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鄭想容生下孩子後的第二天,她們姐妹才正式翻臉吧……

    鄭素馨看著自己女兒哭得雙目紅腫的樣子,很是恨當初自己沒有再仔細一點。

    如果那時候她能再去鷹愁澗下麵的懸崖裏搜一搜,將那孩子也燒了,現在也沒盛思顏和盛家什麽事了……

    她的思緒又迴到了鄭想容這一世的最後一段日子。

    ……

    她拽著鄭想容的頭發迴到自己的“秘密”裏。

    那是她的天地,不為人知的天地。

    如果這個世上還有別的穿越者,他們隻會懷疑鄭想容“別有洞天”,絕對不會懷疑到她鄭素馨頭上!

    上一世,她就是太不謹慎了,費盡心機,最後還是死在太後手裏……

    被她拽迴來的鄭想容對她苦苦哀求,求她放她孩子一條命。

    看見她這個樣子,鄭素馨仿佛看到自己上一世,向鄭想容苦苦哀求,讓她把二皇子讓給她……

    這種時來運轉的快意讓她真正有不虛此生的感覺。

    但是她對這孩子的命早有打算,又怎會白白放過?

    不過沒必要讓鄭想容知道罷了。

    “妹妹,你想什麽呢?我怎麽會對你孩子怎樣呢?你知不知道她有多重要?我怎麽敢不讓她活呢?”鄭素馨記得自己咯咯地笑。

    想容快瘋了,她也快瘋了……

    都是這賤人的錯!

    若不是她有意勾引二皇子,二皇子又怎會看上她?!

    連婚前私通都肯做,不要臉!

    鄭素馨笑著在鄭想容臉上啐了一口,用繩子將她捆了起來,塞在手術台下麵的籠子裏。

    那個孩子,她有大用的,當然好好地被她養了起來。

    她甚至找了一個身體健康的乳娘悄悄地奶這個孩子。

    為了自己的孩子,她需要一個身體健康的孩子來做手術。

    鄭想容為了救出孩子,跟瘋了一樣拚命反抗。

    她硬是在手術台下的冷硬邊緣上蹭了五天五夜,將手腕都蹭得血肉模糊,差一點露出骨頭,才把繩子蹭斷。

    趁著她不在的時候,鄭想容又一次逃了出來。

    但是這一次,她花了太多時間找孩子。

    等她將那孩子找到的時候,鄭素馨又趕來了。

    “……妹妹,你這樣三番五次給我添麻煩,我很難過啊。”鄭素馨笑眯眯地道,“我的時間也很寶貴的。我孩子病得厲害,你總不想你外甥女一病不起吧?”

    鄭想容求她,“大姊,你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你就體諒體諒我一個做娘的心吧。我向你發誓,如果你放我出去,我不會對任何人說你對我做過的事!包括二皇子!”

    “你真的不說?”鄭素馨靜靜地看著她,“那你發誓。你發個毒誓。”

    “我發誓!”鄭想容大喜,立刻跪了下來,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對天發誓,“……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鄭素馨趁她發誓的時候,漫不經心地繞到她身後,拿起棍子,再一次敲暈鄭想容。

    鄭想容一聲不吭地歪倒在地上。

    鄭素馨從她手上接過孩子,放在了另一個地方。

    從這以後,鄭想容再想逃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如果不是擔心到時候沒法交差,鄭素馨都想將鄭想容雙腿打斷算了。

    ……

    後來,鄭想容察覺到她要做的事,更是驚嚇不已,苦苦求她。

    “大姊,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你要眼睛,拿我的眼睛,不要拿她的……”

    鄭素馨笑著將她關了起來。

    誰要她的眼睛?

    她想要的是那孩子的角膜……

    那角膜裏,也有她心愛男人的血脈。

    ……

    很快就到了那孩子滿月後的第一天。

    她做好了全部準備,要開始做手術了。

    那孩子有一雙漂亮的鳳眸,黑瞳圓圓亮亮,見人就笑,倒是很討喜。

    不過可惜了,誰讓她是那賤人和二皇子的孩子呢?

    這一對狗男女不配有孩子!

    自己得天獨厚,卻獨獨在子嗣上艱難!

