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隨著合忽兒他們一道進入帳篷裏時,木逮並沒有幫著查出兇手的意思,不過是不想落人之後,才湊了進來。所以對帳中情形,他也沒有細看。


    但在瞧見那把從屍體上拔出的刀後,他的心裏卻是猛然一動,繼而一陣狂喜就襲上了心頭,因為他認出了這把刀的來曆!


    沒有半點猶豫,木逮就指著刀說道:“合忽兒,這刀……”


    “這刀怎麽了?”合忽兒急聲問道,若真能查出兇手來,對自己和喇合部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木逮的目光猛地盯在了一旁同樣神色的合紮身上:“這刀我曾在合紮那兒見過,這是他帳中的刀!”


    “你說什麽?”合忽兒萬沒料到竟會是這麽個答案,下意識地就叫了起來。


    而合紮的反應更為強烈,當即上前一步,大喝道:“你放屁!你這是在栽贓,居然想拿這事來陷害我!”


    “合忽兒,這事我可不敢隨便亂說,這刀我就是在他帳中見過!”木逮卻是一口咬定,並未因為合紮的憤怒而改口。


    合忽兒見其這麽說,隻感一陣頭疼和緊張。而更緊張的卻是合紮:“這刀上麵又沒有什麽記號,你竟敢如此誣賴我?我與你拚了!”說著,他已一把抽出了隨身的彎刀便欲撲上去。


    木逮當然不會給他這麽個機會了,當即就往合忽兒的身後閃去,同時口中則快速地說道:“這刀我很有印象。就在一個月前,你與我在你帳中起衝突時,你便順手抄起這刀砍向過我,卻被我身邊的護衛攔了下來。為此,刀口處還崩了一塊……因為當時的情況就發生在我眼前,所以我記得清清楚楚!”


    本來欲揮出的一刀在聽到他這解釋後,頓時就止住了去勢。提起此事,合紮自然也是有印象的,而後他目光也落到了那把刀上,果然瞧見了上麵那個明顯的缺口,這讓他的心猛然一抽。


    木逮見其氣勢一弱,便繼續道:“而且之前與這刀相交時的刀還在我這邊,合忽兒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讓人取來檢驗一番,到時便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話了。”


    合忽兒隻一猶豫,便點下了頭去。木逮更不遲疑,當即就離開了帳篷。帳中其他幾人都露出了驚訝之色,看向合紮的目光更是複雜,下意識地就離他遠了些。


    除了木逮的指證外,合紮昨日對這些也先使者的態度也讓他們有三分信了這一說法。倘若真是如此,接下來的事情可就大了,自己說不定還會因此受到牽連呢。


    在有些沉悶的氣氛裏等待了片刻,木逮便帶了幾名手下提了把刀就趕來了。當這把刀與兇刀相合,讓人一驗之後,他的說法就徹底得到了證實!


    因為兩把刀上留下的缺口完全相合,證明確如木逮所言,兩刀曾交擊過,從而在側麵證明了他對合紮的指控——既然兇器判定是他的,兇手自然也就是他合紮了!


    雖然隻靠一件兇器就判定兇手顯得很是草率,但這在古代卻是足以讓所有人信服的事情。別說是在沒多少講究的草原上了,就是大明官府,這也算得上是鐵證如山了。


    明白這一點的合紮臉色頓時就白了,在眾人的注視下大聲否認道:“我沒有殺他,這刀雖然是我的,但早在好久之前就已不見了……”


    “你合紮帳中的刀還會有人偷?這借口也太難讓人相信了吧?”木逮卻不管這些,當即咄咄逼人地上前說道。這麽個能把對方除去的好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放過了。


    氣勢大減的合紮見此忍不住向後一退,但隨即又想到了什麽,大聲道:“我算是明白了,這是你嫁禍我的陰謀。刀是你偷出來的,然後再用它殺了使者,以此來把罪名都推到我的頭上!”


