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是葵武想出來,由他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青禾太過惹人眼罷了。這三則故事都是短篇,加之第一版,很多版麵都沒開展,也沒多少字,幾個匠人合計合計就開始先雕刻。雕刻出來的木活字就放在一旁,下次有的就不用刻了,沒有的到下版的時候現雕刻也趕趟,並不耽誤事。一切說好,青禾與葵武就離開了報館,青禾坐在車上對車夫道:“繞路走,咱們去曹家奶行看看。”曹家奶行很是火爆,人聲鼎沸,竟然還要人組織排隊,青禾從奶行門口路過,撩開簾子往外瞅,沒想到竟然還瞅見個熟人。周十郎忙用扇子遮住臉,可還是晚了一步,被青禾先認出他來了,青禾並不惱,反而衝他親善的笑了笑。周十郎頓時滿臉漲紅,青禾放下轎簾。葵武也看見周十郎了,冷嗤了聲,青禾道:“這也沒什麽,客人買貨本就是貨比三家的事,既要看品質,也要看價格,誰家便宜就去誰家買,原也沒什麽可說的。”青禾他們沒有直接迴府,而是去了酒樓,剛進門就看見一個客人提著個籃子怒氣衝衝的出來。葵武扶著青禾閃身躲開,邁進酒樓。“怎麽迴事?”青禾問。掌櫃還在憤憤不平,“又是一個嫌棄咱們家奶粉和牛奶貴的,想吃便宜的就去買,非得來咱們家告訴一聲算怎麽迴事?”孫三氣嚷道:“這是也想叫咱們也降價,八成有那占便宜沒夠的還做夢著咱們能和曹家打擂台,爭相降價,如此一來,那些吃不起的窮鬼不就能吃起了!真是做他的春秋大夢!”青禾道:“算了,再有人來問隻說咱們就這個價格就好,別的不必說。免得給不知道的路過人聽到,還當咱們葵家酒樓店大欺客。”“是。”掌櫃和孫三齊齊應聲。就在這時候葵武派的探子迴來了,“葵郎君,醫館和曹家果然有聯係。”葵武揮手讓探子走了,轉身對青禾道:“看來這事果然是個套,那方子壓根就不是朱七泄露的。”青禾冷笑,“曹家早就打咱們方子的主意,上次在狄水城裏暗算沒成,肯定不會就那麽輕易放棄。左右知道咱們的奶粉和奶片就是用奶做的,多找些頂級的匠人好手研究,肯定能研究出來。咱們的這兩個方子也不是多難的技術,之前我就想過,若是工坊裏的人出賣咱們泄露方子,為什麽不把奶豆的製作方法一並泄露出去,還那麽有良心的給咱們留了一個。如今看來還是因為奶豆的製作稍微複雜些,暫時沒研究出來。”這漏洞也是青禾一開始就對朱七到底偷沒偷方子產生懷疑的原因之一。青禾冷笑,“本來我這個人最是講道理,果然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並不是偷我的,那就不算仿製。本來天下的發展就是這麽迴事,有了新的東西,大家共同研究,共同進步。可是他家自己做出來了卻並不信守生意場上的規矩,竟然惡意壓價來擠兌咱們,這些新仇舊恨加起來,也該到了和他曹止清算的時候。”葵家夫夫二人在心底瞬間盤算起各種計策。“是在這裏進瓊漿酒和奶製品嗎?”一個壯漢操著一口並不流利的雍啟話道。青禾看去,外麵的壯漢和他家大郎生得差不多般魁梧高大,滿身肌肉,而且這個漢子生的五官深邃,麵容較之大多數的雍啟人都要立體。不待青禾開口,葵武已經說出一串青禾聽不懂的話,那壯漢卻一點沒意外,直接迴了。葵武和漢子說了幾句話就道:“他們是胡人,來談生意的,想買咱們家的奶粉方子,去找過曉花,曉花堅持不賣,他就轉而來了皇都想說服咱們。”葵武又戒備的打量了他身後的幾個漢子附耳在青禾耳邊道:“這人來頭不簡單,他身後那幾個漢子都是練家子。我找人打探下。”青禾卻微微眯起眼睛,“大郎,不怕他身份不簡單,他身份越不簡單才越好,我正好有個好計策,需要借助他的手扳倒曹家。此計若是能成,就算暫且扳不倒曹家,也能折了曹家一臂,讓他曹家元氣大傷。搞好了,還會被聖人厭棄。”“大郎,咱們先穩住他,等打聽出他的身份來再和談生意,你告訴他,奶粉方子不賣,別的生意可以談。當然話雖這麽說,卻暫且不要說死了,還要吊著他多呆幾日,等查出他身份來計較。”