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猜測不是對手的許道宣,卻已經成功放倒了人形嬌俏可愛的捕人藤,正和滿臉橫肉的爬山虎對峙。烏七八黑,隻隱約能窺見一線天光的山洞裏,身高足足八尺有餘,魁梧剽悍的爬山虎,麵對許道宣脖頸間,若隱若現的一小片泛著鋒利寒光的硬刺,強忍著沒有往後退小半步。常年打鷹,不料今日被鷹啄瞎了眼睛,說的正是爬山虎葉冬與其同伴幾人。“他娘的碰到了硬茬。”葉冬忍不住罵了句娘,他掃了眼躺在許道宣腳邊,昏迷不醒的捕人藤,越發想破口大罵。葉冬作為爬山虎,固然可以在許道宣手底下安全退走,但是如此一來,同伴勢必要被拋棄。葉冬進退維穀,與之相比,許道宣則輕鬆愜意多了。動作輕快地蹲下身,許道宣伸出根手指頭,戳了戳地上被他不小心戳出好幾個洞眼的捕人藤。全身重要穴位都被刺中的捕人藤一動不動,許道宣戳了兩下,見戳不醒,於是搖了搖頭,毫無誠意地道了個歉:“下迴我會盡可能收好刺啦。”旁聽的葉冬,聞言露出了憤憤的神色。多虧了幸好捕人藤姑娘聽不見,否則聽了這番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狂辭,估計也要氣得爬起來跟許道宣打一架。許道宣玩了兩下捕人藤,眼見要無事可做,偏生山洞裏也黑黢黢的,當然最主要的是他稍稍一動,葉冬藏在身後的爬山虎的腳,就跟著蠢蠢欲動。打得過爬山虎但是攆不走爬山虎的許道宣,頗有自知之明地左右看了看,尋了塊較為平坦的石頭,盤腿坐了下來。“這位老兄,我看你麵相比我年長,叫你老兄應該沒錯吧?”無聊的許道宣打開了話匣子。不過葉冬並不接話,隻是眼神戒備地盯著許道宣的一舉一動。無意識地捏了捏胸前的小布包,許道宣繼續道:“你把跟我一起抓來的那兩個車夫弄哪兒去了?能不能讓我們說會話?你這地方實在太無聊了。”“哎對了,你們有酒嗎?我聽說劫匪強盜都愛喝酒,你們應該好酒也不少,能不能讓我嚐點兒?”葉冬壓根不理嘮嘮叨叨的許道宣,他肩背微微前傾著,雙腳岔開,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如臨大敵的緊繃感,仿佛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奔逃。那頭,許道宣還在不緊不慢地聊著強盜的好酒好肉好姑娘,而他對麵的葉冬,忽然隔著曲曲折折的山洞,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陰冷氣息。察覺到氣息越靠越近,葉冬緊繃的精神不由自主地鬆懈下來,他甚至還有心情跟許道宣調笑了一句:“你確定想去見你那二位車夫?”許道宣誠懇地點了點頭,坦然承認道:“當然。”“那好,”葉冬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現在就送你去。”葉冬陰森森的話音剛落地,許道宣便驚覺有什麽東西靠近了。陰暗潮濕,帶著無邊無垠殺氣的氣息,鎖住了許道宣。許道宣悚然一驚,剛要避開,心髒已經率先傳來一陣劇烈悸痛。等他臉色慘白地強忍著劇痛迴過頭,眼尾餘光剛好瞥見一抹月白色的衣角。***在許道宣驟遇強手性命垂危的時候,許長安幾人亦同樣碰到了棘手的麻煩。——他們迷路了。說是迷路並不恰當,準確來說應當是他們被困住了。連綿不盡的薄霧從陰暗的林間緩慢升起,尋著微弱許道宣氣息追過來的許長安幾人,起初並無所察覺。等他們發現霧氣過於不對勁時,已經被困鎖在白茫茫的霧裏,出不去了。為免走失,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並排而行,互相不超過半尺遠。然而走著走著,走在許長安身旁的楚玉,發現他家公子不見了。“公子?公子?”楚玉連喊了好幾聲,聲音卻好似被什麽器皿攏罩住了,傳不出去半丈遠。得不到迴應的楚玉,很是焦躁不安,他聯想到失去下落的許道宣,內心愈加著急。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擔心許長安的心理占了上風,楚玉把進林子之前段慈玨的叮囑拋在腦後,整個人身形一閃,已經到了位於右上方的樹頂。攀著枝幹借力,楚玉費勁地眺望好半晌,總算在不緊不慢流動著的濃霧中,找到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絳紫色身影。“是墨王殿下!”楚玉心中一喜,殿下與公子形影不離,找到了殿下便等同於找到了公子。他凝聲聚氣,一句聲勢驚人的“殿下”才出了半截音,一枝長滿銳利倒刺的淡黃色軟藤條,便勢若疾風地到了他後背。“啊——”痛唿才堪堪出了楚玉唇齒,尚未傳遠,就被一隻幻化出來的,柔若無骨的手指給捂住了。恰在同一時刻,與楚玉走失的段慈玨,冥冥之中似乎察覺到了,當即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他側過頭,耳朵微動,凝神聽辯了片刻,依舊隻能聽見一片無聲的寂靜。愈是安靜,愈是不詳。段慈玨輕輕抽出了腰間的配劍。長劍迫人的鋒芒被濃霧掩映住了,隻隱隱綽綽地折射出一線雪光。劍出鞘過半,段慈玨忽然聽到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腳步聲井然有序,重重疊疊地交錯響起,好似有一群人行兵布陣般,織了個天羅地網,企圖將段慈玨困囿其中。段慈玨嘴唇揚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並不把對方這樣的雕蟲小技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