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溪言也有些看不透,猶豫的說道:“蕭姑娘的強大雖有目共睹,但北先生卻更加愜意一些,這場勝負還真不好說,但我想,以蕭姑娘的年紀和目前的修為,應該還不是北先生的對手。”


    寧浩然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著立在湖泊相對麵的兩個人。


    身後那些被戰鬥餘波震懾的站不起身的修行者此刻也終於得以喘息,他們麵麵相覷,就更加費解了。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從都城趕來萬裏平原,都是抱著要和燕國那位蕭姑娘一戰的想法,在此際,這種想法早就蕩然無存,他們隻是慶幸多虧自己沒有說出什麽難聽或挑釁的話語,否則哪裏經受得住蕭知南一劍?


    站在湖對岸的蕭知南沉默了很長時間,隨後朝著北藏鋒揖手見禮,說道:“多謝北先生賜教。”


    北藏鋒迴禮,手裏依然捧著那本書,說道:“雖然是被迫打了一架,但能與蕭姑娘一戰,乃在下之幸。”


    蕭知南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北先生倒是一個有趣的人。”


    北藏鋒搖搖頭,迴道:“我很無趣。”


    蕭知南沉默了一下,說道:“看來北先生不怎麽會聊天。”


    北藏鋒怔了怔,說道:“我在書院裏修行和讀書,偶爾會指導一下師弟和師妹們修行,若是純粹閑談的對話,倒是的確很少。”


    蕭知南又沉默了一下,說道:“那便不要聊了,免得氛圍變得尷尬起來。”


    北藏鋒點點頭,倒是真的不再說話了。


    在場的人聽著他們的對話,也都是保持著沉默,縱使這番對話很快就結束了,但他們依舊沉默著。


    鍾溪言雖然好奇兩個人誰勝誰負,但也沒有忘記自己出現在萬裏平原真正的目的,當即打破有些詭異的平靜,向蕭知南詢問道:“不知蕭姑娘來到我薑國,可是隻為尋強者戰鬥,完成實修?”


    蕭知南說道:“不管薑國和我燕國邊境如何,但我出現在這裏,與兩國朝堂無關。”


    她自然知曉鍾溪言這番詢問的意思,便也給予了讓他們放心的迴答。


    鍾溪言隻需要確認這一點就好,繼續說道:“蕭姑娘可願與我等同行前往都城?”


    蕭知南想了想,說道:“不必了。”


    鍾溪言沒有再多說,揖手道:“那我們便就此暫別,都城再見吧。”


    已經和北藏鋒戰鬥過,蕭知南便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想法,輕輕點頭,沿著湖畔繞到薑國都城的方向,徑直離開。


    看著蕭知南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裏,寧浩然和鍾溪言、謝春風等人都轉頭看向北藏鋒。


    “北先生,蕭姑娘的迴答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我薑國好客,萬萬沒有驅趕客人的道理。且就算蕭姑娘日後鬧出什麽亂子,我薑國自有人可以解決。但我等很好奇,剛才那一戰究竟是誰贏了?”


    北藏鋒手裏捧著書,默默翻著頁,也轉身朝著都城方向而去,聲音伴隨著微風傳來:“沒有誰贏誰輸,隻是很有趣。”


    ......


    ......


    都城,朝泗巷。


    小院裏亮著微黃的燭光,兩道身影靜靜坐在屋簷下的藤椅上。


    古詩嫣用絲綢布料擦拭著劍,可謂敗家娘們。


    李夢舟手裏提著一壺酒,不時砸吧一口,抬頭望著夜空裏的星辰,自顧自咕噥道:“嶽世庭這幾日裏都沒有什麽異常動靜,每日上朝下朝,偶爾到南街買上一包豆糕,在家裏也是愛妻寵子,這般日夜盯著,極其無趣,還耽誤了修行。”


    他基本上能夠確定嶽世庭並非敵人,可那份名單靜靜躺在屋裏衣櫃中,證明著嶽世庭背地裏肯定在做某件事情,而且極有可能和秦承懿有關,若不調查清楚,李夢舟便有些寢食難安。


    古詩嫣把劍歸鞘,說道:“蟠龍宴開宴在即,薑國那些年輕修士裏的佼佼者都開始朝著都城匯集,嶽世庭除了家長裏短的瑣事,注意力應該也都在蟠龍宴上,畢竟是禦史台的最高掌權者,肯定是要出席的,許也是沒有心思去關注燕子鎮的事情。”


    李夢舟想著應該還有另外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嶽世庭安排在隗家的眼線就在死掉的那些野修裏麵,所以燕子鎮發生的事情,嶽世庭尚未知曉,另一種則是他已經清楚燕子鎮隗家的事情,卻依然平靜的如往常一般。


    他默默想著這幾日對嶽世庭的暗中觀察,此人穩重而又沒有什麽脾氣,甚至會在小攤販前麵紅耳赤的討價還價,雖是如此,但誰都知道,他並不是真的生氣,而是對於討價還價的態度,反而透著一絲可愛,所以在他常去的街道裏,名聲和人緣都很好。


    至於嶽世庭是不是在刻意偽裝,以李夢舟小時候的所見所聞,任何陰暗的事情都接觸過,各種各樣的人也都打過交道,一個人是不是偽裝,他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除非是嶽世庭的偽裝技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超凡脫俗的地步,才能瞞得過李夢舟。


