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這樣的狀況,或許意味著羅迪以後很難順利製造更高級別的裝備——因為如果把精力都放在鑽研這些副職上,恐怕自己得騰出幾年時間來才能達到以前的水平…所以羅迪還是決定隻選擇“製弓”來發展,放棄對“製皮”的鑽研。


    心中存了這樣的念頭,他便開始想著拉攏更多“生活類”npc來為自己做事了——雖然如今諾蘭村隻有鐵匠斯坦能夠被“拉攏”,但這也算是一個比較好的開端。領導者並非需要事事在行,羅迪現在逐漸想通了這一點,所以這些天來,如何“統禦”下屬,讓他們更好的發揮自身價值,成為了主要的研究課題。


    “軍訓”還在繼續,不過訓練的側重點明顯發生了改變,盡數是騎馬突襲和野外露營的內容,甚至他們為此還在距離村子隻有兩公裏的草原上宿營了半個月,學習如何合理搭建營帳、如何盡量在野外大雨的環境下保持體力、如何讓衣物盡量幹燥而不生病等等…


    許多東西說起來簡單,但隻有真正做過、讓斥候們形成條件反射後才會有真的效果,這些天的訓練強度極大,很多時候士兵們的體力都在極限上徘徊,不過效果也很明顯,羅迪可以很清晰的從他們的屬性變化上看到訓練的結果。


    營養豐富的食物和殘酷的訓練下,雖然士兵們的等級沒有提升,屬性值卻已經漸漸達到了這個等級的極限——顯然羅迪逐漸明白了npc和玩家的不同:npc升級是“自動”的,屬性成長也並非玩家般的階梯狀,而是呈線性增長,到了八月上旬的時候,他們的平均屬性比最初時已然提高了兩成有餘!


    而在長時間的訓練之後,這支原本在別人眼中毫無戰鬥力的斥候隊伍,已經從心理與生理上都做好了迎接戰鬥的準備。


    於是在八月十四日的清晨,諾蘭村前的斥候們已經盡數收拾好行裝,做出了出發的姿態。


    “指揮官,所有士兵已經就位,等候指示!”


    魯格和索德洛爾從遠處小跑過來後立正行禮,大聲匯報著隊伍的狀態。


    唿。


    在最早的時候,有斥候是在內心質疑羅迪的,可是在聽聞莎莉和弗朗西斯的矛盾、並得知羅迪是莎莉的救命恩人之後,所有斥候便都堅定地站在了“莎莉”一派——而到了現在,他的威信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


    深吸氣,緩緩吐出時,羅迪目光抬起,看向了不遠處那站在戰馬旁的士兵們——整齊的隊列,肅整的氣氛,雖然平均等級隻有五級上下,可恍然間,卻讓他想起了自己90多級時陪伴在自己身旁與獸人廝殺的戰友。


    眼前的斥候,已經不再是當初那群怯懦無比的軟蛋了,隨著一場場戰鬥的勝利和辛苦的訓練,這支隊伍已經徹底脫離了毫無凝聚力可言的“領主私軍”範疇,成為了一支擁有強大戰力可怕隊伍。


    邁步走到隊伍麵前,羅迪並沒有說太多鼓舞士氣的話語,隻是默默行了一個軍禮,出聲道:“為了卡倫的榮耀!”


    這句話意味深刻,因為對於諾蘭村,乃至整個卡倫王國而言,這些斥候要做的事情,無論成功與失敗,都必然會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為了卡倫的榮耀!”


    整齊而慷慨激昂的應答聲響徹諾蘭村。


    農夫們停下腳步觀望著。在他們看來,這些斥候近兩個月來始終會做一些怪事,之前甚至出去一個來月沒有返迴,所以此時看他們再次集體踏上遠行的路程時並沒有意外。甚至還有人朝這些年輕的小夥子們打著招唿,喊幾句“好好幹”——雖然他們根本不明白這些斥候要去幹什麽。


    紛亂馬蹄聲響起,似乎宣泄著士兵們胸中那激蕩的情緒。因為要進行遠距離突襲作戰,深知“皇帝不差餓兵”的羅迪將這支部隊武裝到了牙齒,甚至每人都有一匹備馬——一共三十人的隊伍,就這樣載滿物資,帶著額外的三十匹戰馬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諾蘭村…


