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三丫頭,實在太精了!這哪裏是養爺爺奶奶,分明是爺爺奶奶在養她們一家了!要收五兩銀子一個月,虧她也說得出口!”四斤老太靠著院牆,嘀嘀咕咕,隻是心裏頭又很痛快。自家的羊被肖三花吃了,自己來討羊被占到便宜,被村裏人笑話了很久,現在總算又能看到肖木根在他孫女手裏吃癟了,想來村裏人也會笑上好一陣子哩。


    “唉,這肖木根家裏的恩恩怨怨,你一個外人怎麽能說得清!”桃花娘不滿的瞅了四斤老太一眼,肖木根與肖王氏也太刻薄了,這讓她想起那已經過世的公婆,那陣子也是偏心大兒子,將最好的都選著給了大伯,她與自家男人就分了兩畝薄田。


    太陽高高的掛在屋頂上,肖木根聽著旁邊的議論,耳朵邊上翁翁直響,腦門子上一頭汗,他不滿的望著肖文華,用力推了推他:“你不是說過,要分家的時候就給我來做主的?現在咋又不說話了?”


    肖文華本來是不想管這檔子事的,隻不過那晚彥瑩去他家裏時,拜托他慫恿著肖木根快些提這分家的事情,他這才催促著肖木根來鬧事,現在事情已經鬧開了,他的事也做完了,自然是撈著手在旁邊看熱鬧,又怎麽會去替肖木根來“申張正義”。


    “木根兄弟,這是你們的家事哇,我又怎麽好插嘴!”肖文華連連擺手:“我聽著三花說,要你出五兩銀子一個月,倒也中哇!聽說那時候你讓你們家老大老三老四每個月都出了供養銀子,現在你把這銀子都給老大就是,讓老二也添補些,不就湊滿五兩銀子了?”


    “肖文華!”肖木根氣惱的喊了起來,分明是說好來給自己做主的,可他這都是說的什麽話!讓他出五兩銀子一個月,他吃飽了撐著?不過就是個青磚大瓦屋,也沒什麽特別的。老二家裏也是青磚屋,隻不過是沒這麽寬敞,沒有琉璃瓦罷了。要是讓自己掏銀子,不如繼續住到老二家裏,穩穩當當的拿供養銀子!


    “哎哎哎,木根兄弟,你別氣哇!”肖文華趕緊拍了拍肖木根的肩膀:“我聽著三花說的也有理哇!當年你分家,還要你們家老大五十兩銀子買了那破屋子,現在你出五兩銀子一個月也不虧!”


    不虧?肖木根氣得臉紅脖子粗,五兩銀子一個月,一年就是六十兩,肖老大花五十兩,可是將那屋子全部買下來了,現在自己花了這麽多銀子,這屋子沒有一片瓦是自己的,還要自己點頭說好?自己腦子沒有被驢踢,怎麽也不會答應!


    “哎呀呀,說這麽多作甚!”肖老二媳婦擠在竹床旁邊,很不滿意的喊了起來:“爹,你就住到他們家就是了,看誰還敢把你趕出來?”她拉了拉肖老二的衣裳角兒:“把竹床放到這裏,咱們走!”


    肖家三兄弟聽了這話,心裏豁然就明朗了不少,幾個人趕緊撤手,將竹床放了下來,推推搡搡的往外邊走:“爹、娘,你們就住著,明日我們再來看你們。”


    好不容易甩了個大包袱,三個人都覺得很高興,總算不要端屎端尿,不要替肖王氏翻身擦澡了,這偏癱的人,服侍起來可真是麻煩。


    看熱鬧的人見著肖家三兄弟要撤,一個個驚得瞪圓了眼睛:“這也倒是爽快!”瞧了瞧站在屋簷那裏的彥瑩,個個臉上露出譏諷的神色來:“這肖家三丫頭,伶牙俐齒的,現在倒是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她還能將她爺爺奶奶趕出去?要是真這麽做了,隻怕是要被除族,趕出肖家村去!”