    蟠龍宴是薑國年輕修行者的盛宴,古詩嫣作為晉人,自是沒有參加的資格,但若是旁觀,也不會有人進行驅趕,但古詩嫣似乎也沒有觀看蟠龍宴的意思。


    春意漸深,蟠龍宴開宴的日子也越來越近,都城裏比往常時候都更加熱鬧一些。


    李夢舟行走在外城街道,果然發現了很多陌生的年輕修行者,但基本上都沒有破入四境,想來也是正常,除了那些資質妖孽的人才能年紀輕輕達到極高的境界,普遍四境修為的修士都是中年人或者老年人。


    弱冠之前,修行臻至三境上品都是可以稱得上天才了,一路閑逛,李夢舟便注意到了不少三境巔峰修為的年輕人。


    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靠近內城的中心街道,這裏住著的多是在外城有權有勢的人家。


    嶽世庭住在內城,偶爾會到外城買東西,堂堂禦史大夫卻親自出門采購,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也隻能歸於嶽世庭不拘小節,而李夢舟日夜觀察,也常常經過這中心街道,他此刻真的隻是閑逛,並沒有任何目的。


    在途徑一戶大宅院時,李夢舟無意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宅院裏走出來,猶豫了一下,便上前打招唿:“何崢嶸,你怎麽在這裏?”


    從大宅院裏走出來的正是何崢嶸。


    他和沈霽月等所有登劍崖的劍院弟子都已經從劍崖上找到契合自己的本命劍,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破境。


    何崢嶸身後背著兩把劍,一把是他經常使用的長劍,一把是李夢舟未曾見過的,應該便是劍崖上得到的飛劍了。


    本命劍需要蘊養到一定程度才能存放在丹田氣海之中,而也有很多劍修一直把劍背在身上,這隻是看各自喜好罷了。


    在這裏遇到李夢舟,何崢嶸僅僅是愣了一下,便悶聲說道:“這是我家。”


    李夢舟恍然的看向那座宅院牌匾上刻著的‘何府’兩個大字。


    何崢嶸是曾經的名門望族何家的庶子,這是都城裏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李夢舟並不知曉何府在哪兒,也沒有特意關注過何崢嶸的事情,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想著何崢嶸跟何家的關係並不好,當初也隻是因剛剛考入離宮才返家了一次,除此之外基本上都是住在劍院裏的,不禁很是好奇的問道:“這個時辰你不是該在山門裏修行麽?”


    李夢舟沒有議論人家家事的習慣,便也相對委婉一些。


    何崢嶸本也不在意自己庶子的身份,隻要不是有人拿這件事情故意挑釁,他都是置之不理的,很平淡的說道:“有小時候的玩伴來到都城拜訪,不得不迴來。”


    李夢舟摸索著下巴說道:“想不到你還有朋友。”


    何崢嶸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當做沒有聽到,他憑什麽就不能有朋友呢?


    不過想著那位小時候的玩伴,何崢嶸神情變得有些陰鬱,說道:“我的確沒什麽朋友。”


    李夢舟看著他,說道:“你才十五歲啊,該是天真爛漫玩泥巴的時候,何必積壓著那麽多心事呢,暮氣沉沉的又多是幼稚輕狂的做派,顯得不倫不類,當然交不到什麽朋友。”


    何崢嶸羞惱的說道:“我是十五歲,不是五歲,玩什麽泥巴?再說我做什麽,想什麽,和你有關係麽?”


    李夢舟笑著說道:“不要那麽大脾氣嘛,不過你這個樣子便應是十五歲該有的態度。”


    何崢嶸沉默了一會兒,一聲不吭的往前走。


    中心街道商客雲集,大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商鋪更是顯得熱鬧,來往的行人極多,因都城迎來了很多陌生人,繁華程度便又上升了一個層麵。


    李夢舟駐足片刻,便也跟了過去。


    ......


    太清樓作為都城裏最大的酒樓,生意幾乎遍布了大半個薑國,其內裝潢極為精美,牆上皆掛著名人大家的水墨字畫,角落座立著上好的瓷瓶,瓶口裏插著各類奇花異草,沁香撲鼻,可謂富麗堂皇,清幽雅致。


    太清九層樓,每一層樓的裝潢都不相同,能夠登上九層樓的,縱是大富大貴也不具備資格,除非傾家蕩產,但也沒有哪個商人願意散盡家財隻為登上九層樓。


    充其量太清樓也隻是酒樓而已,九層樓代表著薑國至高的身份地位,若沒有那金剛鑽又何必去攬瓷器活兒。


    李夢舟是第一次來太清樓,但也很清楚這裏的消費有多麽誇張,他看著前麵臉色平靜的何崢嶸,暗暗咂舌的想著這家夥到底多有錢?何家不是都破落了麽?


    這時裏麵走出來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小二,那小二看著李夢舟和何崢嶸的服飾,眼前一亮,笑著說道:“原來是離宮劍院的上仙,請問要上得幾層樓?”


    九層樓每一層樓的消費都不一樣,能夠上去的客人身份地位也都不同,修行者自然區別於普通人,縱使沒錢,也有資格直接登上二層樓,但若想要往更高的樓層走,便需要花些銀子了。


    而像離宮劍院和摘星府這樣的背景極其顯赫強大的山門弟子,便能直接登上五層樓,所以小二在認出他們的身份後,才有了這般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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