    對於卡倫王國的子民們和領主們而言,在這樣的夏日裏,他們誰也不會注意到邊境一個小村莊的斥候們在突然離開的事情,平民依舊為了生計而忙碌,貴族依舊沉淪在腐朽的狂歡裏。一切,都和往常無異。


    而對於獸人來說,從這一天開始,羅迪和他的隊伍,便仿佛一個毫無征兆的噩夢,悄然降臨在了那片平靜的土地之上。


    ……


    八月二十一日,午夜。


    對於保持遊牧習慣的獸人而言,居住的位置總是不定的。每當放牧的牛羊吃完了一片草場,他們便會朝另一片草場轉移,而此時村落的形成,則是獸人部族為了培養戰士而專門定下的“規矩”。獸人王國內所謂的“村子”,並非像人類那般居住著獸人家庭裏的所有成員,而基本上都是一些強壯的成年獸人——女性獸人和孩子通常都負責去放牧,而他們在這裏的目的,便完全是為了將自己打造成最強壯的戰士,培養最合格的座狼…


    這樣的製度是近些年來才擁有的,最先奉行它的羅哈爾之錘部族為此擁有了遠超其他部落的戰力,而漸漸地,附近的部族便紛紛開始了效仿。到得現在,幾乎整個王國所有部族都有了類似的規矩——因為有這樣的村落之後,集結士兵更為迅速、兵員素質更加強大,更重要的是…方便酋長掌控!


    說起這個規矩最初的製定者,便正是那位巫醫薩羅塔——而在屬於羅迪記憶中的“曆史“裏,薩羅塔的這項“創舉”,其目的正是為了在不久的將來入侵卡倫王國!


    不過在588年的獸人王國,這些為培養戰士而組建的村落還沒有日後那般高度軍事化,從某種程度而言,他們目前的水準甚至還比不上卡倫王國那擺設一樣的斥候編製——沒有合理的監督機製,沒有足夠的物資鼓勵,獸人們很難在這樣的條件下去玩兒命鍛煉自己。


    所以在這個屬於“羅哈爾之錘”部族、名叫倫丁克的村子裏,此時正唿唿大睡而毫無警戒的獸人們根本就算不上合格的戰士。


    午夜時分,豆大的雨點密集的砸在帳篷頂上,噪雜的環境下獸人的睡眠似乎根本不受影響——因為他們的鼾聲甚至要比雨聲更大。這裏沒有戰亂的危機,生活安定,所以村子從來不設立什麽崗哨,如果說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起床,那一定是被尿憋醒的。


    而雷克便是這樣被憋醒的家夥。


    從肮髒的床鋪上爬起時,雷克在窗前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自己那件用於擋雨的獸皮鬥篷。掀開簾子,他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便朝前走去——反正睜開眼也看不見什麽東西,所以他便想著找個離帳篷遠一點的地方尿一泡完事。


    可走出去七八步之後,嘩嘩的雨聲中卻突然傳來了許些奇怪的響動…


    嗒嗒嗒嗒——這樣的聲音對於雷克來說是陌生的,他起初以為是薩羅塔大人或羅哈爾酋長的狼騎兵隊伍來了,可仔細迴憶後,卻想起座狼奔跑時根本沒有這樣的聲音。


    獸人們並不養馬,沒有經曆過戰爭的雷克更是從未聽過人類騎兵隊衝鋒時的動靜,心中根本沒有任何警惕的他拉了拉鬥篷,伸手掏出自己的“兄弟”放水,目光好奇的轉向聲音傳來的一側,嘴裏嘀咕道:“到底是什麽…”


    話音落下,一道閃電驟然間劃過天空,漆黑的天地間瞬時亮如白晝。


    而正歪著頭、皺眉打量側方的雷克,則正好在這一秒鍾的亮光間,看到了雨幕中那支從未見過的隊伍——


    呈三角形的整齊陣列、高速移動時揚起的鬥篷、戰馬奔騰時濺起的泥濘…


    清晰的影像好似照片一樣印在了這獸人的雙眼之中,可是當閃電消弭、黑暗再次襲來之時,雷克卻根本無法反應過來這一切意味著什麽。


    閃電出現之後,雷聲總是後至。七八秒之後,轟然炸響的驚雷響徹倫丁克村——而也就是在這是,雷克才“啊”的喊了出來…


    他的唿喊聲透著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卻毫無懸念的被雷聲直接掩蓋,以至於整個村子竟然無人聽見他這唯一的一聲“預警”。