    彥瑩做酸筍賺了大錢,她們跟著做酸筍卻賣不出去,最後隻能一百錢一壇子賣給彥瑩,這群嬸子嫂子們心裏都記著這個仇呢,現在見著彥瑩遇著了難纏的事情,一個個擠眉弄眼的笑了起來,心裏頭格外舒暢。


    “你們給我站著!”彥瑩見著肖老二他們要走,怒喝一聲,一個箭步躥了過去,攔在了門口:“今日我在這裏將話給說清楚了,若是你們要這樣,別怪我肖三花不客氣!現在我便去豫州城告狀,請知州大人來秉公斷案!”


    “三丫頭,你好大的口氣!”肖老二嗤嗤的笑著:“你以為知州大人閑得慌會來管這檔子事情?不要以為你認識了那個啥豫王世子就神氣,這人總是要講理的!即算是知州大人來了,他也肯定是要勸你們行孝道,一定不會將你爺爺塞迴我家來的!”


    “好,既然你這麽說了,那你們就隻管走!”彥瑩將棍子一收,人蹬蹬蹬的跑了迴來:“阿爹阿娘,咱們進屋子去!”


    肖老大望了望肖木根,吭吭赫赫的問了一句:“爹,你進來坐不?”


    肖木根指了指肖王氏:“你先得將她抬進去。”


    這請神容易送神難,抬了進去,就別想抬出來了,彥瑩一伸手將肖老大拉住:“阿爹,我這就去豫州,你陪著爺爺在外頭說話便好,等會知州大人來了,斷了案子,爺爺奶奶又得迴去,難得抬出抬進的。”


    “三丫頭,你莫要猖狂!”肖木根氣得手發顫,這三花丫頭說得,好像知州就是她養的狗一樣,想要他作甚就作甚,哪有這樣的事情?她真有那膽子將知州大人喊過來,自己一定要好好喊冤才是,讓知州大人將這不孝順的孫女教訓一通。


    “二花,你們可好好照顧著奶奶,我去豫州城裏走一趟!”彥瑩朝二花眨了眨眼睛,將那個“好好的”說得很重,二花一聽就知道了她的意思,笑著走到了竹床旁邊,折了一張芭蕉葉子在肖王氏的麵前不住的扇來扇去:“奶奶,這樣是不是舒服些?叔叔嬸嬸把你扔在大太陽底下,可真是做得出來。”


    彥瑩推開人群,飛快的朝前邊跑了去,看熱鬧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這肖家三丫頭還真去豫州城?知州大人會來管分家這檔子事情?


    村口的大槐樹下邊,有一個騎著馬的白衣少年,見著彥瑩從村子裏奔了出來,朝她伸出手來:“快上馬。”


    彥瑩朝他微微一笑,踩著馬鐙子上了馬背,簡亦非抽了一鞭子,那馬就飛快的往前邊跑了去,一邊跑還一邊噅噅直叫,顯得很是歡快。


    “你爺爺真的來了?”簡亦非有些不相信:“昨日聽你說這時,我還覺得不可能,哪有這樣不要老臉的。”


    “可不是這樣?”彥瑩噗嗤一笑:“還真的來了呢。”


    彥瑩坐在馬前邊,簡亦非一隻手拿著馬鞭,一隻手攏著韁繩,有時將兩隻手都放在馬脖子那裏,就好像抱了彥瑩在他懷中一般。雖然隻是虛抱著,可他卻依舊覺得一顆心都是滿滿的,甜得能滲出蜜來一樣。


    就這樣一輩子多好,簡亦非有幾分恍惚,差不多忘記了一切,恨不得去豫州城的路更遠些才好,見著那一線灰青色的院牆,他不由得有幾分黯然,這路咋就這樣段呐。


    進了豫州城,林知州剛剛午休起來,聽著說簡公子與肖姑娘來找他,趕緊一路小跑的走了過來:“簡公子,肖姑娘,可有什麽事情?”他本來是喊簡亦非為大人,後來被簡亦非製止了:“簡某的身份不宜公開,你喊我簡公子便是。”


    青衣衛放個屁都是香的,更何況不用他低頭哈腰的喊大人,何樂而不為?林知州趕緊點頭答應:“好好好,以後就喊簡公子。”


    簡亦非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邊的彥瑩:“今日找你,卻是為了肖姑娘的家事。”


    林知州的眉毛掀了掀,家事?他這個知州怎麽會管這些事情的?這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事情,村長就能處置了,再不濟便是裏長,裏長上邊還有知州衙門裏的知事主簿呐,怎麽找到他頭上來了?難道是出來自己這個知州很閑,每日不要做什麽事情?


