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將酒壺摔碎在巷子裏的百裏川,月從霜很是淡定地看向李夢舟,說道:“你見機行事。”


    李夢舟默然不語。


    而月從霜已經朝著百裏川走了過去。


    她手裏的劍比她更快的朝著百裏川掠去。


    劍鋒劃破空氣的聲音刺耳。


    巷子裏陣陣空爆,沿途奔湧。


    單單隻是這一劍,便足以看出月從霜的強大。


    百裏川不敢有絲毫大意,他雖是在坻水郡山野裏難逢敵手,但現在的對手終究是蒹葭苑的首席,兇名在外的月從霜!


    山上的修士哪是山野裏的修士能夠相提並論的。


    他腳下微震,身後背著的劍破鞘而出,被其一把握在手裏,靴底踏碎地板,身形疾掠出去,兩把劍狠狠地在巷子中間撞擊在一起!


    氣浪狂卷著,碎石砂礫拍打在兩邊牆壁上,劈裏啪啦地聲響仿若爆豆。


    李夢舟站的稍微遠一點,但風勁也是狂猛地吹拂著他的衣衫和頭發,微微眯著眼睛,身子卻巋然不動,雖然月從霜和百裏川都很強,可也終究隻是初次交鋒,李夢舟還沒有弱到連這點餘波都抵抗不住。


    他隻是暗暗做著準備。


    在月從霜和百裏川戰鬥的過程裏,他的神色也是越來越凝重。


    那不斷攀升,愈加強烈的氣勢讓得李夢舟心下凜然。


    雖比不得蕭知南和北藏鋒的那一場戰鬥,但激烈程度也是令人發指的。


    其實百裏川根本不想和月從霜打,他此時心裏是有些悲憤的,雖是山野裏的大劍修,但跟真正的劍修相比,他的氣魄是很弱的。


    現在他是被月從霜架在了油鍋上,不得不打,且為了能夠活下去,他還要拚了命的去打。


    麵對月從霜步步緊逼,百裏川暗自咬牙,提劍上掃,明亮的劍芒乍現,挾裹著磅礴的氣勢,不顧一切的反擊迴去。


    劍氣在巷子裏縱橫唿嘯著。


    饒是月從霜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劍修手裏的劍自然是極其霸道的,就算是體魄強如山外人,在同境裏麵,也抗不住劍修斬擊出去的劍。


    哪怕百裏川隻是一名山野劍修,可終究逃脫不了劍修二字。


    月從霜也一直在暗自戒備著,劍修的飛劍是很難纏的東西,除非具備能夠碾壓對方的實力,否則飛劍一出,便隻能疲於奔命。


    百裏川想要活著,當然不會放棄自身的優勢。


    他攥緊手裏的劍,麵容陰沉地盯著月從霜,說道:“月首席當真要非殺我不可?”


    月從霜平靜說道:“山野劍修終究是上不得台麵,明擺著的事實你還要問什麽?如若不然,你便直接自裁,也省得我出劍了。”


    百裏川深吸一口氣,說道:“山野間也有規矩,那便是道理永遠站在拳頭大的那一方,既然月首席不想讓我活,那我便殺了月首席又何妨!”


    這種局勢下,若是還要想那麽多,就真的很白癡了。他心裏暗自發狠,雖然不願也不敢得罪蒹葭苑,但蒹葭苑首席弟子要殺他,還何談什麽得罪不得罪?


    麵對百裏川放得狠話,月從霜的神情很是淡漠,她手腕輕抖,便有耀眼的光華自劍身上浮現,巷子裏的塵埃盡皆漂浮起來。


    百裏川惡狠狠地盯著月從霜,有劍氣自他氣海裏透出,環繞著他的周身,飛劍震顫著的疾掠而出。


    而月從霜沒有絲毫停頓的斬出了那一劍。


    與此同時,巷子裏又多了第二把飛劍。


    讓得月從霜沒有遭到任何阻礙的突破了百裏川飛劍的範圍。


    百裏川雙目圓睜,很是驚疑不定的把視線放在李夢舟的身上,後者衝著他微微一笑,說道:“我來自山上。”


    山上的飛劍和山野裏的飛劍在巷子裏狹路相逢。


    相互糾纏在一起。


    百裏川有心驅策飛劍擺脫開來,但月從霜的劍也已經臨近,他此刻頗顯得慌亂。


    終究是時機被控製的太緊促,他根本來不及召迴飛劍抵禦。


    因為有另一把飛劍在攔截著。


    憑借百裏川的修為,想要直接打下李夢舟的飛劍,當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關鍵在於,月從霜的劍已經朝他斬了過來,他若是稍微把注意力分散到飛劍上,豈不是下一刻就會命喪黃泉?


