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白走了之後,內室隻剩下周懷軒和盛思顏兩個人。

    周懷軒拍著她後背的手漸漸慢了下來,然後輕輕停在她的後背上。

    盛思顏隻覺得被他手掌覆蓋的後背那一小塊地方燙的嚇人。

    他的手掌像是有火一樣,無論移到哪裏,都能讓她燃燒……

    許久之後,盛思顏懶懶地靠在周懷軒懷裏,低聲道:“你不怕江槐家的反水,說是咱們指使她攀扯三嬸的?”

    周懷軒在她身上遊移的大手頓了頓,淡淡地道:“她不敢。”

    “為何?”盛思顏迴頭看著周懷軒。

    “說是三房指使的,她還有條活路。說是老夫人指使的,她隻有死路一條。”周懷軒說得輕描淡寫,盛思顏卻聽出了裏麵的驚心動魄。

    誰會置江槐家的於死地?

    盛思顏想不出來。

    她直覺應該不是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老是這樣做,真不像一個有城府的人。

    這樣的人,反而不會大奸大惡。

    她就是小錯不斷,不斷惡心你,但是不會對你造成致命傷害。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周懷軒笑了笑,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記,“別想了。這府裏的事,你慢慢看,自然能看出端倪。”

    盛思顏笑嘻嘻地道:“我不用看了。哪怕我是瞎子,有你做我的眼睛就夠了。”

    周懷軒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去。

    他緩緩低頭,高挺精致的鼻尖輕輕碰觸著盛思顏小巧玲瓏的鼻子,“……好,我就做你的眼睛,一輩子。”

    “一輩子怎麽行?我要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盛思顏用胳膊摟住他的脖頸,調皮地揚起下頜,蹭著周懷軒精致的下頜。

    “嗯。”

    “嗯是什麽意思?”盛思顏氣結。

    這種浪漫的時候,他就不能多說一個字嗎?!

    “嗯。”周懷軒還是一個字。

    “你再說‘嗯’,我就……”盛思顏做出氣惱的樣子,揮了揮小拳頭。

    周懷軒卻一下子俯身過去,吻住她的唇瓣,將她的抱怨全數化為唇齒間細碎的呢喃。

    ……

    “這個家真是沒法待了!”吳三奶奶在自己房裏走來走去,哭得眼睛都腫了。

    她長到如今快四十歲,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啞子吃黃連一樣的虧。

    周懷禮無可奈何地坐在吳三奶奶麵前,低聲安慰她:“娘,這件事就算了吧。您認了,祖母心裏有數的。”

    “可是我為什麽要認?!”吳三奶奶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惱火說道,“這件事跟我什麽關係都沒有!”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周懷禮有些疲憊地說道,“高永家的被撤,是可以預見的。不是這件事,也會有別的事。如今大哥都做了世子,這神將府遲早是他的,娘再抓著這個管家權不放,有什麽意義呢?”

    吳三奶奶語塞,悻悻地坐了下去,“但也不能無中生有往我身上潑髒水吧?!”

    “娘,您這樣想,這件事,您是代祖母受過。不管別人怎麽想,祖母肯定是心知肚明。您一向是最伶俐的,怎麽不知道有時候吃虧就是占便宜呢?”周懷禮歎口氣,繼續勸道:“娘,想開些吧。咱們不是人家的對手。”

    吳三奶奶怔怔地看著周懷禮。

    她不是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是她怎麽舍得把手上的一切拱手相讓?

    這一切明明是她兒子的!

    他們三房在神將府起興了快二十年!

    居然是給他人做嫁衣裳!

    吳三奶奶心裏的不平可想而知。

    “娘,若是您還是不舒服,不如我陪您迴娘家一趟吧。”周懷禮深思說道,“這樣也能表示一下您的委屈。”

    一般女子在夫家受了委屈,都是迴娘家尋求支持。

    吳三奶奶想了想,“也是時候要迴去一趟了。唉,吳家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好好的一家人,讓鄭素馨整的亂七八糟。”

    周懷禮是知道鄭素馨被休棄之後,住在吳家別院,然後被天雷引的火燒死了……

    以前那樣精明強幹,事事周全的一個人,最後卻是這樣的下場。

    “大舅母去世了,她的喪禮怎麽辦呢?”周懷禮問了一聲。

    “什麽大舅母?!她早被吳家休了,你還叫她大舅母!”吳三奶奶恨恨地拿手指頭點了周懷禮的額頭一下。

    周懷禮苦笑著揉了揉額頭,“娘,你這手勁兒,再重點我腦袋都要被您推下來了。”

    “啊呸!胡說八道什麽!”吳三奶奶忙揉了揉周懷禮的額頭,“沒事了,沒事了,娘給你吹吹……”

    周懷禮忙躲開,“娘,我不是三歲,我已經二十三歲了。”

    吳三奶奶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怔怔地看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兒子,道:“是啊,你已經長這麽大了!”說完她用手背拭了拭淚,“好了好了,是娘不對。也要給我兒尋個好媳婦了。你大哥已經成了親,接下來就是你了,然後你幾個弟弟也等不了了。”

    周懷禮這才笑了笑,頷首道:“讓娘操心了。”

    讓吳三奶奶有點事做,就不會一直盯著內院的這一畝三分地了。

    周懷禮想到自己,雖然不甘,但是又能怎樣呢?