    “林大人,這事情你不去,可鎮不住場子呐,這豫州城裏頭,隻有你最大,由你經手斷了的案子,旁人自然不敢有半分質疑。”彥瑩先高高的送上一頂帽子:“林大人,雖然隻是家事,可卻十分棘手,派了知事主簿們去斷案,隻怕斷不清,別人也不會理睬哩。”


    聽著彥瑩如此誇獎他,林知州笑得眉毛眼睛都擠到了一塊:“肖姑娘,你倒是看得準。”


    彥瑩點了點頭,聲音變得淒苦了幾分:“林大人,本來我不該來麻煩你,可我們家受了這麽多年氣,日子才過得好一點點,就被人算計上了。”她淒淒慘慘的將肖木根要分家的事情說了一遍,眼圈子紅紅的對林知州道:“林大人,我們家七姐妹,就是沒有兄弟,被村子裏的人罵作絕戶頭了,我爺爺奶奶不僅不為我們想,還變著法子來欺負我們哩。”


    林知州摸著胡須,氣哼哼的直點頭:“哪有這樣做父親做祖父的?實在是可恥,真真不要臉!破爛的祖屋都要賣五十兩銀子,這豈是分家否?再說了,既然有分家的契書,就該守著分家的規矩,哪有見著你們家好過日子就紅了眼睛?肖姑娘,你別難過,本官這就去給你秉公斷案,讓你祖父祖母繼續住迴你二叔家裏去!”一邊說著,林知州一邊拿眼睛看了看簡亦非的臉色,見他正在微微點頭,似乎很讚成自己的做法,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林知州可真是青天大老爺哇!”彥瑩用手擦著眼睛,一邊大聲讚了他一句:“簡公子,林大人為官清明睿智,實在難得!”


    簡亦非微微一笑:“我聽說過,都道林知州乃是個不錯的父母官。”


    林知州得了這話,眼睛一亮,心花怒放,趕緊吩咐衙役:“備轎,本官要去城北肖家村。”


    第一百二十六章斷案


    肖家村真正熱鬧起來了。


    聽說知州大人過來了,全村老小都趕著來看熱鬧,就連在田間幹活的漢子都跑了迴來:“知州大人?這可是咱們豫州城最大的官哩!”


    還有人甚至跪拜在道路兩側,口中高唿“林大人”,看得林知州洋洋得意,心中想著,沒想到跑到這鄉下來,竟然還能讓人如此追捧,這一趟也還來得值,指不定以後自己離職的時候,還會有人送萬民傘呢。


    肖老大院子裏的人聽著外邊人聲鼎沸,個個從院子裏跑了出來,就見那邊來了一抬轎子,前邊有衙役執掌著“迴避”、“肅靜”的牌匾,都瞪圓了眼睛:“嘖嘖嘖,三花這丫頭,還真能將林知州請到肖家村來斷案?”


    肖老大站在門口,目瞪口呆,他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活了這麽多年,見得最大的官就是哪個高主簿,現在豫州城的父母官竟然到他家裏來了,激動得他都快說不出話來。


    六花在人群裏奮力擠出了個小腦袋,見著林知州下了轎子,由彥瑩陪著朝自家門口走了過來,心裏頭一陣歡喜,一蹦一跳的走了迴去,瞅著肖木根扮了個鬼臉:“爺爺,我三姐將知州大人請了來囉!”


    這邊二花拿著芭蕉葉子在肖王氏麵前晃了晃:“奶奶,我瞧你還是迴二叔家去住著比較舒服哩!”


    肖木根舉起旱煙杆子,朝著二花抽了過去,二花機靈得很,拿著芭蕉葉子晃了晃,飛快的跑開到一旁,那旱煙筒裏的煙灰落了些在肖王氏臉上,煙灰末子有些燙,肖王氏想要皺眉毛,可都沒有一絲力氣,翻著白眼望著天上,隻見一個白花花的日頭,隻能閉著眼睛直喘氣。


    林知州一搖一晃的走了進來,前擁後簇,好不威風。跨步過了院子,他驚訝的“謔”了一聲:“肖姑娘,你們家新起的屋子可真不錯!”


