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裏,星辰遍布。


    在距離西北境不遠的某座小鎮裏。


    猶如黑炭般的身影偷偷摸摸翻牆入了一人家的院子。


    然後很快又抱著衣物再次翻牆而出。


    在鎮外的天河岸邊。


    有噗通地入水聲。


    待得重新上岸,一襲素衫裹身,便又是翩翩美少年一枚。


    李夢舟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砸了咂嘴,沒有頭發,也沒有眉毛,那跟翩翩美少年可真是一點不搭邊。


    雖然有兩百山外修士自荒原外分散開來,但因各境戰場仍在打著,薑國境內的修行者其實已經很稀疏,除非山外修士都跑到各境戰場,否則他們那龐雜地氣息也是很容易被感知到的。


    李夢舟有想著往南禹走一趟,他有些問題想要跟九皇子談談。


    但最終還是決定先前往鳳江。


    想要完全避免有修士被掠奪氣海靈元是注定不可能的事情,而此刻最要緊的便是得有足夠的人手才能也分散開來把山外修士全部擊破,否則獨自尋找,累死也來不及,那樣隻會後患無窮。


    ......


    鳳江宗師盟裏武道宗師不在少數,也有很多高品階武夫,配合著柳飛羽的調令,對城防部署可謂密不透風,修行者站在第一線,江湖武夫在第二線,青壯年的普通百姓在第三道防線,此刻鳳江城裏是全民皆兵。


    原本想著待傷勢好一些便決定前往荒原的葉桑榆和蕭知南她們也不得不暫時留下來,雖然鳳江城目前很安全,但誰也不能保證意外會在何時到來。


    柳飛羽最主要防備的便是秦承懿。


    但他始終沒有等來秦承懿,反而某天深夜,城外出現了一位讓柳飛羽沒有想到的人。


    南禹陣術師,也是整個世間最強的陣術師——夜星闌。


    夜星闌並不是突然出現的。


    其實在前幾日裏,夜星闌就已經到了鳳江城附近。


    他在自己身上布置了一道陣術,每日夜間都圍繞著鳳江城走動,卻完全沒有被鳳江城裏的人察覺到。


    而他環繞鳳江城的目的,是在布陣。


    他站在城前,自然是已經布好了陣。


    站在城頭上,第一眼看到夜星闌的時候,柳飛羽便覺不妙。


    夜星闌能夠被稱為世間最強的陣術師,雖然有在於當世陣術師很稀少,真正能稱強大的陣術師更少的緣故。


    但有資格稱強的陣術師怎麽也得入了四境,那在整個世間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而夜星闌卻是當世唯一入了五境門檻的陣術師。


    就算在陣術師一脈仍昌盛的時代,五境陣術師也是難得可貴的存在,傳聞五境裏的陣術師隻要有時間把陣布置出來,就算是玄命下境的大物也難以逃脫。


    而麵對同境的對手,五境陣術師也完全有本事瞬息間布下一道陣術就能應對,在整個世間各大修行派係裏,陣術師一係才是真正能夠隨便跨境殺敵的可怕存在。


    “夜星闌,你為何在此?”


    夜星闌是有跟秦承懿合作不假,但他真正想要的是讓陣術師一脈重新在這世間輝煌,現如今秦承懿敗退,北聖殿門主也已被殺死,夜星闌獨自出現在鳳江城的目的,柳飛羽真的沒有想太明白。


    “我和薑國其實並非敵人,跟秦承懿合作,幫他破開琅琊城,也隻是想逼迫曹如山一把,但我沒想到他跟我的理念居然完全不同,沒辦法才隻能把他殺掉,我此來的目的也很單純,就是要把曹如山的徒弟帶走。”


    當初在琅琊城,其實夜星闌並沒有真正離開,而是一直在暗處觀察著葉瑾瑜。


    葉瑾瑜修習陣術的時間尚短,但他對陣術的悟性卻很高,就算皇宮裏那些陣術是曹如山早就布置好的,純粹把陣術開啟並沒有那麽困難,但也不是隨便一個懂點皮毛的陣術師學徒就能做到的,而葉瑾瑜不僅能夠做到,甚至做得很好。


    那都來源於葉瑾瑜對陣術的極佳悟性。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因是曹如山布置的陣術,葉瑾瑜隻是開啟陣術,在外行看來那並沒有什麽問題,但隻有夜星闌才清楚,葉瑾瑜就是天生的陣術師。