    隻能說天意弄人。

    ……

    吃過午飯,吳三奶奶就去周老夫人那裏跪著認錯,說不該讓江槐家的幫她做事,反而連累了老夫人。

    周老夫人倒是愣了,半晌才忙道:“雲姬你是個好的,娘心裏有數。起來,快起來吧!”說著,親手將吳三奶奶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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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三奶奶垂淚道:“娘,我現在做錯了事,暫時不能理家。在家裏待著也怪不好意思的。我想……我想……”

    “你想什麽?你盡管跟娘說!”周老夫人拍著她的手,就差拍著胸脯打包票了,“娘知道你委屈。那些人也真是,又不是什麽不好的東西。你也是一片好心,可惜被他們當做驢肝肺!”

    吳三奶奶聽得心中舒坦許多,暗道懷禮說吃虧就是占便宜真沒說錯……

    不過周老夫人這樣順理成章地讓她給她頂罪,吳三奶奶心裏沒有隔膜是不可能的。

    得到周老夫人的許可,吳三奶奶便準備迴娘家了。

    吳國公府就在京城裏麵,她迴娘家,其實也就是坐車走一段路的事。

    周懷禮橫豎沒事,就被吳三奶奶叫著陪她迴娘家去了。

    來到京城大街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明媚的陽光,湛藍的天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周懷禮微笑著看向車窗外頭。

    他們的車走了一段,快到吳國公府的地方,發現前麵的人群突然擁擠起來。

    “四公子,三奶奶,前麵堵住了,過不去。”神將府的車夫滿頭大汗地迴頭對車內說道。

    吳三奶奶有些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堵住了?讓侍衛開路吧。”

    周懷禮怔了怔,半晌方道:“娘,咱們沒有帶侍衛。”

    “怎麽會沒帶?以前跟你出門的那些侍衛呢?”吳三奶奶氣憤問道。

    周懷禮搖搖頭,“早就跟了大哥了,娘都忘了?”

    是啊,他現在已經不是神將府的世子備選了……

    吳三奶奶一下子愣住了。

    周懷禮有些受不了吳三奶奶的目光,掀開車簾跳下車。

    他隨著人群往前走去,有些好奇前方有什麽東西吸引這些人的注意力。

    “喂,你看見沒有?財神吳家的重瞳女在前麵施粥!”

    “真的?真的?是真的那個重瞳聖人?!”

    “當然,我剛才看了好幾眼,確實是重瞳,看得我的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真是魂都要被她吸沒了……”那人笑得有些猥瑣。

    周懷禮皺起眉頭,手中暗中用勁,往那人背後撞了一下,然後快速離開。

    那人頓時覺得背上如針紮般刺痛,哇地一聲大叫起來,迴手一拳將他的同伴打了一拳,“格娘老子!你敢紮我!”

    “誰紮你!你失心瘋了吧?”他同伴也不示弱,跟著一拳揮出。

    兩人在大街上直接開打。

    周懷禮從他們身旁繞過,不動聲色地往前麵去了。

    他跟著人群走了一小段路,終於看見了前方吳嬋娟擺的粥棚。並沒有打著吳國公府的名義,也沒有侍衛在旁邊。

    一口大鐵鍋旁邊,吳嬋娟青衣素服,頭上戴著一朵小小的白花,手裏拿著一個鐵勺,從熱氣騰騰的鍋裏舀著粥,放到前來求粥的人的碗裏。

    手臂伸縮間,露出細瘦的手腕。

    “吳家二姑娘為何要出來施粥?這個粥棚看上去不是財神吳家的啊?”

    有人在人群中竊竊私語。

    “你沒長眼睛嗎?那邊寫著呢,那是為她娘祈福,特意設粥棚施粥的!”

    “哦——!原來是為了鄭大奶奶!可惜了,鄭大奶奶居然被天收了……”那人嘻嘻笑著。

    鄭素馨被天火燒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上下。

    吳嬋娟聽見這兩人這樣說她娘親,心裏一痛,大顆大顆的眼淚滴了下來。

    她忙用手背拭了拭淚,忍住心裏的難過,繼續從鐵鍋裏舀著粥。

    “這位姑娘,你哭什麽?來,讓哥哥好好疼疼你!”一個錦衣男子淫笑著湊了過來,想要摸吳嬋娟的手。

    “滾開!”吳嬋娟拿著鐵勺往上一抖,躲開那錦衣男子的抓握。

    “咦,還挺烈!我喜歡!”那錦衣男子眼前一亮,正要撲過去抱住吳嬋娟,周懷禮已經大步走了過來,一拳朝那錦衣男子臉上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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