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烈的及時出現,陸縝雖覺著有些快了,卻也沒有太大的意外。因為早在他與清格勒同來曲阜查摸孔家的底細與問題時,就曾定下過互相聯絡的暗號與暗記。


    隻是因為前番事出突然,清格勒急於脫身,再加上不想牽連到同伴,這才沒有與之聯絡。而今日早些時候,清格勒出門就是為了在約定的地點留下暗號。本以為他至少得到明日才會趕來會見,不料卻來得這麽快。


    “辛苦你了。怎麽樣,你這段時日留在此地可有什麽收獲麽?”陸縝請他入房坐下後,便趕緊問道。


    林烈忙點頭:“迴大人,卑職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本來是打算早些時候就去濟南稟報的,但因為期間又有大收獲,所以才耽擱到了今日。大人可是因為稅糧一事才趕來的曲阜?”


    “哦?你身在此地竟對這等事情都了解得如此清楚麽?”陸縝一愣之後,又露出了驚喜之色,這說明對方知道的事情確實挺多挺細。


    “因為卑職如今和那孔家的五公子孔承廣有些交情,這些事情都是從他口中聽到的。”林烈也不作隱瞞,立刻道出了原委。


    陸縝一聽,更是喜上眉梢:“這真算得上是大有收獲了。你是怎麽做到的?”就是他想法再多,也沒料到會有這麽個好消息,林烈居然就和孔家內部之人搭上關係了。


    見陸縝歡喜,林烈臉上也露出了更多的笑意,隨後便把自己這段時日裏的經過給道了出來——


    原來兩個多月前,他在和清格勒一起入了這曲阜之後,兩人便分頭行事。林烈運氣不錯,居然在城內最大的酒樓聚仁樓裏遇見了自己曾經的同袍。在這位的引薦和擔保之下,他這個外鄉人便得以順利融入到了曲阜縣裏,成了一名酒樓裏不怎麽起眼的夥計。


    與清格勒所挑的客棧一般,酒樓也是人多眼雜,消息集散之地,身在其中的林烈自然能以身份之便搜集到諸多或真或假的關於孔家的消息了。不過他為人比清格勒還要穩重些,居然沒有主動去探尋這方麵的事情,隻是照常做事,隨時留意,所以兩個月下來,居然沒讓任何人看出什麽破綻來。


    而在一個月前,孔家之人在樓內喝酒,林烈也在旁伺候著,從而見到了那名孔家五公子孔承廣不斷被人嘲笑奚落,卻隻能啞忍的遭遇。最後,滿腔怨憤卻發作不得的孔承廣居然酩酊大醉,還是林烈好心伺候著,才把他送迴了家去。


    次日,酒醒之後的孔承廣便特意去酒樓找林烈相謝,還想拿出一筆銀子作為報酬。不過後者當然是婉言謝絕了,這便讓孔承廣對他更增了好感,於是之後但凡來聚仁樓裏用飯,都會讓林烈在旁,一來二去間,這兩個身份懸殊之人竟有了交情。


    一番話說下來,直聽得陸縝嘖嘖稱奇:“想不到林兄你竟還有這等本事,實在是叫我刮目相看哪。隻是他一個孔家子弟,怎麽就會紆尊降貴地和你交好,之前又出那檔子事兒呢?”


    “因為這位孔家五公子的出身並不好,其母隻是個家中下人,是當今家主一時酒後失德才有的他。”林烈小聲解釋道:“所以一直以來,孔家那些子弟都不怎麽將他放在眼裏,有機會總會奚落作弄於他,就是他家中有些地位的家奴,都敢頂撞於他。正因如此,卑職能幫他一次,他便對卑職生出了感激之情,甚至還不介意我隻是個酒樓的夥計。”


    “原來如此,看來他是憋屈得久了,才會有此反常行為哪。”陸縝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眼中迅速閃過幾許光芒來:“對了,除此之外,你還有其他收獲麽?”


    “也是有的,卑職早前就從他口中得知了孔家放言山東各地士紳,讓他們暫扣該上繳官府秋糧一事,還有就是其實孔家在背地裏也沒少做惡事,尤其是在兼並周圍土地上,更是每年都有。隻是因為他們行事還算收斂,再加上之後把買下的田地由交還給原主耕種,所以口碑才沒有太壞。


    “另外,據孔承廣所言,好像他那長兄,也就是如今真正主持家中事務之人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隻是事關孔家聲名,他雖然喝了酒,卻也不敢說得太過詳細。卑職怕被他看出什麽來,所以也未曾細問。”


