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裏的陽光不怎麽暖,但夜裏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寒冷。


    冬日無法暖身,但可以暖心。


    李夢舟坐在朝泗巷的麵館裏,吃著馮大娘親手為他做的麵。


    此際店裏沒什麽人,馮大娘收拾一下桌椅,提著一個木盒,朝著李夢舟說道:“你在這裏幫忙看一下店,我到後麵給你伯伯送晚飯。”


    李夢舟知道馮大娘有一位臥病在床多年的丈夫,但卻從來沒有見過,自然也沒有興趣去見。


    隻是因為馮大娘對他頗有照顧,但是跟她的丈夫沒有關係,李夢舟反而覺得是那臥病在床的丈夫扯了馮大娘的後腿,才讓她過得這般淒苦。


    倒不是李夢舟心狠,隻因他就是這麽想的。


    但這件事情是馮大娘自願的,李夢舟當然不可能真的說出來,那樣就真的成了白眼狼了。


    自成功入了遠遊巔峰之後,李夢舟便也開始真正接觸離宮山門裏的修行神通,《融雪式》已經被他融會貫通,想要變得更強,他就必須盡快掌握《離劍經》的第二式——照空流雲。


    連四師兄寧浩然都隻是修行到了第四式的劍塵不染,自照空流雲這門劍招開始,便是隻有那些有資格入內院的人才可以修行,若是修行不夠,便無法領悟。


    而李夢舟雖然並沒有入得內院,卻比大多數人都更早的入了遠遊巔峰,順理成章的便接觸到了照空流雲。


    這當然是得到薛忘憂默許的。


    借著幫馮大娘看店的時間,李夢舟便很認真的研究起了《離劍經》的第二式。


    照空流雲是一門很玄妙的劍招,便如天空上漂浮著的雲朵,向來不是固定的,變幻莫測,對於悟性的要求自然也極高。


    接下來的日子,李夢舟的生活又繼續變得枯燥,氣海的問題得以解決,雖然並不完美,但能夠修行就好,他的所有重點都放在了修行上,去溫柔鄉的次數也變得少了些。


    轉眼間,年關將近,都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熱鬧。


    而李夢舟本以為葉瑾瑜這次迴來,將留在劍院裏修行,沒想到卻隻是待了沒幾天就又返迴了鳳江,或許也是因為將要過年的原因,葉瑾瑜迴來隻是給薛忘憂拜個早年,然後就迴家陪伴老頭子去了。


    這不免更提醒著李夢舟,他要超越葉瑾瑜似乎更加簡單了一些,麵對一個不努力修行的人,就算目前對方的修行境界比自己高,也隻是暫時的而已。


    這日,李夢舟一如尋常的趕至離宮山門,卻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離宮石碑前匯聚著不少人,吵吵嚷嚷。


    李夢舟甚至看到了江子畫的身影。


    慢悠悠的朝著山上走去,他站在江子畫旁邊,看著那些明顯不屬於離宮劍院弟子的人,好奇的說道:“這是怎麽迴事?自離宮的入門測試後,我還沒有見過這般熱鬧的時候。”


    江子畫冷笑一聲,說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這些人是不落山的,我本以為他們終於知道兩者間的差距,今年不敢再來山門前挑釁,沒想到還是這般不要臉。


    不落山幾乎每年都會向我們離宮劍院下戰書,而戰鬥的雙方必須是這一年裏新入門的弟子。往常有勝有敗,但還是我們劍院更高一籌,今年招收的新入門弟子有限,不落山不知道又在耍什麽心思,總之不是什麽好事。”


    李夢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無所謂的說道:“不就是下戰書嘛,沒什麽意思,打就好了。”


    江子畫說道:“不落山每次都是有備而來,雖然往年多次戰敗,但也有很多次勝仗,是不能放鬆警惕的對手。且今年下戰書的時間與往年有些延遲,肯定是在想著什麽鬼主意。


    而且我聽說,今年不落山招收了不少弟子,按照以往的規矩,你們這新入門的七個人必然要麵對很多對手。”


    李夢舟很是下意識的說道:“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未等江子畫迴答,李夢舟便很是明悟的說道:“不過這對於我們離宮劍院而言,倒也的確不算什麽事,就算對手再多,也逃不過一個打字,堂堂劍修又豈會怕什麽人海戰術。”


    江子畫點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們離宮劍院的弟子自然不會畏戰,但往年多次也是因為對手太多而分身乏術,導致慘敗過,今年咱們更是隻有七個人,還不知道不落山要出戰幾人,你和沈霽月他們要多多小心啊。”


