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氏這個人很是乖滑。她說如果我對付她,她在外麵的家人會不顧一切把這件事吵嚷出來。我就算要先對付她家人,也需要時間來布局,所以我不得不先退讓三分。”王氏並不是軟弱的人,但是也不是莽撞的人。

    而私奔這件事,一頭牽著女兒的名聲,一頭牽著娘家的生死,王氏不得不謹慎對待。

    如果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她早就把塗氏處置了。以她的醫術,要讓塗氏開不了口,也是分分鍾的事。

    盛思顏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對王氏佩服得五體投地,訕訕地道:“娘,還是您考慮得周到。”

    “我多大年紀?你多大年紀?若是事事要你為娘操心,娘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免得給你添麻煩。”王氏攬住盛思顏的肩,慈愛說道,“娘早跟你說過,家裏的事,你不用操心,在旁邊看著娘是如何處理的就可以了。好好玩幾年,等將來嫁人了,有的是這些家務煩難事讓你操心,何必現在就攪在裏頭呢?”

    盛思顏心裏最大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她爬到王氏身後的羅漢床上躺下來,看著王氏笑道:“娘,您跟我說說,您是哪裏人?是如何認識爹的?爹當初不是個剛還俗的和尚嗎?如何就把您給拐走了?”

    “還說?!”王氏佯作生氣地輕輕打了她一下,又道:“當初啊,你爹也是個老實人,一腔悲憤來到京裏……”

    “咦?娘您原來是京城人士?!”盛思顏一下子坐了起來,很是驚訝地道。

    王氏知道自己說走了嘴,忙正色道:“你別瞎說。這件事不是玩的,娘知道你伶俐,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也不用我教你吧?”

    盛思顏老老實實“哦”了一聲,暗暗後悔不該多一句嘴,說不定王氏還能再多說一點。

    可惜現在王氏警惕起來,她不能再繞圈子套王氏的話了。

    盛思顏很是無趣地又躺迴去。

    心裏的石頭落了地,盛思顏很快就睡了過去。

    王氏側頭看著盛思顏熟睡的樣子,極是寵溺的笑了。

    當初那個目不視物的小盲女,成日裏瞪著一雙無神的灰色眸子,乖乖地坐在小床上,不哭也不鬧。聽見她進屋來,她的腦袋就會轉向有聲音的方向,對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那個小小軟軟的小嬰孩,如今已經知道護著娘了……

    王氏感慨地又擦了擦眼角,給盛思顏蓋上小被子,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來到外屋,王氏站在二樓的迴廊上看著遠方的天空眯了眯眼。

    “娘,您能跟著爹從家裏跑出來,就說明外祖父是有意放水吧?不然地話,娘您怎麽可能從家裏逃出來?難道二門上的婆子丫鬟都魘著了?”

    剛才在屋裏盛思顏說的這句話,一再地在王氏腦子裏迴響。

    她記得,那還是十五六年前,盛家突然被滿門處斬,京城裏人人驚訝,就連四大家族中另外三家的老爺子,都匆忙入宮,問陛下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吳國公、周國公還有鄭國公這三個人進了宮,一待就是兩三天,後來出來的時候,個個都是黑沉著臉。

    自己的爹爹那時候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一個月之後,才知道盛家原來是因為盛老爺子給皇帝陛下“吃錯藥”,導致皇帝陛下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身不能動,除了有氣息,竟是如同活死人一般!

    所以太後震怒,立即派禦林軍拿著盛家嫡係的族譜,按譜名抓人,一個個拖到法場,徑直砍了腦袋。

    那一天,真是殺得法場都染成紅色。

    後來盛家那些人的屍首,還是自己的爹爹去幫著收拾,裝到棺材裏麵,又填入石灰,運迴到以前的神農府的,就是如今的盛家祭廟。

    本來爹爹還要幫他們辦喪事,好讓他們入土為安的,結果太後一聲令下,不許歸葬盛家人,因此那三百多口棺材,就一直放在以前神農府的內院……

    盛家人如果在天有靈,也是死不瞑目吧。

    自家爹爹當初在戰場上受傷,曾經是盛老爺子救活的,後來做了京官,對盛老爺子更是恭敬有加。

    不過話又說迴來,對盛老爺子不恭敬的人,這大夏皇朝也找不出幾個。

    若不是那一場“事故”,就連太後娘娘都要對盛老爺子禮讓三分。

    可惜啊……

    她還記得那一天,一個頭上包著黑色圍巾的俊逸男子來到自己家裏,跟爹爹說話,就是當時剛剛還俗的盛七。

    盛七來京城,是要給他爹盛老爺子喊冤的。

    但是自己的爹爹勸他稍安勿躁,不要把自己也賠進去。畢竟盛家嫡係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後來,盛七就在他們家以遠親的身份住下。

