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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三奶奶眨了眨眼,“什麽什麽女婿的親表哥?你在說什麽?”

    她仔細看了看嚴婆子,不覺得自己跟她有什麽關係啊?

    怎麽就繞到她身上了?

    吳三奶奶頓覺不妙,眼神閃爍著看向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也是一臉迷惘。

    這種曲裏拐彎的親戚關係,不是那種管老了事,在府裏三四十年的人,有誰記得住啊?盛思顏這小蹄子才滿了十六歲,到底是如何記得這樣清楚的?!

    盛思顏一看這倆貨臉上如出一轍的迷惘,就明白她們沒記住這些人之間的關聯。

    “嚴媽媽的女婿胡林,管著內院大廚房采買。他親表哥趙慶,管著內院十庫中的甲字庫。他十多年前娶的吳盛家的女兒吳嬌,如今倒是在家裏做少奶奶,沒有管事。不過她爹娘吳盛,是三嬸的陪房,本來隻是管三嬸陪嫁的產業,後來也不知怎地,就去外院管外院大廚房的采買去了。”盛思顏索性把她記得的這些都說了出來。

    想當初她為了盡快熟悉神將府的情形,把周懷軒給她看的那些冊子看得滾瓜爛熟,還特意畫過人物關係譜,隻為了弄清楚這些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還有這馬婆子,她就更好說了。她的嫡親哥哥,娶的就是三嬸那邊最得力的陪嫁丫鬟!如今還在三嬸身邊做管事婆子呢,您都不認得嗎?”盛思顏笑眯眯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馬婆子說道。

    吳三奶奶和周老夫人張大了嘴,瞪著盛思顏,完全不理解她是如何將這些情況串在一起的!

    看看她說的這些人,這些位置,都是肥差!而且都是吳三奶奶那邊的!

    光是嚴婆子,吳三奶奶還覺得無事,根本就不記得她是自己人,才肆無忌憚用她來擠兌馮氏!

    但是現在被盛思顏這樣一繞,好像……好像又迴到她那邊去了。

    這樣可不行!

    吳三奶奶忙道:“你被提這些有的沒的。這些跟嚴婆子和馬婆子犯的錯有什麽關係?”

    盛思顏微微一笑,道:“您也知道嚴婆子和馬婆子是犯了錯,她為何會犯錯,您想過沒有?我婆母管著內院,可沒有讓她在當值的時候偷偷溜走開小差。她既然溜走了,那是她的錯,跟我婆母有何關係?”

    吳三奶奶聽得心頭一喜,暗道薑還是老的辣,這小蹄子還是嫩了點兒,就這樣明晃晃地把這個把柄遞到自己手裏!

    “怎麽沒關係?大嫂管著內院,難道不是她派這兩個婆子守二門的?她既然派了,就要承擔這‘識人不清、管束不力’的責任吧?!”吳三奶奶十分高興地把球又踢了迴去。

    盛思顏也等著她這句話了,聞言馬上道:“那三嬸是認為,誰派這兩個婆子守二門,誰就承擔‘識人不清、管束不力’的責任?”

    “當然!”吳三奶奶答得非常響亮,還對著馮氏咧嘴一笑,“大嫂,這可是您的親親兒媳說的,不關我的事。”

    盛思顏轉頭命人拿來當初的冊子,翻給吳三奶奶看,“三嬸,您看看這裏,當初到底是誰派這兩個婆子守二門的?這下麵還有您的畫押,您可別不認賬啊?”

    吳三奶奶一窒,低頭飛快睃了一眼,皺眉道:“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早就不管事了。”

    “是,您不管事了,但是這些人還是您管事的時候委派下來的。當初我婆母接手的時候,礙著您和祖母的麵子,這些人一個都沒換,隻想大家好好過日子。結果這些人仗著三嬸和祖母的臉麵,完全不把差事當迴事。您看,這一次惹了這麽大的紕漏。好在受驚的是我,要是別人,三嬸您可是罪過大了!”盛思顏笑眯眯地把冊子遞了迴去,不動聲色將了吳三奶奶一軍。

    “你這是什麽意思?這……這……”吳三奶奶張口結舌,被問得很是惱火。

    盛思顏收了笑容,淡淡地道:“沒什麽意思。我是覺得吧,我婆母好性兒想成全,您卻不當一迴事,還想著用您手下的人來擠兌她,實在是讓人心寒。既然如此,咱們也不用顧忌這些臉麵了。”盛思顏說著,抬頭看著對麵不發一言的周老爺子,“祖父,我婆母不好說,我就說了。能不能把有些人換一換,做事敷衍塞責的,統統革了,也好以儆效尤。”

    周老爺子緩緩點頭,微笑道:“使得。早該如此。”

    馮氏忙躬身道:“那媳婦就聽老爺的,把內院上的人手整頓整頓。”

    這樣一說,吳三奶奶頓時白了臉。

    她把持神將府內院二十多年,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放手!

    但是這樣一攪合,她是不放手也得放手了。

    她的人肯定會被統統換下來,以後想再做手腳,那是難上加難了!