曹家奶行前,周十郎奶片奶粉二物一共買了三車,他對身後小仆道:“你們幾個仔細些,這些都是要送往老家的。”小仆笑道:“郎君你放心,小的們都知道,你要把這些吃食作為冬至的節禮送給老家的那些朋友們,小的們一定仔細小心,絕對不會叫你在從前的老友麵前失了體麵。”對於小仆的上道,周十郎很是滿意。這三車吃食可省了他不少銀兩,他買的量大,在原有的價格上,曹家又給他打了折扣。最近他大哥不知道發什麽瘋,減了他月例銀子,要不然他也不會要曹家的東西,畢竟若真論起來,還是葵家的奶製品名氣大,送禮也好看。正這麽想著,周十郎就忽然聽到身旁一個婦女對他郎君抱怨道:“我還當這奶片奶粉是多好吃的東西,一看曹家奶行比葵家酒樓生生便宜了十幾文,傻子似的趕緊過來買了好多,尋思著冬至還能作為節禮送迴娘家些,麵子上也有光,結果這奶片一點都不吃好。”小娘子的相公也道:“可不是嘛,味道淡得很,也就有那麽一點子奶味,更不甜。也不知道怎麽被吹捧成這樣,不都說那些世家貴族的郎君們口味最叼嘛,結果就喜歡吃這種淡了吧唧的東西,還不如直接喝牛奶,也比這個味道好。”小娘子抱著微弱的希望道:“說不得那奶粉好吃,畢竟連將軍的軍隊都……”二人越走越遠,但他們說的話還是讓周十郎心裏咯噔一下,他登時臉色變了,喊住招唿車夫要走的小仆。隨便扯開一個袋子,拿了一片奶片就直接放進嘴裏,然後呸地一聲吐了出來。“呸,這是什麽玩意?”周十郎叫道:“怎麽這麽難吃,這玩意也能叫奶片!”周十郎怒了,“退錢,趕緊給我退錢,一片我都不要了,這也忒難吃了!”周十郎可沒顧及,登時就大聲叫嚷開來,那些正在排隊買東西的人頓時紛紛看過來。曹止正在奶行,臉一下就陰沉下來,耷拉著眼皮,乜斜著周十郎,陰戾道:“這位郎君還請講話注意點,不要隨便亂說,我這裏還這麽多客人,要是因為你的話影響了本店的生意,休要怪本郎君不客氣!”周十郎從來不管生意上的事情,從來了皇都也就最初幾日跟著周有錢拜訪過全部自家皇都裏的鋪子,以便他到時候吃喝方便。後來也拜見了幾個周家重要的親戚和合作夥伴,不過一二日周十郎就不耐煩去了。就因為如此,很多生意人都不認識他。曹止自然也是如此,他觀周十郎穿著打扮,知道他必然是個家裏出自商賈之家。又見他幾車幾車的買,就猜他可能是皇城周邊的過來進貨,該是家裏長輩特意曆練他,讓他出來采買。結果不知道從那裏打聽到他曹家價格便宜就找了過來。曹止推測出周十郎可能不是皇城人士,曹止便越發猖狂。外城人在地方甭管多牛,到了皇都他的地界,便是龍都得給他盤著。曹止趾高氣昂道:“年輕人心氣高我能理解,都年輕過,出於好心,郎君我奉勸你數句,出門在外,可比不得在家,虎也好,蛇也罷,還是趴窩些好。”周十郎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個閑氣,走到哪裏不是被客客氣氣的待著。登時就怒了,二話不說,跳起來揪住曹止的領子就一拳打下去。曹止沒想到周十郎敢這麽幹,等他反應過來已被打了好幾拳頭了。頓時曹止就和周十郎扭打成一團,可是他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怎麽打的過周十郎這麽個年輕力壯的。等被下人拉開,他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說話都牽動的麵皮疼。曹止氣的聲音都尖細了,“報官,現在就去給我報官,我定要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豎著進的皇都門,橫著抬迴去!”頓時有曹家家仆跑去報官。曹止本以為這下周十郎該慌了,沒想到周十郎不但沒慌,比他還硬氣,指揮著下人道:“報官,你們也去報官,就說這裏有人做生意以次充好,坑蒙拐騙客人。”“是。”周家小仆應著也去報官了,順便還有一個匆匆跑迴周府通知周有錢。曹止氣道:“不知天高地厚,不見棺材不落淚,今個我就讓你,你們全家都後悔讓你踏進這皇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