    兩人的爭論讓帳中其他人都有些迷茫,就是合忽兒一時也不知該采信誰的話為好了。因為這兩人的話都有些道理,似乎誰都有這個動機。但同時,無論是誰做的這事,對喇合部來說都將是一場災難。


    倘若隻是部中的牧民下的手,隻要把人交出去或許就能給也先他們一個交代。但一旦兇手成了部落裏的頭領人物,概念就完全不同,這會被人視作喇合部對也先的挑釁!到時候,他們就有的是理由發兵攻擊!一想到是這麽個結果,合忽兒就隻覺著後背一陣發涼。


    就在爭持不下的當口,帳簾又一次被人掀起,一張憤怒的臉龐隨之出現了眾人麵前:“這果然是你們喇合部的要人下的手,這事一定不會這麽就算了!”正是那些使者在外麵聽明白了動靜,趕了過來。


    “使者,殺人的就是他,你們隻管拿了他去抵命!”木逮立刻拿手一指大叫了起來:“合忽兒,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包庇他麽?你可知道這會給我們喇合部帶來多大的災難?”他想要借著使者的怒火來促成心中的念頭。


    合忽兒明顯也是一愣,但隨後便隻能把牙一咬:“來人,把合紮給我綁起來!”事到如今,隻有先把最大的兇嫌給綁起來再說了。


    帳外的親衛應聲而入,隻是在看著合紮時,卻又有些猶豫了。他們曾跟隨合紮外出征討,與他之間建立了不淺的交情,且佩服其勇猛,這時下手綁人還真有些為難了。


    “你們沒聽到合忽兒的話麽?趕緊把人綁了!”木逮在旁見人猶豫,又催促了一句。在說這話時,他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這次借此機會能一舉把合紮這個最大的威脅給鏟除了,可實在是意料之外的大好事哪。


    幾名親隨隻能答應一聲,便欲上前。不想這時,合紮卻是一聲怒喝:“我看誰敢?”他太清楚自己一旦受縛會是個什麽下場了。而且,他還知道自己真個是冤枉的,在他想來一切都是木逮這個卑鄙小人設下的陰謀,心裏真是又氣又急。


    “看,狼尾巴露出來了吧!他就是心虛,他就是兇手!”木逮繼續在旁煽風點火,這麽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他要讓合紮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


    哪怕合忽兒覺著事情還有些疑問,在身後那幾名也先使者的麵前也不好再為合紮說話了。便把臉一沉,喝道:“合紮,你趕緊把刀放下……”


    “木逮,老子先宰了你!”心中的怒火完全被點燃的合紮這時再也忍不住了,沒等合忽兒把話說完,便已提步揮刀,如旋風般朝著木逮衝了過去。


    木逮全然沒有料到合紮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見他直接撲殺過來,竟是一愣。他也不想想,自己本就與對方有仇隙,又是自己點出的問題,現在更是不斷逼迫,泥人都有幾分土性,更別提合紮這樣的粗人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驚詫莫名的當口,合紮手中刀已當著所有人的麵一下就劈進了呆立當場的木逮的脖子。


    在一聲慘叫之後,木逮的身子便砰然倒地,隨之鮮血飛濺,灑了帳中所有人一頭一臉!


    這一刀的力道極大,幾乎憑空就把木逮的頭顱給砍下來。雖然沒有真個如此,但那衝力還是徹底割裂了大動脈,讓鮮血隨壓力噴射而出。


    有那麽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就是那幾名使者,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們誰也想不到事情竟會演變成如此模樣。


    而當他們迅速醒過神來後,已打起退堂鼓。


    剛才他們咄咄逼人,隻是因為認定了合紮他們不敢真把自己怎麽樣,畢竟自己身後可是有強大的靠山與背景。但現在,這家夥敢當眾殺人,那再對自己幾個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兒,他們便趕緊往後縮,再次朝著自己的坐騎處奔去。


    而在迴過神來後,合忽兒也是心下一懍,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徹底脫離了掌控。木逮一死,族中必然要出亂子,要是自己再拿合紮開刀,喇合部都不用也先派人攻打,就會自己分裂!


    明白這一點的他,自然不可能再因此事而追究合紮的責任。但如此一來,這幾個使者就難辦了,但有一點卻是明確的,那就是此時絕不能讓他們就這麽走了!


    想到這裏,合忽兒當時就大叫了起來:“把人攔住了!別讓他們走了!”因為他已發現那幾人竟離開了自己視線,他們會怎麽做自然很明顯了。


    當那幾個使者剛趕到坐騎附近時,就聽到了帳中的叫聲。心急之下,沒有半點猶豫他們就跳上了馬背,也來不及解韁繩了,手中刀一閃,便割斷了韁繩,隨後策馬便一個加速,朝著外邊奔馳了起來。


    幾名聞令而動的喇合部人才剛挺身上前,就被迎麵奔來的駿馬逼得往邊上退去。因為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們甚至都來不及抽刀。


    而就是這麽一錯神的工夫,幾騎人馬已衝破了他們的阻攔,以最快的速度往駐地外邊的草原衝去。


    隻要讓他們衝出一定距離,即便喇合部的人再想追都未必能追得上了,這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沉。


    而這時,一個沉著的聲音響了起來:“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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