    “林大人誇獎了,窮人家,不過求個安身罷了,哪裏就能入得了知州大人的眼!”彥瑩笑著將林知州引上了台階,對著站在地坪裏的肖木根笑了笑:“爺爺,你快些進來,莫要讓林大人等久了!”


    肖木根有些遲疑,望著林知州的背影,兩條腿忽然就發軟了,這知州大人還真來年肖家村了?他不是做夢吧?揉了揉眼睛,就見衙役們穿著官府差人的衣裳,站得整整齊齊,肖老大家的堂屋正中央擺上了一條凳子,林知州已經很倨傲的坐了上去。


    他迴頭看了看肖王氏,她正閉著眼睛躺在那裏,二花拿著芭蕉葉子在她頭上扇風,心中不由得一陣悲涼,再去尋他另外三個兒子,卻沒見著蹤影,也不知道他們哪裏去了。


    “傳肖木根!”一個衙役衝他很大聲的吼了一嗓子,肖木根打了個哆嗦,邁開腿晃晃悠悠的朝堂屋裏走了過去,剛剛進屋子,便撲倒在地:“小民見過大人。”


    “肖木根,今日本官特地前來肖家村給你斷案,你有什麽覺得委屈的,隻管說來。”林知州朝肖木根看了一眼,見他身形瘦削,那一雙眼睛裏頭透出一股子算計來,眉頭一皺,隻覺得這肖木根麵相不好,絕非忠厚老實之人。


    “青天大老爺,小民……小民……”肖木根想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怎麽開口,最後隻好實話實說:“小民想要給幾個兒子重新分家。”


    “重新分家?這又是為何?”林知州裝出一副驚詫的模樣來:“你們曾經分過家?這父母都健在,怎麽又會分家?”


    肖木根的臉一紅,沒有說話,這邊二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氣衝衝的說上了:“青天大老爺,我爺爺偏心,奶奶說我們家人多,吃得多,我娘那時候懷著我三妹,幹不了重活,她就嫌棄我們,讓爺爺將我們趕出來了。”


    “可有這事?”林知州望了一眼肖木根,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來:“肖木根,你怎麽能聽信婦人之言,這麽急匆匆就分了家?既然分了家,那又如何鬧著要重新分家?”


    肖木根這時候半分神氣也沒有了,跪在那裏,身子不住的搖晃,就像篩糠一樣,這時彥瑩將一張發黃的紙遞了過去:“林大人,這是分家的契書。”


    林知州拿了契書在手裏看了一陣子,連連冷笑:“肖木根,你將老大趕了出來,一幢老屋子就要他五十兩銀子,聽說分家以後,你那三兒子和四兒子都立即另外蓋了新屋子,按著年齡來算,你那三兒子和四兒子年紀都不大,聽說四兒子才成親不久,那他們蓋屋子的銀兩從哪裏來的?”


    聽著林知州說得這般詳細,肖木根心中知道,肯定是那三丫頭已經提前把這些事情都向林知州說過了,那自己再狡辯也沒什麽用處,隻能垂頭喪氣的跪在那裏,聽著林知州憤怒的訓斥:“做人如何能這般偏心!本來說長子該撐起家中大梁,你卻好,把自己的大兒子往外頭趕!趕出去也就算了,見著大兒子賺了些銀子,又打著主意要來他這邊占便宜,天下哪有這般好事?”


    肖木根跪在那裏,腳跟邊一團汗珠子的印記,不敢說一句辯駁的話,隻能由著林知州發落。這邊林知州氣勢洶洶的將他吼了一頓,然後讓彥瑩拿出紙筆來,讓高主簿替他謄錄斷案的批文:“既然十多年前肖家已經分家,就維持原來分家的約定,不許反悔。念肖王氏此時身子有恙,在她有生之年,肖老大家每個月多出五百文錢,以盡孝心。”


    肖老大跪倒在肖木根身邊,激動得結結巴巴,說話都有些不順溜了:“大人斷案如神……”他努力想找出兩句拍馬屁的話來,卻怎麽也想不出來,憋紅著臉道:“小人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肖木根,你可還有異議?”林知州涼涼的看了肖木根一眼:“是否心有怨恨?”


    “小民不敢。”肖木根沒得法子,林知州都發火了,自己還有什麽話好說?肖木根隻能磕了個頭站起來,師爺將寫好的批文給了他一份,又拿了一份給肖老大:“你們各自收好了,以後不要再有糾葛!”


