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咀嚼的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道:“迴去可以,我不想買東西。”葵武挑眉等解釋。青禾歎口氣,解釋起來。在青禾沒和葵武成親前,他是有一門指腹為婚的親事的,對方是李家麽子李長服,一位讀書人。據說課業非常好,人也十分上進,隻等來年科舉考取功名。如此李家便不願意履行這門婚約了,因為本朝律法規定,正妻雙兒者不可科舉,本朝官員更是一律不許取雙兒為正妻,否則割官是小,惹怒天家是大。李長服十年寒窗自然不願意因為一個雙兒全毀了,李家也不會同意。可兩家又確實有婚約,李家也不敢強硬毀約,怕壞了兒子名聲。青家瞧著李長服出息,眼瞅著就是個當官的,同樣不願意放棄攀附的機會,如此兩家就這麽一直拖著。直到數月前,李家想出一個辦法,那就是娶青家小妹青萍做正妻,納青禾為妾室。如此所有問題都解決了,日後李長服功成名就的時候,青家還是正經的秀才公嶽家。至於由良人變為妾室的青禾全然不在所有人考慮範圍,其實青禾完全可以不做小,婚約改成他妹妹就得了。但李長服不願意娶雙兒做正妻,卻喜歡青禾的顏色,青禾長的好看,李長服動了色心。李長服想的挺好,沒想到青萍卻橫生了欲.念。從小就聽著左鄰右舍議論李長服學業好,以後一定會成為官老爺,而她就將是官夫人。但她並不滿足,她知道大哥長的比她漂亮,她怕大哥和她一起入了李家,朝夕相處,李長服在被青禾哄了去,那時候縱然她是名義上官夫人又有什麽用,不得郎君寵愛都是虛名。便心生歹毒。也是趕巧,這時候煞神葵武跑商迴來了。當初葵武是年初走的,直到年底還沒迴來,城裏人都知道他去了胡地跑商,就傳他被胡人殺了,迴不來了。葵武名下有十三畝地,因走的時候著急隻種了五畝,剩下七畝沒種就租給田地比鄰的青家。按照規矩,佃戶需要給總收成四成與主家。偏偏那青家是個貪小便宜的,一聽葵武迴不來,小心思就動了,竟把原本要給主家的四成糧食賣了。即便葵家其他親戚聽說後找來,青家拒不承認,狡辯葵武走之前銀子不湊手,他們先給的租金。青家以為葵武死了便是死無對證,能昧下這好幾旦的糧食。沒想到葵武從胡兵手上逃出來了。這一迴來自然就要來青家要租子,青家敢和葵家親戚胡攪蠻纏,可不敢惹煞神。他家二話沒說就把賣的銀子拿出來,葵武哪會要銀子。糧食再次買迴來可就不是原來賣出去的那個價格了,青家給他的銀子根本不夠買同樣多的糧食,而葵武一年沒在家,正缺的就是糧食。糧食青家有,自家留著吃的,可他們也不願意給葵武,給了他們就得花大價錢買迴來吃,那不就賠了。也就是這時候一直忌憚青禾的青萍看是個除掉大哥的好時機,提出用青禾抵債。葵武二十好幾的老光棍,整個狄水城誰也不願意嫁,饞那一口都要饞瘋了,於是就同意了。不僅如此,除了八擔糧食的租子不要外,還另給了二兩銀子的聘禮。所以後來縱然青禾不願意到投了河,青家還是趁著高熱把他塞進花嬌送進葵家。葵武半眯著眼睛,眼裏閃著危險的光,“所以你因為做了我夫郎一直記恨青家,現在連迴門禮都不願意送了?”秋生欲極高的青禾果斷否認,“跟這沒關係,跟著你我吃的好喝的好,生病有藥,吃飯還有雞,這日子哪找去。”葵武人生的五大三粗,神經也粗的差不多,他和青禾都是一樣的人,壓根沒長談情說愛那根筋。所以聽青禾這麽說還挺順耳,根本沒想什麽感情不感情的。還覺得就是這麽個理,他能保證以後給夫郎雞吃肉吃,別人行嗎。至於感情,那東西看不見摸不著,能吃嗎?葵武眼裏危險的光沒了,青禾鬆口氣。“我氣的是,他們竟然都不給我看病,不管怎樣,請個郎中給我看看開點藥總行吧。他們手裏並不是沒有,別的不說,你前些日子給的二兩銀子總在吧。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因著我那銀子他們還撈不到呢。”第6章 狐假虎威棒極了葵武默了默,道:“我不知道還有這迴事,否則不會給青家那二兩銀子。”