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讓這件事鬧得街知巷聞,周顯白下了一番功夫。

    他找了兩個京城裏打梆子的人拎著大銅鑼,走在最前麵。

    一邊走一邊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咧!昌遠侯府的下人是如何跑到盛國公府去咧!欲知後事如何,請去昌遠侯府門口守咧!”

    最後麵是神將府的數十軍士壓陣。

    周懷軒騎在馬上,走在最後頭。

    周顯白則押著這些從昌遠侯府派到盛國公府去的男女下人走在中間。

    京城的大街上,大雪稍霽。

    除了主幹道上的雪被清掃幹淨了,別的地方都還是堆山填穀一般,滿滿地到處都是雪。

    絕大部分京城的民眾都出來掃雪了。

    神將府這一行人一路行來,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

    他們不由自主,跟在這些人後麵,往昌遠侯府行去。

    昌遠侯府所在的街巷,其實一般人不能進去。

    但這一次因為下了大雪,而且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守街的人都在歇息,沒有人去街市上巡邏。

    再加上神將府一行人在前麵開路,自然沒有人敢阻攔。

    因此往昌遠侯府那邊去的人越來越多。

    人頭攢動,將僅有的那幾條剛剛掃過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走了近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們來到了昌遠侯府的門口。

    周顯白一看樂了。

    昌遠侯府的下人真是給力,居然把自家侯府門口的場地早就掃得幹幹淨淨,一點積雪都沒有!

    “跪下。”周顯白對他們押過來的男仆女婢厲聲喝道。

    這些人剛剛被周顯白收拾過,又懼怕神將府周小神將的威名,一點都不敢反抗,被人捆著手,拴著繩子,老老實實在昌遠侯府門口跪了下來。

    周懷軒騎著馬,慢悠悠地走過來,對周顯白道:“叫人。”

    周顯白應了,對那兩個敲銅鑼的人說道:“大聲點兒,就說,我們給昌遠侯府送人來了。”

    那敲銅鑼的人便咣當一聲敲了一下大銅鑼,然後扯開嗓子喊起來。

    “昌遠侯府出來領人!”

    “盛國公府給昌遠侯府送人來了!”

    圍觀的群眾聽了一片嘩然。

    不久前在西城門發生的事情,知道的人還是不多。

    在神將府的有意引導下,現在又有人將在西城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那這些人又是怎麽迴事?怎地是盛國公府給昌遠侯府送人來了?”

    周顯白聽著人群的議論,想了想,大聲道:“昌遠侯府的人別做縮頭烏龜!你們有膽子派人去盛家偷東西,沒膽子出來認嗎?!”

    “什麽?!”

    “偷東西?!”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

    圍觀的群眾頓時沸騰了。

    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後和太子妃的娘家,也要去別人家偷東西?!

    嘖嘖,這個名聲傳出去可不好聽,比什麽‘兇狠殘暴‘之類的壞名聲簡直差了不止一個檔次,掉價啊掉價啊太掉價了!!

    昌遠侯府的門子本來不想理會,但是聽得神將府的人在外麵說得越來越厲害,忍不住將大門拉開一條縫,惱道:“你們不要逼人太甚!你們的大公子將我們侯爺的一雙手都剁了,我們還沒有找你們算賬呢!居然敢找上門來,真當大夏皇朝是你家的?!”

    周懷軒麵色一沉,哼了一聲,“教訓他。”

    他的親兵立即抬起一隻胳膊,手裏臂弩連放,盡皆射到昌遠侯府的大門上,整整齊齊排在那門子腦袋四周。

    那門子被這突然而至的臂弩嚇得兩眼往上一翻,整個人暈倒在地上。

    他身後立刻有昌遠侯府軍士衝過來,將他拽到屋裏。

    昌遠侯府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

    周顯白又道:“怎麽啦?不敢出來對質?你們派人幾乎將人家盛國公府都搬空了,也不給自己積點兒德。盛七爺被你們侯爺送到大理寺的牢裏受苦,盛家夫人和姑娘公子被你們逼得倉惶出逃,這就罷了,你們居然還派了這些下人,去盛家偷東西!連人家的衣裳都偷得精光!可憐人家一家三口迴家,發現你們把人家的被子都抱走了,真是豈有此理!你們還要不要臉啊!下三濫的混混也比你們強些!”

    “什麽?!昌遠侯府真的去盛家偷東西?”

    “連衣裳被子都偷!昌遠侯府該是多缺錢啊!”

    人群中有人驚歎,表示不信,“不可能。昌遠侯府也是多年的後族,昌遠侯本人也是大將軍,怎地會這樣眼皮子淺?”

