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有著呂清蟾的教導,但在山野裏就算有著不錯的資質,也很難年紀輕輕有所成就,井三三能夠跨過四境的門檻,足可見他修行的神通並不差。


    能夠讓得風正陽窮追不舍,也勢要殺死呂清蟾來搶奪那門神通,便也不奇怪了。


    “呂清蟾!”風正陽的麵色很不好看,他沉聲說道:“年紀這般大了,依然在耍嘴皮子上不減半點風采,今日被我抓到,你便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曾經的我,是為了那門修行神通,但相比殺死你而言,神通已然是次要的。”


    呂清蟾大為感慨的說道:“原來你已經不在意那門神通了,說來也湊巧,近些年來,在山野裏摸爬滾打,混得很慘,一不小心就把那門神通賣了出去,換來了一隻燒雞。就算你想要,也沒有了,現在倒是皆大歡喜,真好。”


    風正陽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憤怒地瞪著呂清蟾,伸手指著他,顫抖著身子吼道:“你居然用神通換了一隻燒雞?!你......你簡直豈有此理!”


    呂清蟾微笑著說道:“我徒弟愛吃肉,但我買不起,也就隻能用花生米塞塞牙縫,終究是為了生活啊,神通跟活下去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風正陽哪裏會相信呂清蟾的鬼話,剛開始也是一時氣急,就算是為了生活,也不可能拿一門神通隻換來一隻燒雞,換來千隻萬隻還差不多。


    “呂清蟾。”風正陽冷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都算是半截身子入了黃土,你甚至要比我年長十幾歲,恐怕黃土已經埋到了你的脖子,我們都在山野裏混跡,條件差,資源差,比不得山上的修士,若是不能在有生之年跨過五境那道門檻,又有多少時間可活?”


    “我很佩服你活得瀟灑自在,一把年紀了,還保持著自娛自樂的心態,但不管你活得有多開心,該死還是要死的,而我,就是來送你這一程。”


    風正陽打量著麵前的白虹鎮,繼續說道:“你那徒弟,應該也在這鎮子裏吧,我知道,你肯定讓他躲了起來,是因為你很清楚自己會死在我的手上,我雖然知道你有一個徒弟,但從未見過他,但想來,隻要我把你的屍體擺在這裏,他自己就會跑出來的。”


    呂清蟾說道:“我那徒弟嘴很賤,人也賤,隻要他想躲,你是找不到的,我雖是比你年長,也肯定比你先死,但是不是今日,可不好說,說不定是你死在我的前麵呢。”


    若是呂清蟾真的出了事,井三三肯定是不會躲起來的,但呂清蟾要保護井三三,就算是死,也不會給風正陽找到井三三的機會。


    就算呂清蟾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但其實風正陽也能清楚呂清蟾到底在搞什麽鬼,他不能確信那門神通是否真的被呂清蟾換了燒雞,如果沒有,也肯定在井三三的身上,不論是斬草除根,還是為了那門神通,他都不可能放過井三三。


    秋雨連綿,今夜卻尤為的猛烈。


    雪亮的電光劃破雲層,伴隨著驚雷傾瀉而下。


    風正陽的手裏已經攥緊了刀。


    雖然對剛才神遊時的發現略有些忌憚,但時至如今,也未曾見有人出現在這裏,風正陽便也隻能認為跟呂清蟾無關,他費了很大的工夫才找到白虹鎮裏,絕不想就這麽被嚇退,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既是出刀,便沒有歸鞘的理由。


    他沉著臉,攥著刀,在風雨裏疾行。


    那一刀一往無前。


    刀鋒在白虹鎮前劃過,斬碎了眼前的雨幕,蕩盡了世間浮沉,沒有任何猶豫的快速出刀。


    刀本就是剛猛的,而風正陽哪怕年紀擺在這裏,他的刀勢也依舊是兇猛的,或許他的動作沒有年輕時那麽快,但他出刀時的軌跡卻是變化莫測,戰鬥這兩個字是印在骨子裏的,已然是一種下意識。


    山野修士便是在不斷的戰鬥裏求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風正陽,雖然沒有踏遍世間每個角落,但在他的視野裏,麵前這短短數米的範圍裏,便是屬於他的世界。


    呂清蟾的兵器也是刀,但其實也隻是一把很破舊的刀,刀身上布滿了缺口,很顯然是曾經浴血奮戰,造成了滿身傷痕,遲暮的老人和他同樣遲暮的並肩作戰多年的夥伴,在這一刻,重又煥發光彩。


    兩人不斷的斬出手裏的刀,刀芒在風雨深夜裏閃耀,變得渾濁濃鬱的天地靈氣也在沸騰,自穹頂墜落的雨珠晶瑩剔透,隨著每一刀斬出的風勁而迸發出更為耀眼的光芒。


    呂清蟾和風正陽的年紀都很大了,他們的戰鬥沒有那麽的精彩絕倫,但卻透著一股很難理解的瘋狂,每一刀都是拚盡全力,哪怕他們的動作看起來再是緩慢,但在風雨中穿行時迸發出來的力量,依舊是能夠在瞬息間崩碎金石,撕裂著周遭一切。


    在戰場的附近,忽然多了兩名撐傘的人。


    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


    簡舒玄凝眉看著那青衣姑娘,輕聲說道:“我沒想到,你會在此時現身。”


    青衣姑娘淡淡說道:“你要殺李夢舟便盡快動手,這麽久的時間,我已經在這裏待膩了,你還要觀望到什麽時候?”