    王氏從小就對醫術非常感興趣,一直跟人學醫,但是沒有鄭大奶奶天分高,盛老爺子不肯收她為徒。

    自從盛七在她家住下之後,她發現盛七的醫術也極為高明,便興衝衝去找他論方辯藥。

    盛七出神入化的醫術深深折服了她。

    兩個青年男女在不斷地接觸中漸漸熟悉了,又漸漸有了別的心思。

    王氏的爹當然是反對的。

    盛七是欽犯的身份,若是王氏嫁給他,王家一家子都要陪葬。

    王氏在家裏苦求不得,反而被關了起來。

    盛七知道王氏被關,也沒臉再在王家住下去了,便忍痛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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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從知道盛七走的那一天開始,就在家裏開始絕食。

    哪想到隻絕到第二天,她的養娘就在半夜悄悄幫她開了門,塞給她一包銀子,帶著她偷偷出去了。

    王氏曾經對這個養娘深深感激,也不敢想這養娘後來要受到如何的責罰。她隻能盼望,爹娘會看在她祖母份上,對這個養娘網開一麵。

    因為她的養娘,本是祖母身邊心腹老嬤嬤的親女。

    但是今日盛思顏的話,卻讓王氏對那一晚的事情有的新的想法。

    如果不是爹爹主動放她走,她的養娘怎麽可能拿到所有大門的鑰匙?

    如果不是爹爹主動派人給她帶路,她又如何能正好找到在破廟裏過夜的盛七!

    而且後來他們還雇到一輛很便宜的牛車,那趕車的大漢極是厲害,一路上有兩撥山賊都被他隨手打發了。

    當時她以為是盛家人有靈,庇佑她和盛七。

    如今再想起來,她覺得,也許,真的是她古板正直的爹爹出手相助?!

    王氏心裏騰起一陣火一般的溫暖和激動。

    本以為自己真的是違背了尊長的心意,不顧一切和心上人私奔出逃。

    這件事,一直是她和盛七心底最遺憾的過往。

    如果真如盛思顏所說,自己的爹爹其實並不反對自己和盛七的婚事,而是為了王家一家大小,不得不出此下策,那她是不是可以著手跟娘家聯係了?!

    就算不能公開相認,私下裏去磕個頭,見一見爹娘總可以吧?

    還有思顏,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外祖這樣厲害,一定不會再在家裏提心吊膽,擔心自己的爹爹被小妾搶走,又或是擔心娘親被小妾欺侮了吧?

    “這孩子,不知道哪裏來的這些心思。”王氏笑著搖搖頭,心情也跟著大好。

    到了晚間,盛七爺迴來歇息的時候,王氏悄悄對他說了白日裏的事情。

    當他知道塗氏居然對盛思顏說出“聘則為妻奔為妾”的話,氣得手都發抖了,整個人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過了許久,才頹然道:“素光,是我不好。這個妾侍,真是……真是……早知道就不納了!”王氏的閨名素光。

    當初盛七知道她的閨名之後,還寫了一首詞給她,“……粉香融,淡眉峰。記得年時,相見畫屏中。隻有關山今夜月,千裏外,素光同。”

    竟然一語成讖了。

    王氏覺得有些心酸,但是事已至此,都是造化弄人,也不能完全怪盛七。

    整個盛家嫡係的宗嗣都係在他一人身上,就算自己那時候能生,說不定也要給他納幾房妾侍的。

    因為就她一個人生,是遠遠不夠的。盛家嫡係被殺得太多了,他們有義務要為盛家嫡係多生子嗣。

    若是沒有那件慘案,也許他們永遠不會認識,也或者他們會循正常的渠道結為夫婦,自然不用為子嗣擔心。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後悔的話也沒有用。

    王氏勸他:“不是我不讓你納妾,但是塗氏實在不是安份的。這樣的事,她也能跟思顏一個小姑娘說。她管不住她的嘴,以後闖得禍更多。再說,她還有一個女兒,兩個兒子。若是她實在上不了台麵,牽連了那三個無辜的孩子,連我都不忍心的。”

    盛七點點頭,發狠道:“我知道了。你把她處置了吧。這種人,我們家留不得。”

    王氏道:“不急。她家裏人在哪裏?”說著,又把塗氏威脅她的話說了一遍。

    盛七沒有在意,道:“不是多大的事。我給那邊的人寫封信,他們自然會幫我們料理的。”說的是當年用一塊神農令將盛七叫走去研製藥方的那群人,就在塗氏娘家不遠的地方。

    “他們靠得住嗎?”王氏很是擔心,“這可關係到我們女兒的名聲,還有……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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