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戴珊在“法師之手”釋放結束後便皺起了眉頭,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法杖,正準備施放其他法術,卻被羅迪一把按住:“姐姐…在城鎮裏還是小心點吧,隨便施法容易引來麻煩的。”


    “嗯?什麽麻煩?”


    卡戴珊疑惑的迴頭問了一句,結果正聽到前方酒館門口的夥計正在用布林加語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朝這裏扔石頭?!閑的沒事幹麽?”


    那夥計目光望了過來,街道四周此時沒什麽人,看方向也能確定是羅迪和卡戴珊其中一個幹的。結果這酒保開口想說什麽,卻因為卡戴珊身上的法袍而生生把話咽了迴去——很明顯的,“劍士”或許惹得起,但“元素師”背後誰知道有什麽背景?


    看著酒保敢怒不敢言的迴了酒店裏,卡戴珊臉上的凝重愈發明顯,她扭頭問道:“那個人是其他玩家扮演的,還是npc?”


    這種專業術語卡戴珊也是隨口就來,羅迪很自然的迴答:“玩家哪兒會去當什麽酒保,這就是npc。”


    “隻是電腦模擬出來的?”


    卡戴珊吸了口氣,這是她難以相信的事情了——這幾天雖然已經明白“電腦”是怎麽迴事,但普通遊戲的npc都是既定程序,為了節省資源,恨不得無關人物連對白都不去觸發。然而《裂土》裏麵這麽個不起眼的酒店酒保,竟然都知道看人下菜?那股子市儈勁頭哪兒是電腦能模擬出來的?


    “額,肯定是電腦模擬的,”羅迪被她這麽一問,也意識到這有些衝擊常識,所以解釋道:“這也是《裂土》的一大賣點,因為量子計算機的能力和之前的計算機根本不在一個層級,所以ai人工智能的研究也同步應用在了遊戲裏。當初對外宣傳就是這與真實的世界無異,所有人物都有著自己的思想,因為他們每個存在都是獨立的ai…”


    其實羅迪並沒有說《裂土》那些更輝煌的成績,以量子計算機作為後盾的它直接把“網絡遊戲”帶向了一個全新次元,甚至被很多人說是“真正的第二世界”、“白日夢”或“令人產生巨大的虛無感”等等,席卷全世界的《裂土》在線人數在第一個月就破億,如果不是硬件設施的門檻過高,恐怕總用戶超五億都不是問題。


    量子計算在軍事領域還沒怎麽應用,竟然就已經投入到一款遊戲當中,這種事情堪稱荒唐。之後各國甚至因為這個專門成立了尋求“爵士”合作的各項工作組,正因如此,《裂土》掌舵人“爵士”在國際上的地位異常強勢。


    更具體的影響,羅迪這個層麵是無法了解的。不過此刻他心中卻有些“自得”的情緒在,畢竟這是“地球人類的科技”,能給卡戴珊這位龍族帶來震撼,羅迪可謂與有榮焉。


    “這種ai能到什麽地步?他們會自己生活麽?這些農民知道種地麽?商人知道販賣商品,還知道討價還價麽?”


    卡戴珊的一連問了很多問題,但核心隻有一個——這些ai是否能達到真人的地步?


    羅迪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他作為能夠自己依靠箭術在這片大陸生存的玩家,七年多來自然明白這些ai的強大之處。說白了,如果強製隱藏麵前的各項框體,使用最高版本的遊戲座艙,那麽在這裏和在現實世界區別並不大。四周的npc們都有自己的信念和主觀能動性,他們自己會互動,國家自己會打仗,哪怕玩家們沒有湧入,這個世界依舊可以運行下去。


    雖然名義上《裂土》活躍人數過億,注冊人數過三億,但真要這麽多人全紮堆在這片大陸也是不現實的。羅迪大概聽說過,量子計算機為玩家區分了數千個服務器分區,每個服務器的真正玩家數量並不會太多,因此不會出現“玩家占據人口主流而改變世界格局”的事情。


    至於分配方式,羅迪也在服務器聽不少大公會抱怨過,因為《裂土》一個受人詬病的問題就是“玩家無法選擇自己所在的服務器”——這種機製令玩家也感到疑惑,畢竟很多人是兩三個好友約著一起打,再有就是某些大型公會上千人一起發展。結果因為這個規矩,他們根本湊不到一起去,大家進入的服務器各不相同,出生地也不一樣,所以想憑借“團結一心改變世界”的願望幾乎很難實現…