    簡舒玄說道:“若要殺死李夢舟,明麵上有蕭知南,暗地裏有你,我殺不死蕭知南,也暫時殺不死你,如何能去殺死李夢舟?”


    他很認真地看著青衣姑娘,說道:“雖然蕭知南說過,她不會在意我是否去殺李夢舟,但我卻不是很相信,而你是肯定要擋在麵前的,要殺李夢舟,便隻有先把你和蕭知南支開,或者先殺死你們,這對我來說,是很難的事情。”


    青衣姑娘說道:“所以你打算放棄了?”


    簡舒玄沉默了片刻,說道:“想要讓李夢舟死的人是我義父。”


    青衣姑娘微微挑眉,看了簡舒玄一眼,說道:“那你的意思呢?”


    簡舒玄說道:“我自然要聽義父的話,但在不可能殺死李夢舟的情況下,我做什麽都沒有意義。”


    青衣姑娘沒有再說話。


    如果簡舒玄真的非要殺死李夢舟不可,正如他先前所言,隻需要把攔路的兩個人支開,或者殺死,而在後者成功的幾率很低的情況下,隻是想辦法把兩個人支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隻是有些疑惑簡舒玄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是想要放棄,還是想要故作放棄,讓她麻痹大意。


    她隻需要暗地裏跟著李夢舟便好,本沒有意願去幫李夢舟解決麻煩,但是李夢舟在白虹鎮裏待的時間有些長,而簡舒玄又始終沒有動作,她便也隻能繼續留在這裏,這便不僅是李夢舟的麻煩,也變成了她的麻煩。


    她是答應了別人一些事情,但也不意味著就要全身心的把所有時間都浪費在李夢舟的身上。


    且在她得知有蕭知南在的時候,便有了要離去的心思了。


    她來到這裏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為了要保護李夢舟,那隻是順帶的。


    簡舒玄也在思考著一些事情,他在猜測著青衣姑娘的身份。


    薑國裏像青衣姑娘這般年紀的,且修為很高的女修士,真的是鳳毛麟角,簡舒玄不敢說他都認得,但肯定能夠叫得出名字,並沒有符合青衣姑娘的人。


    由此很輕易就能斷定,青衣姑娘應該不是薑國人。


    而縱觀世間的年輕女修士,其實也隻是少數,西晉裏最富盛名的便隻有那拜入劍閣的劍心通明者,據說在十幾歲的年紀,便早早的跨過了四境門檻,但符合青衣姑娘這般差不多的年紀,起碼也破入四境巔峰的女修士,卻基本沒有。


    北燕裏年輕女修士的佼佼者,當然便是蕭知南了,而青衣姑娘看起來應該要比蕭知南的年紀稍微大一些,更何況蕭知南就在白虹鎮裏,根本不需要去考慮。


    純粹按照符合青衣姑娘的年紀和修為的女修士,在魏國還有至少兩個人。


    薑國、西晉、北燕和南禹都去除掉的話,很明顯青衣姑娘便是來自魏國。


    魏國有寧姓女子尤為神秘,且出身山海清幽之地,是天下年輕修士裏都能夠排得上號的妖孽人物,另外一位女子,則是出自魏國的那座書院,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北琳有魚。


    北琳有魚在世間的名氣要比那寧姓女子還要高一些,雖然她常年都待在書院裏,但也畢竟在天下間行走過,至少在魏國裏,想要見到她,並不是很難的事情。


    而那寧姓女子便很少出現在世人眼前,否則世人又怎會連她的名字都不清楚?


    有名無名也隻是相對而言,最起碼寧姓女子這四個字,也是流傳很廣的。


    簡舒玄近段時間裏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此刻既然湊巧跟青衣姑娘碰麵,他便將得自己心裏的猜測說了出來,最終以相對堅定地神色說道:“按照我的想法,最符合的應該便是那魏國的寧姑娘,隻是我有點想不通,山海清幽之地的修士,為何對李夢舟的態度截然不同?”


    青衣姑娘淡淡看著簡舒玄,倒也沒有反駁他的猜想,隻是輕聲說道:“非是山海清幽之地對李夢舟的態度不同,而是某個人對他的態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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