    他想要把葉瑾瑜帶走,自然是想要教他陣術。


    而他也根本不在意自己是葉瑾瑜的殺師仇人,他隻是從葉瑾瑜身上看到了陣術師一脈的未來希望。


    其實南禹的九皇子對陣術的悟性也很高,但九皇子畢竟是無念大師的親傳弟子,也基本上一直都待在枯禪寺裏,夜星闌隻是把陣術的一些基礎教給了九皇子。


    他注意到葉瑾瑜這位陣術師的好苗子,自然絕不能放過。


    哪怕最終可能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因曹如山的緣故,葉瑾瑜要殺他的心絕對很重,但這在夜星闌看來都沒什麽所謂。


    柳飛羽自然不清楚夜星闌的想法,但他知道曹如山的徒弟是葉瑾瑜,不管夜星闌是何目的,他都不可能把葉瑾瑜交出去。


    “就算你是世間公認的第一陣術師,但這裏是鳳江城,城裏百萬餘人,你陣術再強也隻有一個人,你休想帶走誰。”


    有都城的百姓來到鳳江城裏,城裏的人數的確是很多的,甚至遠超百萬的數目,但鳳江城總共就那麽大,原本也隻容納了幾十萬人而已,鳳江是薑國境內除都城外最繁榮的城池,占地麵積卻並非薑國第二。


    而都城的百姓其實是死傷慘重的,但算上鳳江城裏原本的百姓,也有數百萬人,那是基本把整個鳳江城都給占滿了。


    因葉氏族所在的那座山也連接著鳳江城裏麵,山的外圍同樣有關隘,是受保護的,所以很多百姓也都入了山裏,由葉氏族救濟,在很短世間裏搭建了小木屋和帳篷,也不至於讓他們天為被地為床。


    但就算是這樣,鳳江城裏也是擁擠的。


    夜星闌微笑著說道:“早知柳神將會給予我這種答案,所以我也做好了要把他強行帶走的準備。”


    他往前跨出一步,伸手輕揮,鳳江城前便忽然震動起來,碎石子自城牆滑落,甚至蜘蛛網般的裂痕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來。


    站在城頭的薑國甲士雖然驚慌,但並沒有亂了方寸。


    戰爭的號角也隨之被吹響。


    柳飛羽沒有遲疑地時間,他直接掠下城頭,揮槍便朝著夜星闌掃去。


    夜星闌身子後撤躲避柳飛羽的攻勢,城牆的震動也因此止息。


    柳飛羽持槍而立,神情有些陰晴不定。


    夜星闌拍了拍手,笑著說道:“我要毀掉整座鳳江城,其實很容易。”


    柳飛羽沒有說話,他倒也相信那很可能就是事實,終究是世間裏唯一的五境陣術師,就算鳳江城也有曹如山布置的陣術,但剛剛就已經證明了,曹如山留下的陣術在夜星闌麵前,真的沒啥好瞧的。


    但夜星闌強得隻是陣術,他隻要速度夠快,在夜星闌施展陣術前對其致命一擊,其實五境陣術師也沒有那麽可怕。


    這是柳飛羽有些想當然了。


    對於一般的陣術師而言,沒有陣術在前,其自身當然沒有多少攻擊力,但陣術師也能在自己身上布置陣術,能夠對其身體一擊必殺,力量也得超過陣術的防禦才行。


    若是陣術師那麽輕易就能被殺死,又何故在當年被天下修士忌憚而導致傳承斷絕,在這世間裏最讓人忌憚的便是劍修和陣術師,而兩者都慘遭傳承的斷絕,隻是劍門活了下來,而陣術師則沒有那麽好的運氣。


    若非當年三十三位劍仙開啟滅世之戰,把天下修士打得奄奄一息,劍門同樣不可能有一席之地,再因山海清幽的誕生,相互之間的製衡,更是給了殘餘劍門喘息的機會,讓得王乘月能夠在劍山證道。


    那時候連天下氣運都被三十三位劍仙給抹除了,就算在後來的歲月裏,有很多機會能把尚未恢複過來的劍門一網打盡,也沒有人敢去那麽做,他們得守著僅剩的氣運,歸根結底是要守著自己的利益,誰也不想開戰,讓他人坐收漁翁。


    山海清幽傳承至今也有數百年,唯一還念想著跟劍門作對的也就隻剩下北燕道宮,開戰的可能性自然也就更小了,直至王乘月問鼎劍仙之境,也入了山海清幽,才真正持平了當世各派係的關係。


