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凝神屏息,盯著地上已經轉為黑色的粉末碎屑,神色憂慮。


    曆來玄珠礦脈,即使比不上仙家秘境,也是難得一見風水寶地,至少風水極佳,但是此處玄珠竟被邪祟侵染,已然成了兇煞之物,這便有些不大合理,玄珠開采之前皆有九珠真崖堪輿術士先行勘驗玄珠品階,礦脈大小以及開采難易,斷不會有如此差錯,剛剛這兇物雖藏的隱晦,但靈識境界皆不算高,早該被發現才是,而且這兇物氣息和此地到處充斥的兇煞之氣如出一轍,顯然是此地孕養而出。


    鍾無魅席地而坐,吃了丹藥開始療傷,有蒼術的大陣守護,眾人暫且無虞,但之後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兇物敢現身,便說明對此地眾人皆不畏懼,那其他地方的兇物亦不會心生忌憚,這般大的一處秘境之內,若是兇物借著玄珠傾巢而出,那能活著出此地的人寥寥無幾,如今亦可確定,九珠真崖定然知曉此事,而且必為故意相邀各宗少年,齊聚此地,但是目的究竟為何,鍾無魅還是猜不透。


    蘇長莫坐在鍾無魅身邊,周身靈氣凝練,如覆甲在身,氣勢淩厲,剛才事出突然,蘇長莫反應不及,但這會兒的怒氣,絲毫不少,剛到此處便遭此一劫,若是全是意外也便作罷,可是這一路聽著鍾無魅不歸幾人的利弊分析,蘇長莫心裏同樣知道此行必有被人算計之嫌,那剛剛之事便得討個明白。


    鍾無魅具體修為高地蘇長莫不清楚,但能和上墟境,神隱宗這些天下聞名的仙宗弟子做朋友,除了那層身份,自身實力定然不俗,即使這樣還被暗算,且毫無還手之力,不管對方是誰,定然準備充足,實力不弱,可這其中同樣有些疑惑,暫時無法解開。


    蘇長莫在鍾無魅示意之下,兩人皆以心念相談,難得的是,此次蘇長莫率先開口。


    “如今看來,你的猜錯多本為真,九珠真崖應該另有所圖是一定的了,但是也有兩種情況,要不此處所有皆是九珠真崖一手策劃,剛剛那道黑影也是他們的安排,隻是不知是針對你我還是針對所有人,再者便是九珠真崖並未直接出手,此處本身便是不祥,那兇物亦是由此孕養而出,九珠真崖是借此地玄妙來達成某些不可告人之秘。但無論如何,此次斷不是采珠這麽簡單。”


    鍾無魅療傷之際睜眼看了蘇長莫,欣慰一笑,能想到這些,便說明這一趟蘇長莫是有收獲的,即使酒茨而止,也算值了,什麽狗屁玄珠,破爛丹藥,鍾家藏寶庫裏找不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的便是能帶著這位鍾家押注之人好好看看人心險惡,陰詭算謀到底是如何殺人無形,隻是此時蘇長莫雖有所獲,但眾人怕是無法就此收手,九珠真崖,此次圖謀甚大。


    “你說的這些我也剛有所悟,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猜測?”鍾無魅願意讓蘇長莫想的更多些,再多些,畢竟終有一日,他保不定便是孤立無援的淒慘處境。


    “進來之前我有留意,此次九珠真崖的弟子來者不多,隻有數十人,其他皆為外宗弟子,九珠真崖多半可能是衝著所有人而來,可是我也想不通,若是此處真出意外,九珠真崖如何向各大宗門交代?即使九珠真崖計劃再為詳盡,但在那些宗門老祖宗的眼中,定會瞧出蛛絲馬跡,倒是群情激奮,九珠真崖難道不怕一宗覆滅?他為何得罪天下宗門?又憑何挑釁天下宗門?”


    鍾無魅睜眼,望著頭頂大陣,心念說道:“若他們並非衝著所有人而來呢?”


    蘇長莫瞬間毛骨悚然,若不是針對所有人,那又能針對何人?那高大少年的言語又有何意?


    兩人盡皆起身,鍾無魅輕輕壓了壓蘇長莫雙手,淡淡一笑。有何事迎著便是,無需擔憂,白費心神,


    修行之人事事多思,但決不能懼。


    不歸懶得看眾人神色憂患的模樣,一直被對眾人,不斷掏出果子喂食蜀鹿,什麽陰謀詭計,惹煩了,一劍斬了便是,不耽誤自己的正事就好。


    蒼術望了眼鍾無魅袖口處,沉聲道:“都沒了?”


    鍾無魅淒涼一笑,抖了抖長袖,搖頭道:“可惜了上好的珠子,小弟原本打算和幾位好哥哥平分的,天公不作美啊。”


    典慶不斷扣挖地上碎石泥土,聞言抬頭笑道:“那之後找到了珠子,你讓哥哥先來,替你遭這份罪,哥哥絕無怨言。”


    鍾無魅斜著眼睛,咧嘴笑道:“下次,下次定要哥哥先來。”


    三兩句插科打諢,氣氛倒是緩和不少,蘇長莫掃視一周,心中慨歎不已,到底是聞名天下的少年才俊,剛剛之事,其實並未在幾人心上留下太大漣漪。


    鍾無魅收斂笑意,頗為嚴肅的望著蒼術,“剛才兇物,可有說法?”


