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塔內的事情已了,但戰場上的事情卻並未結束。


    這場決定性的戰役,艾弗塔從始至終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火力覆蓋打擊”——連帶著恩裏克城的皇室部隊和蝮蛇十字,兩股作戰力量基本成為了火焰中的灰燼。但如此之後,並不意味著仗打完了。敵人的潰退代表反抗消失,後續艾弗塔還要進行占領、整頓、屍體處理、戰場打掃、戰後重建等等一係列工作。


    五月底正是天氣炎熱的時候,戰場上的屍體腐爛極快,蝮蛇十字那些被毒死的步兵因為被同伴剝去了鎧甲與武器,多數都赤條條的扔在戰場上。如此場景,用“屍橫遍野”四個字並不過分。教宗戴澤陣亡後,群龍無首的軍隊完全潰散。但這些流亡的士兵對整個地區來說都是威脅,羅迪已經讓準備多日的“玫瑰十字”部隊出麵圍剿周邊區域,確保其他城鎮村莊的安全。


    而艾弗塔本身的部隊,則不緊不慢的於第二天才朝著恩裏克城進發。


    這一次,打頭的便是身材巨大的奧術傀儡。壓實的路麵讓後續炮車一樣能夠跟隨前行,而兩公裏不到的路程,對於全力開動的四台奧術傀儡來說滿打滿算也就用了兩個小時。


    當士兵們抵達城下的時候,城牆上就剩下三四個張望的腦袋——這裏沒有城門,因為整個北城牆在炮火中坍塌了大半,士兵們能看到的隻有廢墟與埋在下麵的無數屍骸。


    留在城裏的人是幸存下來的居民,索德洛爾讓部隊駐紮在了城外,隨後等待奧術傀儡將馬路修向皇城。


    “司令,真的不需要直接合圍那些逃跑的貴族麽?”


    城外搭建的簡易帳篷中,幕僚們拿著一份份戰後統計報告喜笑顏開,不過他們現在更關心這個國家曾經的統治者查理二世的去向。


    “‘獵鷹’一直在監視著他們,有克羅恩那些法師護送著,現在強行去追並沒有什麽意義。”


    索德洛爾把翻了無數遍的計劃書畫了個印記:“艦隊帶去的人已經開始規劃港口建設的新方案了,這位君主還能折騰到哪裏去呢?”


    事實上,此刻正在逃亡路上的查理二世,腦袋裏已經沒剩下多少思考能力了。


    “陛下,皇城是我們最後的屏障,龍塔的魔法師們聚攏起來,在加上魔導師的幫助,艾弗塔的那些武器就不再是威脅了!”


    滿臉油汗、風塵仆仆的華爾伯爵不斷地給查理二世出著主意。


    “哦,先到了再說。”


    卡倫王國的君主此刻麵容憔悴,騎在馬背上的他同樣一身汗水。抬頭看了一眼萬裏無雲的天空,“獵鷹”戰機的身影就在上空盤旋著,他們已經習慣那螺旋槳的嗡鳴聲,此刻已經不再把這東西當成威脅。


    他們怕的是“信天翁”,但後者始終沒有現身過。


    在奎奧離開恩裏克城後,保護他們的結界便在某一刻驟然消失了。而登上城牆,看到艾弗塔陣地最終完好無損的結果後,克羅恩立刻聯合剩下的三位魔導師、六位魔法師,一齊護送著這些貴族從南城門離開。


    查理二世在這過程中並沒有下幾個命令,他甚至想過一頭撞死在恩裏克城牆上,這樣也比麵對滿盤皆輸的局麵更加痛快一些。


    剩下的貴族們有一半表示願意留下來斷後,為查理二世的逃跑爭取時間。當然查理二世並不知道…這些人在艾弗塔步兵師開過來後直接選擇了投降。


    此時逃跑的人們,基本可以成為這個王國的核心層了。超過十二位貴族聚起七八十人的衛隊,連帶著查理二世和魔法師們一起從南城牆逃向皇城。足足跑了一天之後,他們終於趕到了距離皇城五公裏的村莊。


    此時這裏的村民尚不知發生了什麽,對於這樣一批狼狽而滿身華麗裝束的貴族隻覺得詫異。


    “陛下,需要休息一會麽?”


    克羅恩魔導師同樣滿臉疲憊。即便他可以用法術減輕戰馬的負擔,但連續十多個小時的騎馬趕路,對體力實在是一大考驗——哪怕中途他實在受不了用法術漂浮,此刻也難免困乏與憔悴。


    “不休息了,直接走。”


    望著視野不遠處的城市,饑腸轆轆的查理二世決定繼續趕路,早一刻返迴城市,那種炮火帶來的恐慌便能早一刻消弭。雖然不知道迴去以後能幹什麽,但城市依舊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大家加把勁!馬上就迴到皇城了。”


    華爾伯爵這一路也算是盡心盡力,他以前距離核心序列還有些距離,但這場戰爭卻讓他覺得自己找到了機會。


    這支隊伍在短暫的調整後繼續朝著皇城加速而去,五公裏的距離走了半個來小時便夠,然而望著靜悄悄的城牆和緊閉的大門,查理二世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壓抑。


    “什、什麽人?”