    肖木根憋足了勁頭想要鬧一場,自己也好帶著肖王氏住到肖老大家裏來,本來想著老大家的丫頭們不答應,自己便要請村長和族裏的老人們來打壓打壓,再加耍點賴皮,就這樣一手遮過去。沒想到這三丫頭真有能耐,竟然請動了知州大人,也不顧路途遙遠,竟然跑了過來斷案。


    肖老大拿著批文,高興得話都快說不出了,隻是朝林知州一個勁的磕頭,爬起來以後,將批文交給了彥瑩:“三花,好好收著哩。”


    彥瑩朝林知州行了個禮:“知州大人,難得來這鄉下散心,不如我做東,請知州大人到這窮鄉僻壤裏頭吃一頓飯,別的不說,有些精致小菜,我卻是會做的。”彥瑩笑著向二花眨了眨眼睛:“你去豫王府別院請下許世子,看他想不想來吃飯?”


    二花會意,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林知州聽說要請許世子過來,本來想走都停住了腳:“甚好,本官也好久未曾到鄉下來走過,今日乍一見著,卻覺得十分親切。”


    彥瑩微微笑著:“不如讓小女子陪大人去外邊轉轉,看看這鄉間景色?”


    林知州點了點頭:“那就請肖姑娘帶路了。”


    彥瑩帶著林知州出去,心裏頭不住的在琢磨著,她該怎麽樣提出包山頭與池塘的事情來。她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著,自己小打小鬧的弄,那家裏的菜園子,老屋的蘑菇培養基地也就足夠了。可若是要發展,要做分號,那自己不僅要擴大鋪麵,多請人手,而且還要解決生態一體化的問題才好。


    這生態一體化,就是要盡量利用食物鏈,做到充分利用,比方說,包個這個後山,包了山前邊的那個大湖,山上、湖泊上邊可以養雞鴨,雞鴨的糞掉到池塘裏就可以喂魚。山腳開菜地種蔬菜,專種她培植出來的新品種和一些反季節青菜,山上規劃種果樹,或者是盆栽花卉,果子可以做罐頭可以釀酒。


    這些農產品可以直接拖去賣,也可以經過加工變成各種大周沒見過的成品,放到百香園裏頭銷售。比方說她最近準備開拓鴨脖鴨舌,若是用自己喂養的鴨子,那邊可以節約不少成本呢。隻不過現在她手頭卻資金,要想將整座山頭買下來,似乎還沒這實力,她笑著瞥了一眼林知州,要是能利用許宜軒與簡亦非,讓他答應先租山頭,等著一年後再付承包銀子就好了,自己肯定在一年裏頭能夠賺出承包費用,還有一定的節餘。


    今日晚上請了許宜軒與簡亦非過來吃飯,就是想要他們一唱一和的向林知州施壓,要是林知州能答應自己這個要求,那自己便不會隻滿足嫁妝千兩了,她以後能賺到的錢,可能會到萬兩,甚至更多。


    “這青山秀水,實在是美不勝收!”林知州站在山腳下的湖泊旁邊,摸著胡須吟了一句詩:“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彥瑩瞧著空蕩蕩的湖麵,岸邊有一片稀稀拉拉的蘆葦,微微一笑,林知州可真是會“觸景生情”,這荷花,等著她承包了這個大湖再來栽種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歡聚


    二花這次去請許宜軒很順利,門房並沒有攔阻她,還很客氣的讓婆子帶她進去。


    許宜軒院子的丫鬟見著二花過來,一個個斜著眼睛看她,秀雲站在院子門口,一雙手叉著腰,臉拉得有幾分長,隻不過害怕被許宜軒知道她對二花使臉色,也就拉長了那麽會兒,馬上又恢複了常態:“你要找世子爺?等著,我去通傳。”


    許宜軒聽說彥瑩請他吃飯,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好哇好哇,又有好東西吃了!”


    秀雲站在一旁本想勸阻,可是又害怕許宜軒將她打發出院子,隻能垂頭站在那裏,一雙手指絞來絞去,心裏頭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在爬,暗暗的將肖家姐妹咒罵了一遍,都是一群狐媚子,仗著臉蛋生得好,總是往這別院跑,將世子爺拉了出去!