    扭過身想要逃跑,胯下的尿意已然止不住,他卻根本忘記去提起褲子——以至於跑出幾步之後,他被這褲腿狠狠絆倒在地…


    壯碩的身軀“啪嘰”一聲拍在了泥濘的草地上,他拚命爬起,張開嘴想要大聲唿喊,可是黑暗的夜中,那如海嘯般轟然襲來的隊伍已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閃電再一次出現,留在雷克視野中的最後一幕,便隻剩下了那電光下倏然閃過的雪亮刀光。


    “噗——”


    借著馬匹的強勁衝力,羅迪的彎刀直接將眼前的獸人砍飛了出去——對方的屍體還未倒下,便被索德洛爾的戰馬撞在地上、繼而被三十多匹戰馬組成的戰陣直接碾壓成了肉醬…


    斥候們衝入了營地,兩側的士兵利索的砍斷了帳篷的繩索,有獸人發現了異常,唿喊著從帳篷中走出——然後迎接他們的,便是和雷克一樣的命運。


    是夜,倫丁克村五十四名獸人士兵盡數被屠殺!


    六小時後,即八月二十二日清晨…相鄰的格倫村遭遇同樣的襲擊,無一名獸人生還。


    當日傍晚,距離四十公裏遠的“血矛”部族同樣遭受了類似的打擊。


    類似的襲擊一鼓作氣般不斷出現著,到得八月二十四日夜晚,類似的村落竟然已經被平推了五個!


    而直到這時,“羅哈爾之錘”的酋長才剛剛發現倫丁克村被屠殺的事實。


    “閃電戰”根本就是這個世界從未出現過的戰爭手段,即便是七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戰爭中,也從未聽說過這種四天屠殺五個村莊的可怕“戰績”!


    所以當一切發生時,獸人們徹底懵了。


    “這群該死的混蛋!”


    羅哈爾酋長揮舞著鐵錘,轟然砸碎了帳篷內的木桌,惡狠狠的大聲吼道:“叫人!給我去通知所有的戰士!我一定要讓血矛付出代價!”


    這位部族中實力第一的強大酋長發怒時當真如同獅子,站在門口的仆人被嚇得渾身顫抖,卻也不忘低聲提醒道:“酋長,用不用和薩羅塔巫醫——”


    “你他媽的聽不懂我說什麽?”


    話音未落,鐵錘已然“呯”的一聲砸在了這仆人麵前的地麵上…轟然炸開的氣浪直接將對方掀飛了出去,兩百多斤體重的獸人質控一秒多鍾才落在了六米開外的地麵上——“我說去通知所有的戰士,聽!到!沒!有!”


    “聽不懂的話,就給我去死!”


    另一邊,被氣浪震傷的仆從“哇”的吐出一口血,當即喊著“是”,連滾帶爬的起身朝遠處跑去…


    “羅哈爾之錘”和“血矛”之間早就積累了不少的矛盾,酋長羅哈爾之前便為這樣的事情焦頭爛額,而當聽到部下報告部族兩個村子被屠盡的消息時,他想也不想,幾乎第一時間便認定這件事是“血矛”對自己的挑釁!


    這樣的判斷沒有任何錯誤,因為他們打死也不會想到會有一支人類隊伍長驅直入,直接從卡倫王國殺到了這裏。


    “血矛部族。這一次我和你不死不休!!!”


    正在發怒的羅哈爾不會知道,幾乎在同一時間,類似的聲音竟然同樣迴蕩在血矛部族的酋長帳篷內——


    “羅哈爾!我一定要你血債血償!!!”


    巨大的戰斧“唰”的砍碎了做工粗糙的木椅,脖頸上掛著的狼牙項鏈飛舞著,上麵浸染的血漬更襯托出“血矛”酋長薩克的憤怒。


    “竟然屠殺我的三個村莊。實在是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戰斧再次橫掃,原本還剩下一半的木椅頓時在稀裏嘩啦間成了碎片,飛濺的木屑甚至穿透了厚實的帳篷,那動靜讓站在哈薩爾麵前的幾位部下如坐針氈,冷汗直流。


    “集結部下的勇士。我倒要看看,他羅哈爾除了卑鄙的偷襲,到底還有什麽本事?!”


