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幾百年前的大明朝,還是幾百年後,隻要是女婿登嶽家門,那都是一樣的,都要給嶽父嶽母等人送上一份禮物。尤其是當你數年都沒登門的情況下,這禮就顯得更加重要了。


    陸縝自然也不能免俗,所以在抵達蘇州城後的第二天,就跑去了城內集市裏,買起了東西來。


    好在這時候的商品比不得後世琳琅滿目,能送給長輩的也就那麽一些,所以陸縝倒不用太費心思在挑選禮物上麵。也就買些滋補的藥品,比如人參靈芝之類的,再加上一些蘇州當地的綢緞。


    不過蘇州乃是盛產絲綢的要地,陸縝自然不好隨便購買,故而便多跑了幾家店鋪,好生地一番挑揀。這麽一來,半天工夫就這麽過去,轉眼就已是未牌時分。


    正當陸縝仔細選比著那匹綢緞時,身邊兩個婦人的一番對話卻讓他留了心。


    隻見其中一人一邊選著綢緞,一邊小聲跟身邊的友人道:“你看那位公子,居然肯在此花費精力選綢緞,一看就是個懂得體貼妻子的。哪像我那死鬼,自從嫁給了他,就不曾好好陪過我。”


    “金夫人你就知足吧,你家老爺對你也夠好了,至少他沒跟我家那個一樣,總是喜歡在外勾三搭四的。”


    這話一說,麵前這位便來了談性:“這倒也是。不過比起今日風傳的那個叫陸縝的男人來,你家老爺也算不錯了。畢竟你們老爺身份本就不凡……”


    陸縝一聽對方居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覺心裏一動,手上的動作更見緩慢,卻豎起了耳朵仔細聽她二人會說些什麽。而這兩個婦人倒也沒有讓他失望,隻聽她們繼續道:“說來也是,那個陸縝不過是尋常農家子弟,而且父母早亡,要不是楚家看在翁婿一場的份上對他好生照顧,他怎麽可能有今日這般出息呢。可他倒好,中了進士做了官後,居然就三心二意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聽說他此番所以丟了官,就是因為在杭州為了個女人和當地的官員起了爭執,最後才……哎,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哪。”


    陸縝的麵色不覺微微一變,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城裏會突然有此傳言,而且居然還能和自己如今的處境作到一定的貼合。顯然,這是了解自己的人所製造的謠言,而若他所料不錯的話,應該就是那嚴家的人在背後搞的鬼了。


    想到這兒,陸縝便忍不住湊了上去:“兩位夫人請了,你們可是認得那陸縝麽?怎麽就知道得如此清楚?”


    “額……這不是城裏到處都有人在傳這事麽,咱們也是出來後聽人提起的。怎麽,公子你認得那陸縝?”金夫人忍不住打量了陸縝幾眼後問道。


    陸縝忙一搖頭:“在下自然是不認得他的。隻不過覺著奇怪罷了,為何此事會傳得如此之快。”


    “嗨,這蘇州城就是如此了,有些消息傳的就是快。而且楚家可不是尋常小戶人家,大家總是要議論一番的。”兩個婦人說了這番話後,便各自選了些綢緞會帳離開了。


    而陸縝卻目送著她們離開的背影,有些陷入了沉思。就她們所言,這消息傳播的速度確實極快,這讓他更確信一切是嚴家在背後推波助瀾了。不然,其他人是不可能刻意去散播這一消息的。


    而當他走出來,仔細去注意街上行人的談話時,就更輕易發現有許多人在談論著自己拋棄結發妻子,另尋新歡的說法。而且還有人提到,他甚至為了女人不惜和族人反目。


    經此一說,一個色令智昏的形象便徹底的立了起來。


    而更要命的是,這些謠言裏有一半居然是確有其事的,比如陸縝身邊確實有個女人,比如他被罷了官,再比如他和族人間的矛盾。這等七分真裏參雜進了三分虛的說法,自然更能取信於人,也更難叫人對此作出辯駁。


    而這一情況,也讓陸縝的心緒變得很不安寧,他委實沒想到嚴家為了達成目的居然會使用此等下作的招數,讓他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了。


    這時候,他要是站出來否認,別說他人微言輕根本沒有嚴家的人脈,即便真能與之辯駁,恐怕也是拿不出像樣說法來的。而這時候,自己一旦去楚家登門,下場也就可見了。


    懷著重重心事,陸縝迴到了住處。一進了門,就看到林烈他們幾個都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他,顯然他們也已知道了外間的傳聞。


    尤其是雲嫣,更是一臉的自責:“都怪我,居然讓公子你陷入到了如此不利的境地之中,這卻如何是好?”