    李夢舟沒有說話,顯然不太在意這件事情。


    不落山和離宮劍院弟子幾乎每年一次的比試,向來都是都城裏最值得議論的事情,觀戰的人會很多,這不單單隻是一場簡單的比試,也更加意味著離宮劍院和不落山的強弱地位。


    山門前雖然很熱鬧,但山門內依舊很平靜,仿佛這件事情根本不能惹來內院弟子的注目。


    早課的時間有所推遲,但也隻是小半個時辰,待到山門前的事情平息後,離宮劍院便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但對於外院弟子而言,或許隻是表麵平靜。


    真正做到古井無波的也就隻是李夢舟和何崢嶸兩個人而已。


    早課散鍾敲響之後,外院裏果然開始了三三兩兩的議論,而名字出現次數最多的便是一個叫做唐天的人。


    “聽說那個唐天也是今年剛入不落山的弟子,但在修行上隻差臨門一腳便可入承意境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啊,就算他資質再高,也不可能這麽快便要晉入承意境界吧?”


    “如果是像我們大師兄和沈秋白那樣的人物,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就別猜來猜去了,據可靠消息稱,那個唐天在入不落山之前便已經接觸過修行,所以他的境界高一點也實屬正常,並不能代表他的資質就能夠跟大師兄相提並論。


    不過我們離宮外院新入門的弟子中似乎確實沒有能夠與唐天比肩的人物,看來今年這場比試,我們離宮有很大可能要輸了。”


    “你怎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呢?”


    “我也是實事求是啊,沈霽月與何崢嶸、周洛他們雖然資質也不錯,都入了遠遊上境,甚至隨時可以晉入巔峰,但也不可能會是那唐天的對手,畢竟是承意境界下無敵的存在。我當然希望我們劍院能夠獲勝,但就事實而言,很不容樂觀啊。”


    很多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自然都不會甘心,但是因為唐天的存在,勝利的天秤的確更傾向於不落山,這絕非是不想就能改變的。


    “不落山前來下戰書,定然是有備而來,據說裏麵還有謝春風的親弟弟,在修為和人數上我們離宮劍院都處於下風,想要逆風翻盤實屬不易啊。”


    ......


    第一時間聽到這些討論聲音的李夢舟很生氣。


    江子畫也是深有同感,惱怒的說道:“這些家夥真是沒有一點骨氣,還沒有開始打,便認定了自己會輸,更令人生氣的是他們居然推崇那個唐天?真真是氣煞我也!”


    李夢舟沒有理睬江子畫的怒火,伸手摸著下巴,一副難以抑製的樣子,懊惱道:“怎麽沒有一個人提起我的名字,好歹我也是入了遠遊境巔峰,那個唐天又算什麽,他們不應該要推崇我才對嘛。”


    “......”


    江子畫很難相信原來這才是李夢舟生氣的理由。


    不說離宮劍院裏沒有多少人知道李夢舟入了遠遊,單單他的人緣在劍院裏也不是很好,麵對不落山下得戰書,選擇無視或是暫時性遺忘李夢舟這個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子畫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那些外院弟子不爭氣,還是要氣李夢舟抓不住重點了。


    “接下戰書的是你們這些新入門的人,既然你信心十足,我也不好打擊你的積極性,這外院裏的聲音太過聒噪,不如我們下山放鬆一下吧。”


    李夢舟和江子畫一起朝著山下行去,山門前也再度如往常一樣空寂,隻是留下了晨間此地聚集不少人的雜亂腳印。


    兩人催動天地靈氣行走,速度很快。


    一幅幅山色如過眼雲煙一般急速掠過。


    李夢舟將那柄烏青色的長劍輕輕甩出,劍身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弧,重又一把握住,翻轉手腕,震顫劍身,細碎如霜雪一般的劍氣浮現又消失。


    他看著江子畫,說道:“你應該曾經參加過劍院與不落山的比試吧?看起來你對不落山十分不屑,又帶著些怨氣,莫非是以前敗在過誰的手裏?”


    江子畫沉默了。


    他斜睨了李夢舟一眼,很認真的說道:“我自幼便拜入了離宮,開始是修為不濟,並未參加,後來便因為不再是新入門的弟子,更加沒有資格參加。


    但是在數年前,我與不落山的謝春風交過手,的確敗得很慘,我們雖然都是承意境界的修為,可他的實力比我強得多。


    這些事情沒什麽好說的,四師兄很快便幫我報了仇,隻是我還是希望能夠親手打敗那個謝春風,聽說這次謝春風的弟弟也會參加比試,到時候你可以不用留手,好好的教訓一下那小犢子。”


    李夢舟倒是沒有在意這些話裏的重點,而是終於可以確定的是,原來江子畫真的是承意境的修士,而且在數年前便已經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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