    “是!酋長!”


    戰戰兢兢的仆從們衝出了帳篷,飛速朝著一個個村落而去,開始了隊伍的集結…


    原本還有可能緩和的部族衝突,因為雙方總共五個村莊的消失而徹底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到了現在,所有獸人都明白…這場大戰,已然不可避免了。


    …………


    八月二十五日,夜,暴雨。


    在兩位獸人酋長憤怒的籌劃戰鬥之際,茫茫草原上,羅迪率領的斥候隊伍卻好似幽靈一樣在雨幕中徹底隱匿了起來。


    大雨傾盆,能見度不到三百米。高低起伏的草坡間,一個個低矮的綠色簡易帳篷錯落的遍布在視野中,遠處望去,幾乎無法被辨認出來——三十人的隊伍,此時便在這“偽裝帳篷”內避雨休息著。


    在滴水不漏的帳篷內換了幹燥的衣服,斥候們嘴裏嚼著幹硬的肉幹,手中拿著的是出發時專門攜帶的麥酒,顯然即便是環境如此惡劣,他們依舊保持著高熱量飲食來努力恢複著自己的體力。


    雖然氣溫因為大雨而顯得有些冷,可無法否認的是,所有斥候們此刻的內心完全燃燒著一團熱火——因為。三十人的斥候隊伍,在經曆這些戰鬥之後,竟然奇跡般的保持著零死亡!甚至連一個重傷都沒有出現!


    兩支巡查情況的狼騎兵小隊,五個擁有武裝力量的獸人村落——三代卡倫王國子民從未主動反擊過的獸人王國,就這樣被他們這群別人眼中“不入流”的斥候撕開了一道深深的裂口!


    而最讓他們感到興奮的是,愚蠢的敵人甚至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這是他們做的,竟然誤認為是敵對部族的行為而開始集結軍隊,準備自相殘殺!


    以往對那些吟遊詩人口中“傳奇故事”感到向往的他們,此時卻都漸漸發現。如今自己所在的隊伍,似乎正在創造一個遠比那些故事還要誇張的傳奇。


    心中激動之餘,這些斥候們都會不由自主的望向不遠處那個體積略大一些的帳篷,目光間帶著許些崇敬。


    那裏,便是這個“傳奇”的策劃者——羅迪的“臨時指揮部”。


    “雨水比往年都大,這樣正好可以遮掩我們的痕跡。”


    此時正在說話的是索德洛爾,他臉上有一抹髒兮兮的泥印,不過這種時候誰也不會注意儀表,因為在他麵前擠著的羅迪和魯格摸樣同樣好不到哪裏去。


    這個帳篷說是“臨時指揮部”,其實小的隻夠羅迪、索德洛爾和魯格蹲著聚首。羅迪聽了索德洛爾的話,搖了搖頭,答道:“我們的運氣比較好罷了,能掩飾的盡量掩飾,能偽造盡量偽造,但終究會留下破綻,到頭來這些獸人最終都會明白發生了什麽——不過當戰端開啟,這些就都不重要了。”


    “那麽如今看起來,火候應該差不多了。”


    索德洛爾望著那地圖,上麵標注的數個村莊都已經畫上了叉子,代表已經被攻陷。而帳篷內用於照明的光芒是從羅迪手指那枚戒指上發出來的,四下遮掩的嚴實,他們倒也不怕這光芒被人發現。


    “我們的戰略目標已經基本達成,明天還差最後一個村子,然後就可以撤退了。”


    羅迪指了指那個注明“哥薩克”的村落,“不過實在沒想到中途會遇到兩隻狼騎兵巡邏隊,算起來,我們做的已經差不多了…要我說,明天這個村子,倒也不一定非要進攻。”


    “我覺得…趁著他們還沒搞清楚形勢,能多殺一個是一個吧。”


    魯格望著擺在三人中間的地圖,一邊說話一邊摸了摸腦袋上的繃帶——那是在襲擊狼騎兵小隊時留下的傷,顯然他心中對獸人的仇恨可不會隨著幾次突襲成功而消弭。


    “現在我在猶豫的就是這個問題。”


    羅迪抬起頭,望了望索德洛爾,問道:“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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