你的人早發現那供貨的鋪子有問題,所以你將計就計?”

    周懷軒將手指上吊著的茶盞放下來,將盛思顏拉入懷裏,下頜輕輕擱在她頭頂,淡淡地道:“對他們還需要用計?”

    盛思顏無語。這人怎麽傲氣到這個地步了?!

    不過細想一下,周懷軒似乎說得也沒錯。

    他知道了神將府這一次采買的紙錢和香燭不對勁,被人下了毒,但是他沒有吭聲,任憑這批有毒的東西流入神將府內部,並且被用在靈堂裏,隻是叮囑自家人不要在靈堂久待。

    若是蔣四娘和周懷禮沒有跟他們作對的心思,那麽他們根本就不會借懷孕這件事鬧事,蔣四娘也不會在神將府靈堂待那麽久的功夫,這些東西縱然有毒,也害不了她。

    而在盛思顏診出蔣四娘有孕,並且叮囑她在將軍府靜養之後,若是她沒有歪心思,也不會繼續來神將府,這樣她也不會中毒。

    隻是這些都沒有發生。

    事實上,蔣四娘不顧盛思顏的勸阻,繼續來神將府長時間跪靈,才被那些有毒的紙錢和香燭害到肚子裏的孩子。

    這樣一看,還真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難道真是他們自編自演?隻是可惜了四弟妹肚子裏的孩子。”盛思顏感慨說道,“怎麽下得了這個手?”

    若是盛思顏有了身孕,他們這樣對付她,盛思顏雖然也會恨他們,但還不會覺得齒冷。

    畢竟他們立場不同,為了自己的利益謀害盛思顏和她的孩子,還屬於正常的壞人範疇。

    可是為了拖他們下水,就連自個兒的孩子都能算計,這一點,已經脫離了正常壞人的範圍,而是向偏執變態發展了。

    “自古財帛動人心。何況是比財帛更加動人的權勢。”周懷軒淡淡說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們到底要走到哪一步。”

    “這件事,四弟妹知道嗎?”盛思顏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理喻,她不敢相信一個第一次要做母親的女人,會這樣喪心病狂。

    周懷軒沉默半晌,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

    “那四堂弟呢?他知不知道?”盛思顏繼續追問。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是這不重要。”周懷軒淡淡地道,“重要的是,他們的目的達到了。”

    就是終於把盛思顏擠兌了出來。

    “有人千方百計要拜入盛家門下,一定是盛家醫術有他們需要的東西。”盛思顏深思說道,“到底是什麽呢?我真想不明白。”

    以她所學來看,盛家醫術並沒有特別出奇的地方,就是比一般的醫家更係統,更仔細,包羅萬象,但是要說真正的醫術高低,還是要看各人的水平。

    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同一套教材,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學生都是良莠不齊的。

    更何況醫術這種對個人素質要求極高的學問,根本不是拿著本什麽秘籍就能成就絕世高手的。

    盛思顏當然也不理解盛家醫術那個“傳子傳媳不傳女”的規矩。

    但是想想在這個世間,始終隻有男子才有繼承權,她又釋然了。

    “想他們做什麽?”周懷軒不悅地道,伸出手指托著盛思顏的下頜將她的腦袋轉過來看著自己,“你還是多用些心思在我身上吧。——我餓了。”

    盛思顏:“……”。

    ……

    大夏京城的五月,是一年到頭天氣最好的時節。

    天氣不冷不熱,陽光普照,城裏繁花盛開,人們脫下繁重的冬裝,換上輕便的夏衣,明亮的色彩像是把整個京城都照亮了。

    小郡主夏瑞坐著青鸞車來到相府,拜訪夏珊。

    上一次衛王妃向夏昭帝提出讓夏瑞做夏珊的伴讀之後,夏瑞就經常來相府了。

    雖然夏昭帝的正式諭旨還沒有下,但是他說考慮考慮,沒有一口迴絕,那就是說有轉圜的餘地。

    因此夏瑞也能大著膽子來相府見夏珊。

    這些天夏珊都是懶洋洋地,雖然天氣還不熱,但是她明顯很是心浮氣躁,隻是這兩年的經曆,讓她慢慢學會了忍讓。

    夏瑞看在眼裏,極是心疼,對夏珊道:“珊珊,你別這樣。雖然你現在不是公主的位份,但你始終是聖上的親女,這一點,沒有人敢否認。你何必這樣苦著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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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珊默了默,道:“其實沒人對我不好。”

    夏瑞不解,“那你為什麽不開心?”