    雖然心事重重,陸縝卻不會拿眼前的女人撒氣,趕緊勸慰道:“這也怪不得你,是我自己樹的敵人,而且也太大意了些,沒想到他們會用上此等下作的辦法。”


    “公子,不如由妾出麵為你解釋一下吧?”雲嫣提議道。


    陸縝卻搖頭:“若事情真這麽簡單倒好辦了。這時候,無論是你還是我,隻要站出來說話,就隻會越描越黑,讓那些家夥的奸計得逞。”


    “那怎麽辦?公子你不是還要去楚家麽?”雲嫣又問了一句,看她急切的模樣,似乎都要哭出來了。


    “你不要急。正所謂謠言止於智者,我相信這一說法不可能真正讓蘇州城的人都相信的。”陸縝隻能這麽說著連自己都不怎麽信的話,同時腦子裏不斷轉著念頭,看有沒有應對的策略。


    “隻可惜,這事兒實在太奪人眼球,太容易取信於人了。恐怕就是楚家的人,也會采信此一說法。”清格勒也忍不住歎一聲。


    若隻是楚家人信此說法,陸縝倒還不是太擔心,他最怕的是,就連楚雲容都信了,如此自己就真說不清了。這個傳播流言之人也確實有些本事,說的東西幾乎沒有什麽破綻,讓自己想辯都不知該從哪裏辯起。


    正感歎間,陸縝突然就是心裏一動,冒出了一個主意來——如今想要解釋或製止這一謠言已不可能,他也沒有這個聲望能做到。但是,因勢利導,把謠言再變一變,讓其出現一些破綻,陸縝卻似乎還是可以做到的。


    在一番沉吟之後,陸縝叫過了清格勒:“如今想要脫身隻剩下一個法子了,那就是把水徹底攪渾。你且按我說的,出些錢,讓人繼續散播一些說法。”說著,便又編了一番說辭出來。


    清格勒一聽,不覺皺起了眉頭來:“大人,若這一說法再散出去,恐怕你在城裏的名聲是徹底臭了。到時候又該怎麽跟楚家交代。”


    “若沒有這一說法,我才沒法跟他們解釋。可有了這些,倒好說了。”陸縝卻是一笑。此時,一旁的雲嫣已經明白了過來,忍不住看了陸縝一眼,這個男人果然厲害,即便是在如此情況下,居然還能想出這樣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


    她心裏甚至都覺著有些可惜,要是陸縝這次真因為對方的謠言而不得不和妻子分離,那自己的機會也就到了。


    陸縝可不知道身邊女人的這一想法,隻是拍了拍清格勒的肩膀:“一切就仰賴你了。”


    清格勒這才鄭重點頭,然後拿了些銀子便出門而去。


    @@@@@


    因為楚家在蘇州本就有些名頭,再加上有人在暗地裏推波助瀾,這場謠言的傳播確實驚人得很。隻一天工夫,楚家女兒嫁了個負心人的說法便已人盡皆知,就是身居後宅的那些夫人小姐都通過下人的說法知道了。


    比如楚雲容,此刻就已從自己的母親口中知道了這一消息。在聽到這些謠傳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娘,這不過是有人要中傷陸郎而已,女兒相信他絕不是這樣的人。”


    “女兒啊,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呢?要不是他確實做了這些,又怎麽可能有如此多的說法?像這樣的男人,實在不值得你托付終身,依著為娘的意思,你還是忘了他吧。”楚母依然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說實在的,這幾個月來,她勸自己女兒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可楚雲容卻鐵了心般,無論她說什麽,就是不肯點頭。為此,母女兩個沒少爭吵。


    本來她都以為沒指望了,可今日傳得滿城皆知的說法,還是讓楚母又來了信心,這才再次勸說起來:“女兒,為娘有句話雖然知道你不願意聽,卻還是要說的。你也不想想,若那陸縝真個重視你,怎麽會來了蘇州後一直不登門來見你呢?在我看來。他一定是心虛了,所以才會一直不見他來。”


    這話切中了要害,也正是楚雲容一直耿耿於懷的,一時竟讓她有些不知該怎麽說才好了:“陸郎,難道你真的變了心?還是說你在怪我之前對你冷淡的態度……”越想之下,她越是不安,臉色都有些變得青白了。


    楚母見狀,隻能歎了一聲:“女兒啊,你還是好好想想吧。為娘是不會害你的,相比起他來,還是你那表哥對你更重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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