    周顯白嗤笑一聲,“可別這麽說。我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的。但是事實就是!”他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昌遠侯府不僅明偷,而且暗搶!他們的的確確派了這些下人混到沒有了主子的盛國公府,偷摸拐騙,將偌大的盛國公府裏千年以來的積累,一搶而空!不信的話,你們敢不敢打開府門,讓我們神將府進去查抄一番!看看是你們霸占盛國公府的東西,還是我們看走眼了!”

    他們等了一會兒,可是昌遠侯府的大門還是關得緊緊的。

    周懷軒有些不耐煩了,緊了緊手上的韁繩,那馬噗嗤一聲打了個響鼻,前蹄不斷地在地上亂蹶,將那冰凍的地上砸出一個一個小坑,黑土飛濺,看得大家十分駭然。

    下雪之後的凍土有多堅硬,這些鏟過雪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可是這馬一蹶子下去就是一個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周小將軍這匹馬看著其貌不揚,原來是神力無比的神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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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顯白聽得那馬的嘶鳴,知道是大公子不耐煩了,他自己也等得不耐煩了,索性雙掌一闔,大聲道:“還不出來是吧?那好,我就讓人念這些人的口供了!”

    說著,周顯白叫了一個軍士過來,將一張口供遞給他,“大聲念!”

    那軍士清了清喉嚨,手捧口供,大聲念了起來。

    這一張口供正好是昌遠侯府派到盛寧鬆身邊的管事之一招認的,比別人說得都詳細。

    他老老實實交代了昌遠侯府的人讓他來到盛國公府,如何去查探人家的庫房,將庫房單子傳迴昌遠侯府,然後由昌遠侯府的主子發話,將哪些東西打包裝箱,趁夜運到昌遠侯府。

    一樁樁、一件件,有人物、有時間、有地點、有贓物,攤開了擺在眾人麵前,由不得大家不信。

    一時間,無數圍觀群眾對昌遠侯府充滿鄙夷,要不是礙著這侯府是太皇太後和太子妃的娘家,他們都恨不得拿雞蛋往侯府大門上痛砸一番。

    昌遠侯府的人終於坐不住了。

    外院的管事大汗淋漓,一趟趟往二門上跑,向內院的主子迴話,詢問該怎麽辦。

    此時昌遠侯府的內院裏,也是一片混亂。

    從昌遠侯文賢昌暈迷不醒地被人送進來開始,這裏就是一團糟。

    誰也沒料到,一向老當益壯,是大家主心骨的昌遠侯,居然就這樣被人剁去雙手!

    昌遠侯沒了手,他這個輔國大將軍的位置,就注定坐不住了。

    昌遠侯的嫡長子文震雄和嫡次子文震海也在軍中,但是職位遠沒有昌遠侯那麽高。

    本來昌遠侯是打算得到盛國公的國公爵位之後,再將昌遠侯傳給嫡次子,自己的國公爵位,會順理成章傳給嫡長子,這樣也方便他在軍中為兩個兒子謀得高位。

    而軍中的職位,除了神將大人一職外,別的都不是世襲的。

    比如神將府裏的大公子周懷軒,他爹周承宗承襲了神將大人的位置,他自己的威烈將軍,卻是實打實從西北戰場上用赫赫戰功掙來的。

    沒想到他的盤算被周懷軒兩劍砍得粉碎……

    昌遠侯府沒了輔國大將軍這個實權職位,以後的勢力就要大不如前了。

    想想看如今沒落的盛國公府,就知道他們的下場了。

    而且盛國公府好歹是開國的四大世襲罔替的國公府之一,還有另外三大國公府不會坐視不理。如今周懷軒出來給盛家撐腰,就是明證。

    而他們昌遠侯府呢?難道要以前的皇後娘家,也就是如今的太後娘家給他們撐腰?!

    連他們自己都不敢這麽想。

    當初夏明帝還在位的時候,太後和皇後可是鬥得死去活來……

    昌遠侯府的主事人都聚在昌遠侯的內室裏商議。

    斷了雙手的昌遠侯人事不省地睡在床上,兩隻胳膊前端包裹得像兩個大粽子。

    “我要去陛下那裏告禦狀!神將府欺人太甚!”昌遠侯的嫡次子文震海一拳頭砸在門上,臉上滿是淚痕說道。

    昌遠侯夫人顯得更加蒼老,她守在昌遠侯床邊,六神無主地道:“告禦狀有用嗎?要不要先去找咱們家的大姑太太?”