    “我師父呐?你妹妹有沒有說請他?”許宜軒興致勃勃的往外走,忽然想到了簡亦非,拔腿就往他院子裏走:“順便將我師父喊了去。”


    二花趕緊伸手扯住了許宜軒的衣袖:“許世子,不用去了,我剛剛路上碰到你師父了,他已經自己過去了。”


    ——確實是在路上,簡亦非一直騎著馬在肖家村裏頭晃悠呢。


    許宜軒聽了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來:“沒想到師父去得比我還早,咱們快些走。”


    等著許宜軒到了肖家村的時候,彥瑩已經陪著林知州從外邊賞了風景迴來,肖老大將一套桌椅端了放到外頭,小心翼翼的將桌子椅子擦了又擦,這才彎腰笑著請林知州坐下來:“大人,你坐,你坐。”


    林知州朝簡亦非略略彎腰:“簡公子,你請先坐。”


    肖老大驚得眼珠子都瞪圓了,簡亦非隻是許世子一個拳腳師父,為何林知州對他這般客氣?一想著簡亦非說要娶自家三丫頭,可這麽久還不見他家遣媒婆過來,肖老大便有些心上心下,難道這位簡公子也是出身大戶人家不成?可瞧著他幹活的那姿勢,完全是個地道的莊戶人家嘛。


    “簡公子,你陪著林大人說說話,我這就去準備晚膳。”彥瑩甩了甩手,飛快的朝屋子裏頭走了去,這次林知州帶來了八個人,六個衙役,兩個主簿,加上許宜軒和他的親衛,還有自己家裏的人,這晚飯可得要準備三桌了。幸虧姐妹們貼心,這陣子已經將菜都洗好了在那裏,就等著她去掌勺了。


    許宜軒走進肖老大家院子的時候,屋簷上頭已經升起了嫋嫋的青煙,一種說不出的香味直撲撲的衝進了鼻子。


    “好香,好香!”許宜軒瞥了一眼那邊坐著的幾個人,高高興興喊了一句“師父”,邁開步子就往屋子裏頭走了去。


    “許世子,許世子!”林知州趕著跟了上去,一臉的笑容:“許世子,許久未見!”


    他就見過許宜軒一麵,還是沾了彥瑩的光,百香園開張的時候,他顛巴顛巴的跑了去,見著在那裏剪彩的許宜軒,當時許宜軒隻顧著跟著彥瑩走來走去,愛理不理的與他說了幾句話,或許連他長什麽模樣都沒記得清楚,可得要再接再厲的讓許世子記住自己才行。


    許宜軒站定了身子,瞥了林知州一眼:“你是誰?瞧著有些眼熟。”二花已經跟他說了林知州來斷案的事情,可許宜軒不高興與林知州裝腔作勢的說話,懶得理睬他,隻想快些進去找彥瑩。


    “許世子,我是豫州知州林應平,上迴咱們在百香園見過麵的。”林知州涎著一張臉,身子彎得烏紗帽都快滾了下來:“許世子,數日未見,越發俊美無儔,真乃是芝蘭玉樹耀華庭,美玉翠玨,熠熠生輝。”


    許宜軒掃了林知州一眼:“我怎麽聽你這話就別扭?”


    在京城裏,豫王妃給他請了幾位夫子教他念書,後來又將他送到國子監去,許宜軒隻是覺得氣悶,一點也不想捧著書念,直到請了簡亦非,因為喜歡跟他練拳腳,也順帶念了些書,隻是對拽文還是一點興趣也無。


    林知州聽著許宜軒這般說,大吃了一驚,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下官惹得許世子不歡喜,實在該死?”他眼珠子望著地麵,心裏頭琢磨,這世上的人誰不喜歡旁人誇自己好?怎麽這位世子爺聽著自己拍馬屁,反而將臉拉得老長?


    “你跟小爺走。”許宜軒招了招手:“快些。”


    林知州不知道許宜軒讓他做什麽,可還是很聽話的跟著走去了廚房,許宜軒指了指廚房外頭一堆木柴:“你自己瞧著,是到外頭劈柴,還是到灶台那裏燒火。”


    “這、這……”林知州大驚失色,他可是豫州城的父母官呐,跑到一個鄉裏人家中,還要給他幹活?


