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白、北藏鋒、歐陽勝雪和蕭知南站成一排,後麵是謝春風、鍾溪言、葉瑾瑜和江子畫他們,他們已經連站都站不穩,卻把手裏的兵器握得很堅定。


    江子畫的臉色是很蒼白的,他很難想象自己有一天也會跟人拚命,甚至沒有想要退縮的念頭。


    因為他深知自己不能退,最前麵有大師兄擋著,身後麵是修為弱小的師弟師妹,他是師弟,也是師兄,同時也是離宮劍院的六先生,便該在必要時候擔起責任。


    他雖然鼓足了勇氣,可心裏也是極其惱怒。


    終究還有著一些懶惰在作祟,他想著自己本不用麵對這些,而造成發生這樣事情的雲清川,便讓他恨得牙癢癢。


    “老廢柴!想殺本天才,你等下輩子吧!”


    他手持遊魚劍,斬出一道劍意。


    沈秋白他們的攻勢也伴隨而至,好似有一把劍將得整片夜空劈碎,照著雲清川重重砸落!


    李夢舟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周遭的一切,就連江子畫都擺脫了那憊懶的性子,讓他莫名有些感動,那是注定不可能打贏的一場戰役。


    但每一個人都在拚盡全力。


    雲清川直視著那些出劍的少年,有些紅潤的臉龐爆出了青筋,他往前再度踏出一步,磅礴的氣息也隨著猛然增漲,令得前方的劍意被阻,他直接迎著那些少年的劍,一步步踏出,將得他們的攻勢一步步碾得粉碎。


    就算他們心裏的驕傲再盛,爆發出來的氣勢再強,可懸殊的力量差距,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彌補的。


    若非林敢笑需要他們的氣海靈元,雲清川完全有能力頃刻間殺光他們。


    何必在這裏跟他們慢慢對抗。


    雲清川的心裏也是頗有些憋悶的。


    他的目光穿透那道劍意,最終定格在鍾溪言的身上。


    僅僅隻是一眼,鍾溪言便悶哼了一聲,腦袋仿佛遭受了重擊,軟軟地癱在了地上。


    而緊跟著雲清川的目光便放在了鍾溪言身邊的葉瑾瑜身上。


    葉瑾瑜也同樣悶哼一聲,抱著腦袋,慘嚎著倒地。


    然後便是江子畫和謝春風。


    以及剩餘的那些修為在四境上品的年輕修行者。


    他們都沒能抵擋住雲清川那一眼。


    知神上境的大修行者,那是已經明惑知神觸摸道天的存在,靜與動之間,便可判決生死,隻要他們想,五境門檻之下的修行者,就算不是看一眼便死,也差不了多少。


    或許四境巔峰的修行者能夠抗得住那一眼,但更弱的修行者是完全抗不住的。


    因雲清川不能殺死他們,那一眼透出的玄機,也隻是讓得謝春風等人喪失了戰鬥力,而對於已經處在四境巔峰的沈秋白他們,卻仍能堅持著出劍。


    可也並非毫無影響。


    他們也隻是純粹憑借意誌力在強撐罷了。


    而隨著雲清川望向他們第二眼,那道已經減弱了很多的劍意終是徹底崩碎開來。


    他默默望著那些癱軟在地的年輕人,微微搖頭,再度往前邁步。


    “螞蟻的力量如何能夠撼動蒼鷹,但你們的表現是很好的,可也僅此而已了。”


    他微微抬手,一股輕風拂過,沈秋白他們的身子便緩緩漂浮起來,繼而朝著林敢笑所在的位置掠去,紛紛砸落在林敢笑的腳下。


    “雲清川,你做得很好。”


    林敢笑一手提著李夢舟,一手朝向那些半死不活的年輕人,天地靈氣在鼓動,而沈秋白他們的氣海靈元也紛紛透體而出,全部湧向了林敢笑的掌心。


    “多謝帝君誇獎。”


    望著此一幕的雲清川很是恭敬的說道。


    話音落下,他便轉身看向了正蹣跚而來的時方雪。


    “你又能做什麽呢?”


    時方雪持劍蹣跚行走,微微搖著頭,說道:“也許我沒能力改變這個結果,但我站在這裏的職責,便是看守天棄荒原,隻要我還活著,我便有力氣拔劍。”


    雲清川淡淡笑著說道:“你滿腦子裏全是劍,但你既不是劍仙,也不是你們劍閣那位小劍癡,你不覺得自己的處境相當尷尬麽?”


    “若你入我山外,或許帝君仁義,給你留幾個人來掠奪他們的氣海靈元,雖然直接破入知神境巔峰的可能性不大,但假以時日,必然是能夠追得上劍仙王乘月的,豈不比你一直練劍,卻又一直屈於人下來得妙。”


    知神境界的山外修士再想依靠掠奪氣海靈元來破境是很難的,因為破境所需的氣海靈元太過龐大,若是能夠把木皆然和唐聞柳的氣海靈元掠奪過來,或許時方雪能夠直接破入知神境巔峰,但林敢笑又怎麽可能把最重要的兩個人留給他?