    她說的大姑太太,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後。

    “咱們的小姑奶奶也行啊,她是太子妃呢……”昌遠侯夫人的婆子輕聲提議道。

    文宜室跟在昌遠侯夫人身邊,哭得眼睛都腫了,聞言忙勸道:“祖母,這件事先緩一緩。神將府來勢洶洶,咱們要避其鋒芒。”頓了頓,她又道:“再說,咱們也得罪不起神將府。況且周小將軍本是個熱心腸的人,他這樣做,一定是聽信讒言,為奸人所騙。咱們隻要向他解釋清楚,他就不會再護著那狡詐奸猾的盛家人了。”

    昌遠侯夫人看了文宜室一眼,欣慰地點點頭,道:“你祖父多次說過,可惜宜室你是個女兒家。若是個男兒家,咱們昌遠侯府絕對不比四大國公府差。”

    昌遠侯的嫡長子,也就是文宜室的爹文震雄讚賞地看了文宜室一眼,點頭道:“宜室說得對。咱們不能跟神將府作對,還是應該跟他們說清楚此事,免得誤聽讒言,偏聽偏信。”

    文震海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對父女,吃驚地道:“那爹的手,不是白被剁了?!”

    文宜室挑了挑眉,“二叔,您別急。祖父的手,是被盛家人剁的,不能怪神將府。”

    “怎麽能說是盛家人?!”文震海暈了,完全想不明白,“當時我可是在場,我清清楚楚看見是周懷軒那個家夥剁的!”

    一聽到“周懷軒”這個名字,文宜室就陷入一陣恍惚之中,無數酸的、苦的、辣的、鹹的滋味兒湧上心頭,就是沒有她最盼望的那一絲甜。

    可能正因為她得不到那一絲甜,反而讓她對那人更加放不下……

    想忘忘不掉,想恨更是恨不起來。

    哪怕他傷了她最尊敬的祖父,哪怕他說她配不上他,她也努力幫他說話,不想讓家人對他誤會……

    文震雄歎息一聲,用手拍了拍文震海的肩頭,道:“二弟,想開點吧。我們已經跟盛國公府杠上了,再加一個神將府的話,咱們真的隻有等著被滅門了。”

    屋裏的人齊齊打個寒戰,噤然無聲。

    過了半晌,文宜室迴過神,微微笑道:“二叔,祖父是被人借刀殺人剁的手。您這麽想,您跟人爭鬥的時候,被人砍傷了手,您會恨那把刀嗎?不會吧?您隻會恨拿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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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好!”文震雄讚許地拍手道,“宜室這個比喻真是恰到好處。”

    文震海也明白過來,點頭道:“也對。周懷軒隻是別人手上的一把刀。拿刀的人,還是盛家人。”不過說完他又呲牙咧嘴地道:“這把刀太鋒利了,盛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掌握得住。”

    文宜室挑了挑眉,“他們何德何能?能夠一直蒙蔽神將府?周小將軍英明神武,一定能看穿他們的把戲。到時候知道他是被利用了,盛家肯定更慘。咱們拭目以待吧。”

    所以文宜室對外麵那件事的看法是,裝不知道。那些人鬧一陣子就會無趣地走了。

    反正他們不出麵,這事就是死無對證。

    至於那些下人的死活,完全與他們無關。

    他們要是出麵了,那才真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屋裏的人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話。

    可是這時候,又有管事慌慌張張來報,在屋門外打著哭腔道:“不得了,他們開始念咱們府裏派出去的那些下人的口供了。一樁樁一件件說得清清楚楚,連賬單子都列出來了!”

    “什麽口供?”文震雄麵色一沉,拉開門問道。

    管事急忙把外麵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屋裏的人越聽麵色越沉重,互相看了一眼,覺得不出麵不行了。

    文宜室整個人歪倒在太師椅上,含淚道:“……盛家人太下作了,這種事也做得出來!他們這樣做,我們文家的名聲何在?太皇太後和太子妃的名聲何在?!簡直是不給我們留活路了!”

    她有些心慌意亂,想到自己是文家嫡孫女裏麵唯一一個還沒有定親的。如果昌遠侯府真的擔上這種不堪的名聲,她還如何嫁得出去?!

    文震雄歎息道:“唉,實在是沒想到,這母女三人還有迴來的一天……”

    他們也是太著急了,以為這家人必死無疑,又加上有皇帝、太皇太後和太子妃三重保障,所以行事肆無忌憚了一些。

    “哼!他們別想討到好!來人!與我更衣!我要進宮去見太皇太後,再去見太子妃!”昌遠侯夫人終於站了起來,威嚴說道。

    文宜室忙道:“祖母,我陪您去!”

    昌遠侯夫人點點頭,“正要叫你與我同去。你快去換衣裳。”

    文宜室點點頭,匆匆忙忙離開昌遠侯的正院,迴自己的院子換大衣裳,準備跟昌遠侯夫人進宮。

    文震雄和文震海商議之後,便一起來到外院,問管事外麵的情形如何。

    眼看神將府的人已經念到第三張口供了。

    圍觀的人群聽得津津有味,對昌遠侯府的無恥行徑痛罵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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