    陸縝點點頭,對他所提的前兩樁事情並未太放在心裏。秋糧一事自己早已知曉,而兼並土地,其實這些年來無數地方大族都在做,朝廷也沒有明令禁止,所以這些也構不成對孔家的威脅。唯有最後提到的一點,卻讓他生出了一些興趣來:“見不得人的勾當麽?卻會是什麽?看來這孔家裏頭還是有些東西的。”


    頓了一下後,他才又看著林烈道:“這麽說來,他對你倒真挺交心哪,居然把這許多隱秘之事都如實相告了。”


    林烈把頭一低:“慚愧,卑職總有種利用了他對我信任的感覺。當然,這也可能是他一向少有能說得上話的,再加上多飲了幾杯,所以把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是麽?”陸縝不置可否地道了一聲,眼中卻有絲絲異色閃過,他總覺著這事沒有看上去的這麽簡單。隨後,又說道:“從你這番解說來看,孔承廣對孔家是頗有怨言了?你說,我們能不能把他拉到我們這邊,為我所用?”


    “這怕是有些困難吧。”林烈沒什麽信心地道:“他怎麽說也是孔家公子,知道大人要對自家不利怎麽會反過來對付自家人呢?”


    “這可不好說了,人心難測哪。”陸縝頗為玩味地道了一句:“不如這樣,你迴去後試著與他見上一麵,邀他和我見上一見。當然,你不必明說我的身份,隻說是一個可以幫他之人便足夠了。”


    “是。”雖然不認為陸縝能讓孔承廣倒戈,但既然吩咐了下來,林烈當然不會拒絕,趕緊就答應了下來。


    待林烈走後,陸縝又坐那兒思忖了一陣,這才麵帶微笑地點了點頭。要是他的判斷不錯,這一次能鬥贏孔家還得著落到這個孔家五公子的身上了!


    @@@@@


    “你說今日縣衙裏來了不少身份古怪之人?”孔承慶看著三管事孔洵問道。


    後者點頭:“不錯。這是縣衙中的人帶迴來的消息。剛開始時,是汪三他們押了三個外鄉人來衙門,之後他們就和縣令說了陣話,居然就被奉為上賓,直接入住到了後衙之中。而後,他們又引了十多人進了縣衙,這些人還把後衙給守了起來,不讓旁人靠近。隻觀其模樣,就可知非尋常百姓。”


    孔承慶點了點頭,隨後又皺起了眉頭來:“這個邱長元到底想做什麽?莫非忍了這麽多年,終於忍不住要與我們孔家為敵了麽?”


    “那邱縣令應該沒這麽大膽子吧?”孔洵有些不確定地道。


    “這可不好說。畢竟這一次,我們把他也給得罪得不輕哪。而且,他覺著上頭已經有人要跟我們動手了,難免會生出些別的念頭來。”孔承慶嘿嘿一笑,但隨即,臉上的笑容又是一斂:“你說這來的會不會就是陸縝的人?”


    “大公子的意思是……那陸巡撫真要與我們正麵一鬥了?”說這話時,孔洵的臉色也是一變:“他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這可說不準哪。狗急了尚且會跳牆呢,更別說他是堂堂三品欽差和巡撫了。這次我們可讓他和那些當官的很下不來台哪。”說這話時,孔承慶的臉上滿是輕蔑的笑意,仿佛自己所說的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民一般。


    “大公子,要真是如此,咱們卻該如何應對?”孔洵卻顯得要更緊張些了。


    “不必慌張,若我所料不錯,他們來此也隻是想要找找我們的錯漏之處,從而才好名正言順地對我們下手。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咱們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就叫人盯緊了那邊,還有,叫那些尚未將糧食運來的都暫時停一停。”孔承慶立刻就拿出了對策來。


    在孔洵應了聲是後,他又接著道:“另外,我們也該知會一下朝中那些人,給他上上眼藥了。隻要北京那裏生出些動靜來,保管他陸縝再不敢對我們輕舉妄動。”


    “小的明白,我這就把大公子你的意思傳達出去。”孔洵點了點頭,這才拱手而出。


    當他走出這處院落時,卻發現頭前黑暗裏有個晃晃悠悠的身影正在往前走著,這讓他一呆,趕緊走上兩步看著清楚。一看之下,卻讓他大皺眉頭:“五公子,這大晚上的你怎麽還在外頭閑逛,而且還喝了這許多酒?”


    這個醉眼朦朧,連鼻子都紅彤彤的年輕人聞言轉身,先打了個酒嗝,才道:“我這……這不是正要迴去麽?隻是怎麽這路曲曲折折的,我都快認不出迴自己院子的道兒了。”


    聽他這麽說來,孔洵又很是嫌棄地皺起了眉頭,隨後才按捺著情緒道:“且讓小的送你迴去吧。”


    深夜的孔府後園,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地走著,隻是這氣氛卻顯得有些詭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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