    城牆上的士兵個子不高,鬆鬆垮垮的衣服遮蓋不住他瘦弱的身板。連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


    下方的華爾伯爵立刻搬出查理二世的名頭,要求開門,這位士兵嚇了一跳,趕緊道:“好!”


    “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皇城護城河吊橋被放下,寬闊的城門打開後,冷清無人的街道與他們離開時的摸樣有著天壤之別。克羅恩魔導師皺眉道:“不對啊,城牆上應該有魔法師值守的。”


    但他和身後的斯特蘭奇等人隻是心疑,卻並未想過城市失守的可能,長途的奔襲,已經讓這些沒有經曆戰爭的法師們筋疲力盡,他們嘴唇幹裂,此刻隻想趕緊找個地方喝水休息。見城門打開,查理二世終於長唿一口氣,哪怕屁股和大腿疼得厲害,他也盡力忍住,迅速帶著十多位貴族率先進入了城市之中。


    “人呢?嘿!你站住——城防軍呢?值守的法師在哪裏?”


    華爾伯爵也發現了異樣,但麵前那個瘦弱的士兵卻搖頭後退:“大人,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跑什麽?過來說話!”


    華爾還想說什麽,但那士兵卻轉身就跑,讓剛剛進城的貴族們麵麵相覷。


    下一刻,一支鳴鏑箭忽然射向空中,尖銳的哨音中,四周忽然湧出了大片身影——金屬鎧甲“嘩啦嘩啦”的碰撞聲響作一片,當意識到這些士兵都穿著全金屬鎧甲、手持充能長槍時,查理二世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你、你們是誰的軍隊?”


    這其實是廢話,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士兵們鎧甲上的狼頭印記。


    但就算被包圍,他們也難以想象為什麽敵人會出現在這裏…


    “哐!”


    關閉的城門和吊橋拉起的鎖鏈聲,讓這些人明白自己沒了退路,不過周圍的士兵並沒有急著進攻,隻是圍成一個半圓後便保持著三十來米的距離不再前進。對於盡數騎馬的查理二世等人來說,這種步兵組成的不完全包圍實在是不堪一擊——但讓他們不敢動彈的,是不遠處那些街道上架設起來的晶石炮…


    對於體會過炮火威力的人來說,被這種武器近距離指著,他們連唿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好在克羅恩等魔導師立刻開始釋放護盾結界,一道道光幕閃過,查理二世剛有些膽量想要繼續說話,便看到麵前的空氣忽然間扭曲起來,寬闊的大街上猛地出現了一座造型詭異的黑**塔。


    赫爾奇諾魔塔的形象他們都不陌生,隻是眼前出現這種情景,實在是讓查理二世內心難以接受。他拔出長劍,喃喃道:“假的…都是假的…這一定是魔法製造的幻象——克羅恩!快破除這一切!”


    然而克羅恩卻沒有動彈,麵前這座魔塔他在埃爾森的時候就近距離觀察過,此刻當然能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迴頭看了一眼斯特蘭奇和其他法師們,他很痛快的選擇翻身下了馬,揮手撤去了原本的護盾和結界:“陛下,恕我們無能,這個魔塔連龍族都無法對付…”


    “不可能!這一切都是假的!”


    查理二世拔出長劍,雖然試圖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大一些,可安靜的戰場上,這種色厲內荏的話語更加凸顯了他的膽怯。


    他期待著背後的貴族們能給出迴應,之後大家一起發起衝鋒——哪怕死也要死得壯烈。但查理二世自己沒有衝鋒的膽量,而四周那些貴族同樣失去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被八門晶石炮瞄準,又加上一座魔法塔壓在麵前,逃也逃不了,除了投降,還能有什麽選擇?


    這時魔塔底部的大門打開,羅迪與一身正裝的莎莉邁步而下。前方包圍的士兵緩緩向兩側分開,莎莉走在前方,羅迪跟在側後。當公爵站定時,羅迪依舊沒有站在和她平行的位置上。


    這是皇室與魯西弗隆家族的對話,他雖然負責了整個戰爭,但恩怨的了結,還是要留給莎莉。


    因為報紙的存在,羅迪與莎莉都是經常上頭版的人物,因此查理二世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說來也是奇妙,三年前查理二世連“羅迪”的名字都記不住,更以為艾弗塔的繼承者會是弗朗西斯。但時局更替,自己竟然會在三年後被人在皇城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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