    夏珊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的眼神遊移地看向窗外,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

    夏瑞:“……”

    丫鬟進來道:“大姑娘,點心備好了,您要不要跟小郡主去吃點心?”

    夏珊點點頭,帶著夏瑞去外屋吃點心。

    兩人吃完點心,夏珊看了看時辰,道:“是我二舅母吃藥的時候了,咱們去看看二舅母吧。”

    夏瑞本來就是來陪她的,當然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兩人帶著丫鬟婆子來到尹幼嵐住的院子。

    曾醫女剛在耳房煎完藥,端著藥碗出來,看也不看夏珊和夏瑞,自顧自往屋裏走去。

    夏瑞眯了眼睛道:“……她挺大模大樣的。”

    “何止啊?不過人家是世外高人,有資格大模大樣。”夏珊有些不服氣地說道,跟在曾醫女身後進了屋子。

    曾醫女坐在尹幼嵐的床邊,端著藥,拿著調羹吹了吹。

    另一個 丫鬟將尹幼嵐扶著坐起來,靠在她身上,任憑曾醫女喂藥。

    那藥大部分都順著尹幼嵐緊閉的嘴唇流出來了,隻有少部分進到她嘴裏,慢慢浸入她的咽喉和腸胃。

    夏珊忍不住道:“盛國公夫人說,用蘆葦管可以喂食,你為何不用蘆葦管喂藥?”然後看了看尹幼嵐,道:“二舅母最近瘦多了,是不是你搗鬼?”

    曾醫女將碗往桌子重重一放,沉下臉道:“醫者父母心。你這樣說,簡直是侮辱我作為醫者的尊嚴!”

    夏瑞也受不了,護著夏珊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醫者。人家說句話都不行嗎?不能質疑你?你當你是誰?盛國公嗎?”

    “就是!”夏珊很高興有人幫腔,“醫術多高明沒看出來,架子倒是端得比世人都大!”

    曾醫女冷冷看她們倆一眼,道:“你再說,我不管了。你這麽孝順,你自己來照顧你二舅母吧。”說著,將胸前的大辮子一甩,昂首走了出去。

    “脾氣怎麽這麽大?”夏瑞瞠目結舌地看著曾醫女走出去的背影,“你們這是從哪裏請來的祖宗?”

    夏珊卻一下子蔫了氣,不安地道:“糟了,她要撂挑子不幹,二舅肯定要恨死我了……”一邊說,一邊流下眼淚。

    “不過是煎藥,還有按方抓藥,能有多難?”夏瑞咬了咬唇,低聲問夏珊:“你想不想跟著盛七爺去學學醫術?日後就不用看那女人的臉色,反倒是你二舅要看你臉色了……”

    “學醫術?”夏珊砰然心動,特別是想到二舅對曾醫女禮敬有加,可見他確實很需要這樣一個人在家裏……

    夏瑞看了看她的臉色,又道:“如果你願意學,我可以陪你一起學。”

    “……聽起來倒是不錯。不過,學醫術難不難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學會。”夏珊還是有一絲猶豫,“要不,先找個一般的郎中試試?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

    夏瑞點點頭,“使得。你可以跟你二舅說,就說你想學點東西。女孩子家,學點醫術總是好的。你看神將府的大少奶奶,不是就跟盛家學過醫術嗎?”頓了頓,又提醒她:“別一開始就說要跟盛家學醫,要慢慢來,知道嗎?太急會讓你二舅疑心你有意跟那位過不去的……”說著,朝曾醫女消失的地方努了努嘴。

    夏珊連忙點頭,“我省得,我會跟二舅說的。”

    夏瑞走後,夏珊徑直去找王毅興,道:“二舅,我想試試學醫術。你能不能幫我找個師傅?”

    王毅興很是意外,問她:“你為何突然想學醫了?“

    “學醫不好嗎?神將府的大少奶奶就學過醫術啊。”夏珊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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