    蒼術撚起地上那對玄珠粉末,不斷撚動,“是一道殘魂。”


    “是人是鬼?”


    “非人非鬼,生死之間,徘徊不定。”


    鍾無魅拽緊鬢角發絲,開口追問,“怎麽說?”


    蒼術起身,伸手收起大陣,之前那張符篆又出現在少年手中,隻是靈光瞧著黯淡幾分。


    “歸根結底還是此地自身的問題,此地山脈走勢,實則為一座鎮獄大陣,此種陣法,多為鎮壓難以諸殺的蓋世大妖亦或修為不俗的十惡不赦之輩,所以陣法本身便極為邪惡霸道,殺性不大,但重在一個鎮字,皆以山河大地的靈脈氣運,一寸一寸消磨掉被鎮壓之物的肉身體魄,之後便是神魂靈識,同樣以陣法靈氣做劍,將其分割成千絲萬縷,如此往複,永無止境。”


    靈墟洲從何而來到底是個什麽物件鍾無魅一清二楚,而坐鎮靈墟洲的上墟境,在這邪祟鬼魅一道上,天下何人能出其右?蒼術所言,鍾無魅深信不疑。“如此說來,你我如今是在人家的煉獄之中?”


    “並非如此簡單。”


    “哦?”蘇長莫亦忍不住心中好奇,搭了句話。


    “這種鎮獄大陣極難部署,更加耗費人力財力,為了你我,下不了如此血本,再者若想以此鎮鎮殺某人,還需在其神魂之上以陣法中樞的法器印下“刑印”,隻有如此才會被大陣定位諸殺對象,若非如此,尋常人等進入其中,安然無恙。”


    鍾無魅望了望不斷挖坑填坑的典慶,接著問道:“那九珠真崖讓我等進入這座鎮獄到底為何?”


    雖是疑問,更似自問。“此鎮還有不同,我若所猜不錯,此鎮陣眼便是天上九珠,亦是九珠真崖的那九顆祖師堂內秘不示人的極品玄珠。此地便是當年鎮壓九蒼妖族的鎮獄,至於你我被引入此地,到底為何,估計還得等上幾天,倒是自會明了。”


    不歸幽幽轉身,又以袖口擦掉手中肆意橫流的汁水,輕聲笑道:“鎮獄之內,如何能是玄珠礦脈?若不是玄珠礦脈,那此處玄珠從何而來?”


    典慶終於起身,抬手拍點身上灰塵,“我與蒼術已經查探過,此地玄珠數目及多,遠勝一般礦脈,且分布均勻,多在幾條陣法樞紐處,不似天生,多半人為,想來是想以玄珠所含靈氣,為大陣所用,好鎮壓妖物。”


    蘇長莫皺眉道:“既是為了鎮壓妖物,為何如今要我等采走,難道妖物已死?”


    “若是妖物已死,此鎮應該早已撤銷禁製,如今還在,想來妖物並未死絕,而且這種常年侵染兇煞之氣的玄珠,對正常玄修已然無用,采之又有何用?”


    典慶說話之間,雙指做劍,在地上劃出一道道縱橫溝壑,將之前所挖幾處深坑一次相連。


    “兩虎相鬥?”


    “兩虎相鬥?”


    蘇長莫鍾無魅異口同聲,驚唿而出。


    妖物未死,此鎮禁製仍在,隻有少年方可入內,采珠是假,兩者相爭,九珠真崖坐收漁利是真,這便是如今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但是九珠真崖想要的到底為何?這些已是兇煞之物的玄珠?


    不歸剛剛擦完手,又拿出一個果子,盤腿坐在地上,兀自吃了起來,“你我若是想得透,家裏那些老祖宗能想不透?還會傻不拉幾派你我前來?既然我們到了這兒,那便說明家裏那些老家夥同樣猜不透,才讓你我以身犯險,一探究竟,所以啊,諸位,放寬心,該采珠采珠,該睡覺睡覺,該殺人殺人,答案自會找上門的。”


    眾人無言以對,別無他法,隻得如此。


    簡單說了下之後幾日眾人便需一起動身采珠,當然還是均分的老規矩,不歸又一次將自己排除在外。


    蒼術和典慶對此亦不是特別上心,反而兩人頻頻瞥向蘇長莫。


    鍾無魅接連兩次以心聲告知蘇長莫,對著二人也得多多提防。


    鍾無魅還需靜養半日方能徹底無礙,眾人便團簇一堆,寒暄閑聊。


    不歸還是將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蒼術典慶亦是禮數有加,期間蒼術也說起了一件道聽途說的小事。


    蒼桐鎮內,蘇長莫以一敵七,天賦卓然,儼然是天道饋贈之地的第一人。


    這件傳聞,蒼術在來的路上多次聽人談起,早已是紛紛揚揚,不乏有些少年此次也是衝著蘇長莫而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長莫心間擔憂更甚。


    何人無事生非,將自己推向風口浪尖,自己天賦可是小鎮內眾人皆知的最差。


    鍾無魅雙目緊閉,眉峰微蹙,心中兀自暗笑,終究是來了。


    關於徐京墨幾人的天賦才情,少年玄修之中,更是傳的沸沸揚揚。


    這些少年,一時之間,入了眾人之眼,奪目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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