青禾點頭,不在乎道:“我知道,現在和你說,也不是要你怎麽樣,就是想告訴你我和青家的關係。”對於青家,於青禾本身而言並沒有感情。於他占了身體的原主而言,已是親緣了斷,他們養了原主一場,卻也害了原主的命。青禾不替原主找他們報仇,也不會拿他們當親人,否則置被他們害死的原主於何地。這段恩怨是非,就隨著原主的死亡而消散吧。葵武道:“這事我不知道便罷了,知道就不能這麽輕易算了。你爹媽我是不好怎樣,但是你那個小妹,還有李家背信棄義的那個小子,絕不能就這麽算了。”要是晚了,青禾燒死了怎麽辦,這可是他夫郎!葵武並不知道原主已經燒死了。至於李家那小子同樣不可饒恕,竟然敢覬覦他夫郎,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了。青禾怔了下,然後上上下下打量了葵武一圈,瞅著他強壯的體格心有餘悸道:“你找李家那小子算賬倒沒什麽,但是怎麽和青萍算賬,青萍畢竟是個小娘子,你不會連女人也打吧?”要是葵武連女兒都打,那會不會打他?忽然,青禾感到身上冷颼颼的。一抬頭,就見葵武麵色不善的瞪著他。“嗬,什麽叫連女人都打,城北的劉二姐以前做過人肉饅頭,就你這種小身體她一隻手能打兩!當年官府抓她,可出了不少兵力。”人肉饅頭?那不是,真的有啊!青禾咽了口唾液。接著就聽葵武甕聲甕氣道:“男人女人的我不知道,但我不打我夫郎。”說完端著飯碗大口大口吃起來。青禾小心翼翼覷他,看葵武一個勁往嘴裏扒拉飯,連口鹹菜都不吃,應該是生氣了。便夾了筷子鹹菜放進葵武碗中,討好的笑道:“吃鹹菜。”不管怎麽說,葵武可是為了給他出氣,他還質疑他,實在是太不應該了。現在先低頭哄人也是應該的。葵武覷他一眼,吃掉了鹹菜。這是他夫郎,不是外頭的阿貓阿狗,又不能打一頓,還能怎麽辦。吃過飯葵武就把青禾趕一邊去,他舀水洗碗。“洗碗以後都不用你,特別現在天冷,你手嫩,沾了水被風一吹該皴裂了,怪疼的。我手糙,不怕這個。”這明明隻是一件不打緊的小事,但還是讓青禾感到暖心。葵武畢竟是他要過一輩的人,把他放在心上總是比心裏沒有他好。不過他也會對他好的。葵武洗過碗,擦幹雙手就把自己的棉襖裹在青禾身上,他自己另外找了一件稻草棉絮混合著做的棉衣。這種棉衣保暖度比純棉的差多了,不過想到自己的棉襖是穿在自己夫郎身上,他就不覺得冷。雍啟朝朝食在辰時,他們吃過飯走出去,街上已經人頭攢動了。狄水城是一個城池,雖然沒有都城繁華,但也有七八萬人口。葵武他們住在外城,還有內城,內城更昌盛些,街頭巷角的鋪子也更多,康靖王府就坐落在內城西北方向。從家裏出來北走十幾米就是北角街,這條街就算是城北最繁華的街道了。一路上青禾看見許多熟悉又陌生的鋪子。比如陳好手饅頭店、潘家香丸店、潘家酒樓,這些都是比較常見的,在末世基地裏也很尋常。稀奇的在往西走,有一家鷹店,那裏專門做鷹犬鳥獸的生意。一些達官貴人,胡人番邦,喜好養鷹鬥鷹,就會來這裏交易。當然在這家鋪子也能買到普通的家犬,或者兇猛但卻異常忠誠通人性的獵犬。繼續往前走,有家小貨行時樓,是一家賣日常小雜貨的。接下來是接連幾家的醫館,大骨家傳藥,據說是祖傳的接骨醫藥世家,有一百年的曆史。還有曹家獨勝丸和上水李家,李家治療口齒咽喉的藥,城內城外都享喻盛名,就他們自己家說,內城王府裏住著的貴人都用他們家的口齒咽喉藥。家傳醫小兒、陳家產科、以及各種香藥店鋪……北角街西行,就來到柳西街,這裏吃的就比較多了,都是某某家大酒樓或者某某家茶食店,間或還有一家碳行夾雜其中。外城的熱鬧比不得內城,但鱗次櫛比的商鋪還是叫青禾應接不暇,這裏的市井煙火氣是末世沒有的。末世基地裏的商鋪縱然也有,卻更多的是一種壓抑的,沉悶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醉生夢死。而這裏是欣欣向榮的蓬勃。青禾喜歡這樣的熱鬧,讓他覺得活著有奔頭。來到一家叫梅家酒樓前,青禾就邁不動腳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