    過了這麽多年,生了個孩子還是又瞎又傻……

    鄭素馨很是不解,但是她最後想通了。

    她最終一定會得到她想得到的東西,隻是過程曲折一些罷了。

    那一天,因為她要做一個精細的手術,擔心鄭想容在她手術台下拚了命折騰,壞了她的大事,就用藥灌暈了她,將她放到另一個屋子鎖起來。

    她記得,那一天雖然是在六月裏,但是天氣特別陰。

    天上雷聲陣陣,很是悶熱。

    她的頭上背上不斷出汗,用了好多的布巾擦拭。

    穿上白大褂,戴上能罩住半邊臉的口罩,隻露出一雙溫柔至極的眸子。

    拿起注射器,推上麻醉藥,她那樣看著躺在手術台上的小小嬰孩,目光柔得讓人心尖子都要化掉了。

    因為她看著這孩子的眼睛,就像是看到自己孩子活蹦亂跳,美目盼兮神采奕奕的樣子……

    自己孩子的眼睛,一定不比那孩子差!

    那孩子也靜靜地看著她,唇邊好像還有一絲微笑。

    鄭素馨不太喜歡這種笑容,她低下頭,手臂沉穩地將注射器推進那嬰孩的肩頭。

    很快,麻醉藥生效了。

    那孩子漸漸不動彈了,閉上眼,像是死過去一樣。

    鄭素馨將她的兩隻眼睛都挖了出來,隻有兩根筋還掛在那裏,這樣才好取角膜。

    鄭素馨然後去給自己的孩子吳嬋娟做手術。

    她抱起來哄了哄她,然後將她放在手術台上,拿起另一支注射器,將麻藥打了進去。

    為了取下那個孩子的角膜,她需要先把自己的孩子準備好,這樣才可以更迅速地替換,盡可能少地縮短時間和感染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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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鄭素馨要先給自己的孩子吳嬋娟取下病變的角膜。

    就在她給吳嬋娟取下天生病變的角膜的時候,鄭想容突然衝了進來。

    她的額頭上血跡斑斑,手上盡是血痕,十指的指甲都刨斷了,露出底下猩紅的血肉。

    看來是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才破釜沉舟,不要命地從鎖住她的那個房間裏衝出來。

    鄭素馨忙拿手術刀一擋。

    但是被她餓了幾天的鄭想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不過她好像也沒有想過要對鄭素馨動手。

    她隻是虛晃一槍,然後奪了躺在手術台另一邊打了麻醉藥的孩子,抱在懷裏,一下子衝出去!

    鄭素馨因要做手術,當然把裏屋所有的下人都遠遠打發走了,居然就讓鄭想容揀了空!

    眼看鄭想容衝了出去,將一堆東西包在那孩子身上,然後抱著她跳入養著紫琉璃的青花瓷大缸裏,消失在裏麵。

    鄭素馨沒料到鄭想容居然也參透了紫琉璃的用法,大驚失色。

    她心裏一抖,忍著怒意,繼續沉穩地給吳嬋娟做完手術。

    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然後才脫下白大褂,拿下口罩,臉上重新蒙上黑巾,匆匆忙忙跟著追過去,跳入養著紫琉璃的青花瓷大缸。

    等她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她們已經出了吳家莊。

    鄭素馨看著鄭想容抱著孩子在前麵跌跌撞撞地跑著,順著一條林間小路居然跑到了一座高高的懸崖上。

    在那裏,鄭素馨截住了鄭想容。

    同時截住她們的,竟然還有一個戴著赤色麵具的人!

    他從懸崖一旁的草叢裏站了出來,身材高大,極有氣勢。

    “把孩子給我。”那人像是在那裏等很久了,他伸出手,沉聲說道。

    鄭素馨聽得皺眉。

    這人的聲音好怪,明顯是故意變聲的。

    這人是誰?

    他怎會等在這裏?

    他怎會知道她們會逃到這裏?

    今天的一切,明明是臨時起意……

    鄭素馨往後退了一步,和那戴赤色麵具的人一前一後堵住了鄭想容。

    鄭想容抱著孩子,蓬頭垢麵、滿臉血汙地站在懸崖上,哪裏還有半分當年大夏第一美人的風姿?!

    鄭素馨眯著眼睛打量她,覺得她跟上一世,自己將她弄得破相了的樣子有些像呢,也是額角一道凹下去的傷疤……

    鄭想容連連搖頭,“不……不……你不要害我的孩子!你要害,就害我!”

    那人還是伸著手,沉聲道:“……來,把孩子給我。”

    鄭想容不肯,正要後退,那男人飛身躍起,手臂一長,已經從她懷裏搶走了孩子。

    鄭想容大叫著要撲過去,鄭素馨忙一把拽住她。

    那男人抱過來孩子,在她的鼻息裏探了探,皺起眉頭,又看了看那孩子掉出眼眶外掛著筋的眼睛,問道:“……這孩子已經死了?”

