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浩然默默拔出手裏的曲泉劍,微雨滴落在劍身上,啪嗒一聲,濺散開來,水跡順著劍身滑落,新的雨珠隨即效仿之,他手腕輕顫,將得劍身上的雨珠抖開,指向謝春風,說道:“開始吧。”


    謝春風默然不語。


    他直接舉起手裏的長劍,然後連續刺出,刺在身前的空處,蕩開了那層雨幕。


    劍氣在雨夜裏穿梭,攪碎著那些雨珠。


    空氣變得扭曲,微雨變得淩亂,強大的氣場覆蓋著小院,夜風愈加肆虐。


    寧浩然也隨即揮出自己的劍,劍意瘋漲,帶出尖銳的鳴嘯,劍影重重,化作流光,瞬間跨越那段距離,將得淩亂肆虐的風雨震蕩開來,衝擊著謝春風的氣場。


    有劍劃過夜空,朝著寧浩然的麵門斬落。


    他微微偏頭,身影依然站在原地,揮劍格擋,在磕飛那柄劍的同時,瘋漲的劍意挾裹著雨珠,仿若化作實質,浮現在謝春風的麵前。


    謝春風麵色如常,雙手高舉著劍柄,驀然砸擊而出。


    雨劍崩碎開來,那一滴滴雨珠濺射,撞擊在小院牆壁上發出沉悶地聲響,石屑紛飛。


    而有一部分雨珠掠向屋簷下的走廊處,李夢舟正要有所動作,但雨珠拍打在臉上的感覺,隻是有些冰涼,連輕微的痛都感覺不到。


    他有些駭然的看著小院中間不斷揮劍的兩個人,那些濺射出來的雨珠近乎能夠把院牆洞穿,力道是十分恐怖的,但他們在戰鬥的過程中,還能刻意不傷及到觀戰的李夢舟,這種對待力量的控製程度,簡直匪夷所思。


    寧浩然和謝春風終於離開了原本站立的位置。


    腳底猛地一跺地麵,身影飄飛而起,在瞬間便消失了蹤跡,李夢舟的視線隨之轉移,但是寧浩然和謝春風的動作太快,根本無從捉摸。


    在院牆處有一聲爆響傳來,寧浩然和謝春風的身影隻是短暫的呈現,相互撞擊了一劍,緊接著便在轉瞬間又出現在了小院的角落裏,待到李夢舟的視線轉過去時,他們又已經站在了屋頂上。


    李夢舟的眼睛完全跟不上他們的動作。


    他稍微覺得有些鬱悶,很快就直接閉上了眼睛,進入觀想的狀態,以神遊意念來觀察兩個人的戰鬥過程。


    在神遊意念裏,時間會被放慢很多,但那相當於是一種錯覺,便好似人在發呆的時候,不覺得時間流逝很快,或者是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意識飄離在外,在感覺裏是很短暫的時間,但實際上很可能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李夢舟的眼睛無法捕捉到寧浩然和謝春風的戰鬥,而在神遊意念裏便能夠看見那個過程,但寧浩然和謝春風的動作實在太快,哪怕是在神遊意念裏,兩個人的身影依舊顯得有些模糊。


    終究是因為李夢舟的修為境界相比兩個人太弱了,而寧浩然和謝春風是拚盡全力在戰鬥的,若是被一個區區三境的小修士輕易捕捉到,那真的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李夢舟也僅僅是因為借助著《蠶滅卷》神通,才能在神遊意念裏模糊看到他們的身影,若是真的尋常的三境巔峰修士,依然是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砰!砰!砰!砰——


    沉悶地撞擊聲不絕於耳,寧浩然和謝春風不單是比劍,也有拳腳上的爭鋒,他們此刻便相互在對方胸口上狠狠地各擊了數拳,然後李夢舟便在神遊意念裏看見他們在屋頂被各自砸飛,距離瞬間拉遠的畫麵。


    在遠距離的時候,他們身在半空中,也是毫不退讓的繼續揮劍,但寧浩然終究是劍修,哪怕尋常修行者,在入了三境時也能依靠念力驅物,但也是距離有限,且沒辦法做到自如隨意,遠遠比不了劍修的飛劍。


    便例如非劍修的修行者,在靠念力驅物時,也就僅僅是移動物體,伸手一招,稍遠距離的刀劍便會飛到他的手中,也可驅動兵刃飛出去,但卻不能任意操縱兵刃,更為準確的說法,其實就是丟擲出去,隻是因有念力的牽引,能夠重新收迴來,但和任意驅策有著很大的區別。