    時間久了,玩家發現四周的人什麽國家的都有,大家民族甚至人種都不同,價值觀也不一樣,認同感幾乎為零,很難在國家層麵掀起什麽風浪。


    一個服務器內,玩家最大的單位就是“公會”,但這種各色人士組成的“公會”通常凝聚力不高,否則羅迪曾經孤身襲殺那些公會高層的行動也沒這麽容易。


    說白了,遊戲中的玩家們很難“改變世界”,他們隻是世界的融入者。在曆史的浪潮中,隻能是隨波逐流、努力立足,卻根本無法逆勢而上做出什麽改變。


    獸人入侵、亡靈作祟的大潮讓卡倫王國受盡磨難,不少人為此憤而“退燒”,因為他們抱怨“為什麽自己所在的陣營這麽窩囊”——而《裂土》官方給出的答複也很簡單:一切都是量子計算機計算的結果,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因為“真實”,所以才不會搞什麽“正義必將戰勝邪惡”的樣板戲。


    後來大家也想明白了,能把遊戲做的和第二人生一樣的隻有這一家,選都沒得選,所以該玩兒還是繼續玩兒吧。


    於是有的人在遊戲裏繼續醉生夢死,有的人則為了某些信念打生打死,而最終他們也構成了一個“平衡”的世界。


    而羅迪為什麽能夠完全改變這種潮流?是因為他出現在了588年這個關鍵節點上——風起於青萍之末,羅迪直接在開端便將一切改寫,所以他應是以一個人的力量攪動了整個時局。


    “按你這麽說,後來大戰來臨之際,玩家們和那些‘土著’們表現的差不多,有的人拖後腿,有的積極反抗,有的挑起分裂,還有的幹脆就是鑽進森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聽羅迪把這些東西講了一遍,她才對《裂土》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但心中的疑惑並沒有就此消弭,反而更覺得這個遊戲疑點重重:“羅迪…這些人裏麵,有沒有你比較熟悉的?比如…你能不能找到莎莉,然後看看她是不是和那個艾弗塔公爵一模一樣?”


    這話讓羅迪愣住,隨即立即理解了她的用意:這個世界的ai雖然完備,但這些ai終究是人設定出來的,那麽設定出來的ai和那個真實存在於卡倫王國的人們會不會完全一樣?如果不一樣還好,要是完全一樣…


    那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羅迪打了個哆嗦,但問題還是要迴答的。不過想到“莎莉”,他臉色有些黯淡下來:“在這個遊戲裏,莎莉在開服之前就死了。要說找我、熟悉識的人…阿卡莎現在估計在‘蝮蛇十字’生死不知;索德洛爾在獸人入侵後成為反抗軍的領袖,但他現在應該隻是個小隊長之類的角色,還沒有走到高位,想找也不容易…娜塔倒是可以,不過從這裏到靜語森林需要走上幾天,咱們——”


    話說到這裏,羅迪忽然愣住,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忽略了很多東西:自己結識娜塔就是因為知道她沉默寡言的性子,連她喜歡穿紅色的皮甲都記得清楚;主動結交索德洛爾,是因為知道這家夥頭腦清晰做事謹慎;後來救下奈菲,自己無意間也是按照遊戲中她的口味給去做的飯菜…


    這一切,不是已經說明他們無論遊戲內外都一樣麽?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羅迪瞬間冷汗不止,卡戴珊看他話說一半就停住,奇怪的問道:“咱們怎麽著?”


    羅迪把自己的判斷說了一遍。卡戴珊聽後卻搖搖頭:“你說的這些並不能作為完全有效的證明。不過聽你這麽說,我才想起來一個問題:人類壽命所限,個人認知通常會在遭遇戰爭之類的情況下發成劇烈改變,如果兩個世界的曆史進程完全不同,那麽很多東西恐怕都沒辦法驗證…”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人腦之複雜,你也無法確認自己的驗證是否準確。如果一切都隻是巧合呢?”


    這樣一連串問題也是反問,卡戴珊幾乎就要否定自己的這個辦法,可隨後她卻猛地敲了敲腦袋:“嘿!我被自己給繞進去了。”


    “啊?怎麽了?”


    “我一直在考慮拿‘人類’作為證明對象,卻忘了我自己是龍族——大陸這些紛爭對龍族是沒什麽影響的。”


    卡戴珊唿出一口氣,羅迪聽了倒是覺得有道理,出聲道:“關鍵我估計很難確認龍族的方位,難道姐姐你有什麽辦法去找?咱們準備去找誰?”


    “找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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