    夜星闌想要讓陣術師一脈重現輝煌也無可厚非。


    曾經活下來的陣術師都是很弱小的,他們也都心心念念著傳承。


    而夜星闌能夠修行到當世第一陣術師的位置,也是經曆過很艱難地歲月,有許多陣術都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曾經強大的陣術傳承,他也無處去尋。


    但能夠一直堅持的人總也會遇到好運氣。


    夜星闌真的摸索出了不少強大的陣術,且不管曾經陣術師一脈如何,單是他辛苦修行的陣術,也絕不想從此後繼無人,再次於世間消失匿跡。


    他在修行陣術的過程裏更能體會到前輩們的刻苦以及榮耀,隻是因為陣術過於強大便被忌憚從而遭受滅頂之災,實在太過可笑了些。


    陣術師一心研究陣術,廢寢忘食,那便屬於他們的一切,就算有個別陣術師心思不正,又怎能牽連到整個陣術師一脈?


    他為曾經的陣術師一脈感到不公。


    為得償所願,他也願不惜一切代價。


    擋在他麵前的攔路石都得被清除。


    他看著眼前的柳飛羽,沉聲說道:“我還是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的,若能不做,其實我也不想枉造殺孽。”


    關乎全城百姓的安危,隻需要把葉瑾瑜交出去,這該是很好選擇的事情。


    但柳飛羽要保護全城人的安危,自然也包括葉瑾瑜。


    何況他沒覺得自己一定會輸給夜星闌。


    他直接以實際行動告訴了夜星闌答案。


    右手臂的繃緊,長槍揮舞而出。


    隨著破空聲起,整杆長槍都好似迸發出了耀眼的光輝。


    雄渾地氣息自槍尖噴薄而出。


    夜星闌凝視著那一槍的掃來,淡淡說道:“柳神將,你做出了很錯誤的決定。”


    他右手輕抬,便有靈光乍現。


    長槍就好像被人狠狠拽住,凝滯在半空中。


    夜星闌舉手投足都有陣術生出,那簡直成了他能夠隨意施展的攻擊手段。


    他食指輕點,靈光大放。


    有碩大的陣紋直接砸落。


    震碎了柳飛羽的衣袍,讓得他單膝跪地,長槍也重重砸在地上。


    夜星闌低眸看著他,平靜說道:“在同境裏,我要殺你,也就是彈指一揮間罷了。”


    柳飛羽臉龐通紅,艱難抬眸看向他,低沉著嗓音吼了一聲,腰間佩刀被他一把拔出,瞬間崩碎陣紋,猛地欺身上前,一刀狠狠斬出,但隨著又一道陣紋在夜星闌身前生出,那威勢剛猛的一刀好似砍中石壁,直接鑲嵌在了裏麵,前也不得,退也不得。


    他雙手拽著刀柄,肌肉繃緊,青筋暴凸,咬緊牙關,一腳飛踹,再次踹碎那道陣紋,也把夜星闌給踹飛了出去。


    下一刻,他便疾掠而出,舉刀再砍。


    在飛出去的過程裏,夜星闌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柳飛羽,在那把刀落下的瞬間,抬手便又是一道陣紋憑空出現,嘭地一聲悶響,陣紋炸開,夜星闌的身影更快的被震飛出去,而柳飛羽同樣被反震地虎口崩裂,朝著相反的方向倒飛出去。


    因號角聲的響起,北藏鋒和蕭知南他們也都來到了城頭。


    看著城前的那場戰鬥,雖然他們的傷勢都沒有徹底痊愈,但還是第一時間掠下城頭。


    葉瑾瑜也緊跟其後出現在城頭上。


    在看到葉瑾瑜的那一刻,夜星闌好整以暇的從地上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他輕輕打了個響指,便有一道籠罩整座鳳江城的陣紋呈現在上空,淡淡說道:“隻要我想,下一瞬鳳江就會被夷為平地,我給了柳神將兩次機會,而現在也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跟我走,鳳江就能存活。”


    葉瑾瑜深深皺著眉頭。


    他看著城下被北藏鋒攙扶起來的柳飛羽,那雙手暫時已經廢了。


    他又打量著鳳江城上空的陣紋,明白夜星闌絕非在開玩笑,這座陣術的確有直接毀掉鳳江城的威力。


    “你要我跟你走,到底是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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