    “死了?”鄭想容一下子呆住了。

    鄭素馨也呆了。

    怎麽就死了?

    她不過是打了麻藥而已……

    鄭素馨顧不得鄭想容了,撲過去摸那孩子的心髒。

    果然,那顆小小的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

    她的腕間也沒有脈搏。

    連唿吸都沒有了。

    居然就這樣死了!

    鄭素馨著急地道:“既然她死了,對你來說就沒什麽用了,快把她給我!”

    她知道,剛死的人,在一定時間內,還是可以進行器官移植的。再久就沒用了!

    那戴著赤色麵具的男人疑惑地看她,“她都死了,你還要她做什麽用?”

    鄭想容像是迴過神來,突然朝鄭素馨一頭撞了過去,將她撞得往旁邊跌倒在地。

    那戴著赤色麵具的男人遲疑了一下,就被鄭想容從他手裏搶過包著繈褓的孩子,衝到懸崖邊上。

    鄭素馨忙叫道:“快攔住她!”

    那戴著赤色麵具的男子跟著上前,手臂一長,拽住鄭想容的後襟,要將她拽迴來。

    鄭想容卻像瘋了一樣,兩手往前一扔,就將懷裏包著繈褓的孩子拋了下去!

    然後她跟著也要往下跳。

    那男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最後將她打暈了,才把她拖了迴來。

    “孩子呢?!”鄭素馨從地上爬起來,焦急地叫道。

    那戴著赤色麵具的男人沉聲道:“死了,被她扔下懸崖。”說著看著地上暈過去的鄭想容搖搖頭,“虎毒不食子,她可真是心狠。”

    鄭素馨走過去匆匆忙忙看了一眼,隻覺得一陣眩暈,忙縮了迴來。

    鷹愁澗底下是一條小河,這樣高拋下去,就算是活的也死定了,更何況已經是個死孩子?!

    鄭素馨恨恨地瞪了鄭想容一眼,對那戴著赤色麵具的男人道:“把她交給我!你不會也要她的命吧?”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這女人這麽毒,你還要救她?”

    蒙著黑巾的鄭素馨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那男人終於放手,將暈過去的鄭想容給她帶了迴去。

    她帶著鄭想容迴到吳家莊外頭,就用紫琉璃潛進她的密室,在那裏繼續做手術。

    鄭想容的孩子沒有了,就隻有用鄭想容的角膜了。

    因為吳嬋娟的角膜已經取下來了,再裝迴去,早就沒用了。

    鄭素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鄭想容放在了手術台上……

    她不記得花了多長時間做手術,但是最後手術很成功。

    然後她順便給鄭想容重新修複了一下身上臉上的傷痕,再將那讓她全身肌肉麻痹的毒藥注射進去,最後悄悄把她送迴鄭國公府,做了個了斷。

    後來連鄭老爺子、鄭老夫人都不知道,鄭想容送迴來的時候雖然能睜開雙眼,但是已經不能視物……

    而她的孩子吳嬋娟過了一個月就痊愈了,能夠睜開眼睛,看見東西。

    而她的公公吳老爺子第一次見到吳嬋娟大睜的雙眸,驚訝道:“重瞳!嬋娟居然是重瞳!”

    她沒想到,自己隨手起意,居然就給吳家添了一個有“聖人”之稱的重瞳女!

    後來連她的癡傻都慢慢好了……

    鄭素馨那時候才更加堅信自己這一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是上天的安排!

    ……

    從迴憶中醒過神,鄭素馨看著自己女兒臉上那雙晶亮奪目的重瞳,眼裏不由迸發出驕傲的神采。

    這是她的女兒,她一手締造的重瞳聖人!

    如果她能說話,她一定要讓她女兒知道,她今日受的苦不算什麽,她娘早就百倍讓鄭想容償還了!

    ……

    神將府的清遠堂正房外麵的迴廊裏,周懷軒背著手站在那裏,眯著眼看著庭院裏的花草林木。

    迴廊上掛著幾個古樸拙秀的紫竹鳥籠。

    裏麵的黃鸝鳥婉轉地叫著,聲聲動人。

    盛思顏匆匆換了身衣裳,從屋裏走出來,含笑道:“現在可以去了嗎?”

    他們是新婚夫妻,成親第二天早上按理是要去敬茶認親的。

    可是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

    周懷軒點點頭,過來拉著她的手,繞著迴廊慢慢向後院走去。

    他走得那麽慢,慢得盛思顏疑心剛才薏仁在裏屋說的話,是不是全讓他聽去了?

    “……我們坐船去鬆濤苑。”他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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