    他隻能盡可能的抵擋月從霜的劍。


    但百裏川的修為終究是高出李夢舟很多,就算百裏川的注意力不在飛劍上麵,李夢舟攔截的也很費力。


    而麵對直刺過來的月從霜的劍,百裏川也是強自鎮定,雖手裏無劍,但自有劍氣透體而出,璀璨的劍芒閃耀著,相互撞擊著,雖是有些狼狽,但百裏川終是擋住了月從霜那一劍,他立即便拉開了距離,有些氣喘籲籲的防備著,眼角的餘光卻瞥向在巷子上空糾纏的兩把飛劍。


    月從霜的神色不變,在百裏川片刻分神的刹那,便又遞出了一劍。


    她當然不能完全指望李夢舟能夠牽製那把飛劍多久,必須要最快速度的分出勝負。


    但僅僅是在那片刻的時間,百裏川的飛劍便被他驅策著輕易打退了李夢舟的飛劍,直接便朝著月從霜的後心疾掠而來!


    月從霜察覺到了身後的危機,但她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向著百裏川遞劍。


    在那把飛劍即將刺入月從霜後心時,不二劍忽然斜刺裏斬擊過來,及時將百裏川的飛劍攔截住。


    李夢舟的麵龐憋得有些通紅,若非有著《蠶滅卷》神通在支撐著他的意念,結果必然很不妙,好在他搶救的夠及時,否則就算月從霜在那飛劍下活命,事後也必定拔劍宰了他。


    他算是體會到了百裏川的強大,分心對付著月從霜,居然還能輕易的擊退不二劍,也怪不得月從霜非得找一位劍修來幫忙了。


    百裏川不敢得罪蒹葭苑,並不意味著他不夠強,隻是沒有海棠山主那麽強罷了。


    但百裏川分神驅策飛劍,也讓他很快陷入了很艱難的局麵。


    他暗暗有些懊悔,因為月從霜的劍距離他已經很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他本以為能夠直接驅策飛劍斬殺月從霜,但在過於緊張之下,忽略了過程裏所需要的時間,且又有李夢舟在攔截著,暫時擊退的短短瞬息間,若是不能驅策飛劍斬中月從霜,換來的便是被月從霜的劍斬中。


    劍芒自他眼前劃過。


    便覺脖頸處湧現一股涼意。


    隨即有鮮血噴湧出來。


    他腦袋一陣發暈,視線逐漸變得模糊,雙手捂住脖頸,嘴裏嘰裏咕嚕不知在說些什麽,在月從霜冰冷的眼神裏,轟然向後跌倒。


    血腥氣味在巷子裏彌漫開來。


    那把飛劍也突然自半空中跌落,當啷啷的摔在地上。


    月從霜低頭望著百裏川的屍體,緩緩把劍歸鞘,迴過身去,看著有些氣喘籲籲好像經曆了一場大戰的李夢舟,略有諷刺地說道:“這便是離宮劍院七先生的實力?”


    李夢舟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細汗,說道:“月師姐要殺這百裏川都要特地找劍修幫忙牽製,我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否則的話,我自己就能殺死百裏川。若百裏川那麽好殺,月師姐又何必找我?”


    劍修是直來直往的,恩怨分明。


    雖然李夢舟隻能算是半路的劍修,但他修習著劍道,也會被劍道之意影響,他或許不是最像劍修的,但劍修有的東西,他也都有。


    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不能否認的是,確實有其他底牌沒有放出來,但他也並沒有陽奉陰違,麵對月從霜有刁難的意思,當然要極力反駁。


    哪怕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月從霜依舊有話說,“我想著就算你很弱,可終究是離宮劍院的七先生,也跨過了四境的門檻,隻是牽製一把飛劍,又不是讓你直接跟百裏川打,應該不會出現很大問題,可你剛才差點便讓我流血。”


    李夢舟暗自咕噥道:“我倒是想讓你流血。”


    月從霜繡眉輕挑,“你說什麽?”


    李夢舟連連搖頭擺手,“沒,我啥也沒說!”


    他心裏暗暗歎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連牽製百裏川的一把飛劍都這般費勁,月從霜若想殺他,他更是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想著自己也是跨過了四境門檻的,但世間四境修士何其之多,列如月從霜這般四境裏的天才,也是不勝凡舉,何況還有蕭知南和沈秋白這樣的妖孽人物,若不能追趕上去,就永遠隻能跟在後麵吃土,這絕對不是李夢舟想要的。


    破落巷裏的孤山客便是他此行遇到的最大機緣,若是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便很是可惜。


    反正大師兄他們都在朝著天棄荒原趕,他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破境,現在終是入了四境,但卻也不滿足起來,他要變得更強。


    而能夠讓他變得更強的目前隻有孤山客能夠做到。


    除了因意外巧合被月從霜拉過來幫忙殺百裏川,李夢舟已經沒有其他事情可做,白虹鎮裏沒有了山外人,唯獨也就隻有簡舒玄不好捉摸,但不妨礙他全身心的跟隨孤山客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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