    而被劍修驅策的飛劍,便好似就是劍修本人,謝春風仿佛是在和兩個寧浩然戰鬥,在注意寧浩然的同時,也要時刻防備被飛劍偷襲。


    劍修的本命飛劍,進可攻退可守。


    進到三尺之間,在雙方境界相差不大的情況下,近乎無敵。


    退時,也可驅策飛劍於百裏之外取敵首級,甚至劍仙能夠驅策飛劍的距離達到千裏之外,但這種遠距離的攻擊手段,是直線形的,除劍仙之外,其下的劍修沒辦法隨心所欲的驅策,便有了很大可能被避開,也就隻有攻擊和返程兩次殺敵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便也類似尋常修行者用念力驅物。


    僅僅是在這小院的範圍內,寧浩然驅策著本命飛劍,便基本上立於了不敗之地。


    謝春風和寧浩然的修為相當,後者又是劍修的身份,其實是對謝春風很不利的。


    但在寧浩然沒有施展本命飛劍的手段前,兩個人的確打得你來我往,不分伯仲,饒是本命飛劍已出,謝春風也沒有立即戰敗,但也明顯看得出來,他稍微有些狼狽了。


    重新站在小院的正中央,曲泉劍迴到了寧浩然的手裏,他看著對麵有些氣喘的謝春風,說道:“你贏不了我的,若我沒有這把劍,你倒是有些勝算,但在我手中無劍,你手中有劍的境地下,對我就有些不公平了,可換言之,在我手中有劍的時候,你便贏不了。”


    這便也是劍修的強大之處。


    手裏有劍的劍修,自然整體實力都會翻倍,在正常的切磋戰鬥裏的確也有著公平一說,可若真的要公平,那麽無論任何派係的修行者,麵對上劍修都是要吃虧的。


    也隻有在生死戰裏才沒有公平這種說法,能贏就好,隻要能贏,自然要展現出一切能夠利用的手段。


    謝春風冷淡地說道:“劍修不愧是在數百年前壓製百門的強者,道佛儒在那時,完全不能和劍門相提並論,劍門一途很難走,但世間又有那條道路是好走的?隻是劍修相對更艱難一些罷了。”


    “在如今這座山河裏,劍門僅僅占有著一席之地,但依舊是強大的存在,我的確勝不了你。”


    “在你當初和蕭知南在萬裏平原一戰時,我便隱隱明白了這一點,可我終究不信這個邪,你比在萬裏平原時更強了,但我也並非沒有絲毫進步,我習練了一門劍技,便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這門劍技,便名為春風!”


    謝春風曾在東城門斬殺山外修士時便施展過這春風一劍,那般堅固又有陣術防護的城牆,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足可見他專意習練的這門劍技有多強。


    寧浩然微微皺著眉頭,他沒有見識過這一劍,但謝春風如此自信,也不會是無的放矢,他隱隱有些戒備。


    他雖然驕傲,但不是白癡。


    尤其深知謝春風這個老對手從不會說大話,他當即便催動氣海靈元,時刻準備著。


    他的驕傲當然不允許讓謝春風失去出劍的機會,哪怕明知那一劍或許很恐怖,他依然會等待著謝春風斬出那一劍。


    就連李夢舟也是神情凝重的看著謝春風。


    謝春風之所以略遜寧浩然一籌,也僅僅是因為寧浩然劍修的身份,若謝春風同樣是劍修,寧浩然想要贏他就會很困難,甚至可能根本贏不了。


    因為謝春風對比寧浩然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他的境界要比寧浩然更穩固。


    寧浩然本身因為劍修的身份便已經占據著優勢,又曾領悟過劍仙的一絲真意,哪怕他不能完美斬出屬於劍仙的一劍,也是讓他整體實力提升了很多。


    這都是謝春風所不具備的。


    李夢舟暗暗想著,在這場戰鬥裏,寧浩然已經施展出了所有底牌,但謝春風作為不落山首席,也當有自己的底牌,接下來的一劍,便該是決勝負的時候了。


    ......


    玄政司的書件室裏,昏暗的氛圍頗有些壓抑,燭火搖曳著,翻動書件的嘩啦聲很是清晰。


    徐鶴賢微微蹙著眉頭,他合起那封書件,側目看向桌案上放著的那張兔臉麵具,陷入片刻的沉思。


    沐南用白色手帕擦著手,上麵稍微沾染著一些血跡,輕聲說道:“殺死朱在天的樸刀就被握在陸長歌的手裏,而這張兔臉麵具也擺放在桌子上,根據陸長歌所言,在我抵達那座小院前,有戴著這張兔臉麵具的人找過他,而且他明言,這張兔臉麵具真正的主人,就是住在朝泗巷的那個姑娘。”


    古詩嫣也是進過玄政司牢獄的,雖然隻是很短的時間就被放了出來,但也是被玄政司記錄在冊的人,古詩嫣住在朝泗巷裏,本身就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一個來自西晉的身份不明的女子,我很好奇她來都城的真正目的,更好奇她為何住在朝泗巷,住在李夢舟的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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