    許宜軒朝他瞪了下眼睛:“你不想選?那小爺給你選,趕緊替肖姑娘家將這牆邊堆著的一垛子柴全給劈了!”撩了撩衣裳下擺,許宜軒笑嘻嘻的走到了灶台那邊:“肖姑娘,我來幫你做飯菜了。”


    林知州伸長著脖子望廚房裏張望,聽著許宜軒說出這句話,唬得打了個哆嗦,就連許世子都要幫忙給做飯菜?這肖姑娘本事可真不小!他覷眼見著許宜軒在灶台前邊坐了下來,輕車熟路的將柴火塞到灶膛裏去,驚得兩隻眼珠子差點都要掉了出來——許世子竟然親自在灶台那邊燒火!


    六花指了指門外:“世子哥哥,林大人找你!”一邊說,一邊歡快的眨了眨眼睛。


    林知州急急忙忙的擺了擺手:“我沒事、沒事!”


    “那你還在這門口站著做什麽?”許宜軒拿著一根柴火朝林知州指了指:“外邊的木柴都給劈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林知州屁滾尿流的走了出去,看著挨牆放著的一堆柴火,有些犯愁。年輕的時候家裏窮,他也曾做過這些粗活,可現在都有好久沒有動彈過,拿著斧子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肖老大站在旁邊,伸手去接林知州手裏的斧頭:“林大人,我來劈,你去坐。”


    “沒聽到是許世子要我劈的?”林知州朝肖老大一瞪眼:“你可別想跟我搶斧頭!”他顫顫巍巍的劈了幾根,額頭上全是汗,心中哀歎,這可真是歲月不饒人,自己才四十來歲,拎把斧頭都有些吃力了。


    簡亦非站在院子門口瞧著林知州那模樣,暗自好笑,走進廚房看了許宜軒一眼:“宜軒,你便讓林知州去歇息,他是文官,不必武將,摸著斧頭自然不得勁。”


    “文官也需練習臂力才是。”許宜軒拍了拍身上的煙灰:“肖姑娘,你說是不是?”


    彥瑩一邊拿著鍋鏟炒菜,一邊笑微微道:“許世子,這劈柴我自己能做,要是你能讓林知州答應我一件事情,那便再好也不過了。”


    “咦,肖姑娘,這世上還有你做不到的事情?”許宜軒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這世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多呢,絕非會炒幾個好吃的菜這麽簡單。彥瑩瞅了瞅坐在對麵燒火的許宜軒,也就是他這樣的人,被教養慣了,看著自己會幹活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其實,還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自己不會呐。


    “許世子,我想承包了我們村子後頭的山,還有山前那個大湖,可是手頭沒那麽多銀子,你能不能替我向林知州說說,這承包的銀子我第二年再給?”彥瑩將菜起鍋,交給旁邊打下手的四花:“先端去,用罩子蓋著。”


    “承包?”許宜軒皺了皺眉,完全不能理解這話裏頭的意思。


    “我們村子後的那座山,還有山前邊的那個湖,現在都是官府的,不是私人的,我想每年花一千兩銀子承租下來,交一年的租金,這山和湖就屬於我一年,旁人不能上山摘果子行獵,也不能到湖裏隨意撈魚。”彥瑩笑著向許宜軒解釋:“我想林知州肯定會答應,原先這山這湖荒著也是荒著,現在我每年能給官府一千兩,這也算是他有了政績。”


    “既然是這樣,那你自己去說便是,為何還要讓我替你說?”許宜軒望著彥瑩傻乎乎的笑,心裏頭美滋滋的,看來肖姑娘現在很看重自己,都沒有讓師父替她去說好話哩!


    “我現在還沒一千兩銀子,想到了一年以後再交這租金,可若是我這樣說,林知州肯定不會答應,你的麵子大,隻要你一開口,林知州自然會應承下來。”彥瑩拿著鍋鏟敲得鍋子砰砰響:“許大哥,全拜托你了!”


    許宜軒聽著彥瑩漢能他“許大哥”,全身立刻就輕飄飄的,歡歡喜喜的點了點頭:“好好好,等會吃飯的時候我同他說。”一邊說著話,一邊心花怒放的將柴火往灶膛裏頭塞,一把又一把。


    六花將柴火抽了幾根出來,很不滿的看著許宜軒:“世子哥哥,你又塞多了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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