    吳三奶奶求助地看向周老夫人。

    但是盛思顏滑頭地先找周老爺子發了話,周老夫人是不敢違拗周老爺子的意思,便隻裝看不見吳三奶奶的眼色,低頭不語。

    “那好。先從嚴婆子和馬婆子開始。”盛思顏笑著對馮氏點點頭,“要勞煩娘了。”

    馮氏點點頭,吩咐道:“先把她們壓下去,等吃完晚飯再處置。”

    嚴婆子和馬婆子被押走了,廚房很快上了菜。

    吳三奶奶鐵青著臉說了一句:“出了這麽大事,繞了這麽大彎子,隻處置了兩個看二門的婆子。——那罪魁禍首的侏儒還死了。我可不可以說,這侏儒背後的人,許是賊喊捉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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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暗示是盛思顏和馮氏聯手搞的鬼,隻為了鏟除她的人。

    但是她如果真的要設局鏟除三房的人,哪裏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更不會用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做筏子!

    盛思顏暗惱吳三奶奶口不擇言,也不給她留臉麵,道:“我婆母比三嬸恰好聰明一些,不會做這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事。”

    “你說我蠢?”吳三奶奶大怒,“你眼裏還有沒有長輩?忤逆……”

    “住嘴!”周老爺子咳嗽一聲,“這侏儒到底是誰指使的,肯定要查。老三媳婦你要有證據是大房指使的,可以拿出來。如果沒有,這種傷和氣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吃飯。”說完便舉了箸。

    大家才閉嘴不言,一起吃晚飯。

    吃完晚飯,吳三奶奶馬上氣唿唿地走了,心情很不好。

    從一個月前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的孕婦開始,吳三奶奶就覺得自己事事不順,沒想到今日更是栽了這樣大一個跟鬥!

    周三爺跟她一起迴房,惴惴不安地問:“那事真的跟你無關吧?”

    居然懷疑那侏儒是吳三奶奶找來的!

    吳三奶奶大怒,道:“隻差你來懷疑我了!我就說沒家賊引不來外盜!別人都沒說呢,你就栽我頭上!”

    周三爺忙道:“我不是要栽你頭上,隻是若跟你有關,我好想法幫你善後。如今知道跟你無關,我就撒手不管了。”

    吳三奶奶歎了口氣,將腦袋靠在他肩上,道:“唉,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諸事不順,我要去廟裏上上香才好。”

    周三爺點點頭,道:“也是要廟裏上香,求菩薩保佑我們懷禮平安歸來。”

    聽說如今北地戰事正酣,周懷禮大放異彩,不僅將挑釁入侵的韃子打得落花流水,而且還乘勝追擊,往北麵大漠深處追去了,說不定也會為大夏開疆拓土。

    吳三奶奶想到周懷禮,心情才好了些,道:“也對,也要給懷禮求一求。”

    ……

    清遠堂裏,周懷軒摩挲著盛思顏的肚子,低聲道:“今兒沒嚇著吧?要不要請嶽母看看?”

    盛思顏搖搖頭,笑道:“這孩子膽兒大著呢。今天這樣緊張,他沒事人一樣,也就過一會兒踹我一腳。——喲!又踹了!”

    周懷軒的手正好搭在那裏。

    感覺到那陣從肚子裏傳來的震動,周懷軒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像是在打招唿一樣。

    肚子裏的胎兒果然安靜下來。

    兩人熄燈睡下。

    黑暗中,周懷軒輕聲對盛思顏道:“我遣顯白去西北了。”

    盛思顏睜開眼睛。她知道周懷軒說“西北”,肯定指的是墮民之地。

    “怎麽啦?西北出事了?”盛思顏皺了皺眉,她記得上一次大長老和雷執事來京城的時候,一切還是好好的。

    “不知道。”周懷軒淡淡地道,“所以派顯白去看看。”

    那就是出事了。

    不然好端端地派顯白做什麽?

    盛思顏沒有再問,把頭靠在他胸前,道:“如果有事,記得跟我說。”

    “嗯。”周懷軒給她掖了掖被子,摟著她一起入睡。

    ……

    盛思顏沉入夢鄉,但是她卻睡得很不安穩。

    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她的奇奇怪怪的夢境也越來越多。

    這一次,她又迴到了墮民之地,卻看見那裏和以前不一樣了,似乎籠罩在一層黑氣當中。

    大長老和幾個執事滿臉憔悴,盤腿坐在一間小屋子裏,而屋外,是烏壓壓蒙著黑鬥篷的普通墮民。

    一個高瘦的背影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正慷慨激昂地對麵前的人群發表演說。

    他身邊有個同樣蒙著黑鬥篷,身材矮一些的人。

    這人偏頭跟那高瘦的人說了句話,便從袖袋裏拿出一個橙色麵具戴在臉上。

    盛思顏好奇,想看清那戴著橙色麵具的人到底是誰,那人卻突然轉身迴頭,那如同畫了京劇臉譜的橙色麵具頓時嚇了盛思顏一跳!

    她大叫一聲驚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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