    哪怕時方雪根本沒有在意雲清川那番話,但也輕易就能想得通,劍門弟子的驕傲便是寧折不彎,或許時方雪不是劍閣裏最強的,一生練劍也沒有得到過什麽,可若是去山外,那便是絕對的侮辱。


    他麵無表情的往前踏出了一步,按照修為境界,他是和雲清川相當的,隻是兩者一個身受重傷,一個就算不在全盛時期,可也沒有過多損耗什麽,想要以這副狀態打贏雲清川,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時方雪卻毅然拔劍。


    他持劍砸落,山石破碎,雪霧橫生,劍路平緩,而又一往無前。


    他的眼神很犀利,每一劍斬出,都掀起一股風浪。


    “狗屁的山外,也隻有你這種廢柴才會向往,以掠奪別人的修行來強大自己,乃邪門歪道,我可不喜歡林敢笑那副鬼樣子,我是人,不是怪物。”


    雲清川因是在半路上被林敢笑拉入山外的,那時他便已經入了知神境界,然後便一直待在天棄荒原,自是沒有機會去掠奪修行者的氣海靈元,而且因他本身的修為境界,也能完全壓製住山外修士那股想要掠奪的欲望,才能在時方雪他們麵前隱藏得很好。


    可在時方雪看來,此刻雲清川的模樣遠比林敢笑更醜陋。


    “你們劍修的意誌雖說堅定,但也都有些固執,寧折不彎的劍,確實剛猛,但世間也有以柔克剛的方式,不是一往無前便是絕對的強大,那是劍仙的劍,不是所有劍修的劍,劍路也不隻有一條。”


    雲清川看著時方雪的劍,神情平淡。


    “至剛至強的劍自能瓦解前方所有障礙,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花架子,那不是固執,隻是持劍者的信念,退時劍弱,進時劍強,無關劍仙或普通劍修。”


    時方雪的劍意在這一刻是沒有束縛的。


    世間有規則,而規則便束縛著道天之下萬物生靈,不遵守規則的人,總是被多數人不喜歡的。


    因為道天規則之下亦有數不清的規則,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規則,而大規則便是小規則的一層枷鎖,狠狠地壓迫著你。


    王朝有規則,山門有規則,小家也有規則。


    劍門的信念便是打破規則,唯有自由,才是強大,他們手裏握著足夠鋒利的劍,有著不屈的意誌去一往無前的斬破荊棘,行走在最筆直的一條道路上,做那最特立獨行的人。


    隻是這條路並不好走。


    遵循規則當然是很簡單的事情,哪怕在規則裏也是困難重重,但相比於打破規則,道路便更加艱難險阻,有無數劍修會在這條道路上夭折,可隻要你的心裏沒有絲毫動搖,道路盡頭所呈現的必然是光明。


    時方雪的麵前站著劍仙王乘月,身後也有追趕著的小輩,於是他的心裏便不是絕對堅定的,總會有動搖的時候,可在對雲清川出劍這件事情上,時方雪打破了身上所有的束縛,縱使隻能勉強提著劍,但他的劍意卻是空前的強大。


    但雲清川本身就是知神上境的大修行者,哪怕時方雪出劍時很堅定,意誌很飽滿,可身受重傷的他,也不能斬出最完美的一劍。


    雲清川當然是覺得有些意外的,意外的是時方雪仍能斬出很強的一劍,但也僅此而已。


    兩者本是同境,時方雪又是劍修,其實是強過雲清川一籌的,但此一時彼一時,身受重傷的時方雪隻能憑借著那股意誌盡量彌補差距,可就算隻是微小的差距,也足夠影響戰局了。


    被林敢笑掠奪氣海靈元的那些年輕修行者,有修為稍弱的身體早早便幹枯了下去,一條條年輕的生命正在緩緩流逝。


    而時方雪出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落青冥的聲音響徹在天棄荒原。


    有紅色的蓮花在夜空裏盛放。


    天地靈氣瘋狂湧現。


    落青冥在揮灑著黑色氣焰。


    紅色的蓮花緊緊糾纏在一起。


    仿佛鎖鏈,將得落青冥束縛住。


    木皆然的臉色很蒼白,唯有嘴唇被鮮血染得很紅豔。


    她再一次施展了蓮花化劫之法。


    抽取天地靈氣是會對鎮魔屏障造成一些影響的,所以她並沒有像對付林敢笑那般將得此方天地的靈氣全部抽取一空,可結果也是落青冥掙紮的很劇烈,她必須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能把落青冥困在蓮花陣裏。


    鮮血也自她嘴巴裏一直往外流淌著。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落青冥每一次的掙脫,都給她帶來了難以想象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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