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城和天下大部分城池一樣,共分五大區。


    南城富饒,多是商賈商行所在之地,沿街商鋪巍峨十餘丈,繁華景象漸欲迷人眼,每日裏在這兒流傳的都是紙醉金迷與醉生夢死,主幹道為朱雀大街;


    東城住所較多,房屋建築鱗次櫛比,酒肆食舍為全城之最,主幹道為青龍大街;


    西城如同湛英城北巷,每個城池都得有這麽一個地方,給那些見不得光的老鼠和最底層的苦哈哈居住,主幹道說是白虎大街,不過也隻是一條堪堪隻能容許兩駕馬車駛過的街道罷了;


    北城在羅雲城四地之中地位最是高貴,被羅雲城老人戲稱為“上區”,原因無他,隻因這裏居住的都是廟堂之上退下來的黃紫公卿以及沙場征伐的老將,這裏雖然富貴不顯,但是北城跺跺腳,整個羅雲城恐怕都得晃三晃,而那主幹道玄武大街也是四城之中最寬敞的一條。


    剩下的那個便是羅雲城的中心地帶,羅雲城府衙、城牧府等廟堂政要所在之地在這兒,道平郡郡守之府邸、郡丞以及別駕之公幹場所都在此地,這兒不僅僅是羅雲城的地理位置中心,也是名副其實的城池中心,關乎這個城池方方麵麵的規定以及政令都由這個叫做“黃龍大街”的位置發出,然後再由官吏傳達到羅雲城的每個角落,牽一發而動全身。


    不過目前這些場所,與顧長鳳並無一點關係。


    準確來說,是黃龍大街與寶瓶巷距離太遠了。


    自從在這寶瓶巷安家落後之後,已經過去了七八天的光景。


    這七八天裏,顧長鳳每日都是披星戴月,早出晚歸,可惜就是沒有一天做正事。


    每天顧長鳳出門之後,都是雷打不動地去往寶瓶巷巷口的餛飩攤子之上吃一碗餛飩,然後便去這朱雀大街之上各種瞎晃悠,不管是什麽樣的鋪子,隻要是開門的,顧長鳳就敢進去溜達,而且每次進去都不空著手出來,或多或少地都會買一些新鮮物件帶迴寶瓶巷,然後晚上再在巷口的攤子上吃一大碗扁食,這才心滿意足地迴到院中。


    這七八天裏雪見的整張臉龐都是黑著的,自從來到這羅雲城沒有任何進項不說,單單被顧長鳳這花錢如流水一般的速度就流出了三十多兩銀子,雖說顧長鳳在出發前,薑磊瞞著所有人私下裏塞給了他一遝厚厚的銀票,但是這都是死財產,花一文便少一文,所以這也怪不得雪見這個小財迷臉黑了。


    黃滿堂這幾日倒是舒服,自從來到這寶瓶巷小院裏之後,因為顧長鳳沒吩咐過他,所以他也就沒做過什麽事情,把堂屋裏的太師椅搬到青桐樹下之後,每日除了曬太陽便是曬月亮,小生活過得甚是愜意。


    因為老黃執意要住在東廂房的緣故,顧長鳳索性就把桌椅板凳放到了青桐樹之下,每天三人都是一塊在這青桐樹下用飯,然後一番閑談過後,才會各迴各屋就寢歇息。


    這天晚上戌牌時分,夜幕四合,繁星高掛。


    雪見因中午收到顧長鳳囑托之後,所以晚上並沒有做晚飯,而是坐在青桐樹下的方桌旁邊,一邊在心裏算計著荷包裏還剩多少銀子,一邊百無聊賴地等待著顧長鳳迴來。


    從後院喂馬完成的黃滿堂懷抱著半簸箕的黑豆笑嗬嗬地走了過來,將簸箕放置好之後便來到青桐樹下坐下,拿起紫砂壺倒了一杯茶水,悠閑地自斟自飲起來。


    過了半刻鍾的功夫,小院門外傳來腳步聲。


    雪見舉目望去,下一刻便一雙柳葉眉倒立起來,滿麵寒霜。


    顧長鳳提著兩個巨大的紅木食盒,假裝沒看到雪見神色,樂嗬嗬地來到這方桌旁邊坐下,一邊往外取著尚且冒著熱氣的菜肴,一邊笑道:“咱這朱雀大街之上,最好的館子便是那‘鬆枝記’,這裏麵做的菜幹淨、地道,價錢還便宜,我要了一桌不錯的席麵,六熱三冷兩湯,葷素俱全,才花了一兩半的銀子,老黃,你說合算不合算?”


    經過幾日相處與顧長鳳已經相熟的黃滿堂嗬嗬笑了,倒了一盞熱茶遞過去,笑眯眯道:“這菜當然是好菜,不動筷子我都感覺自己肚子裏的饞蟲造反了,就是你這麽花銀子法那可不行,不論懷裏揣著多少銀子,這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那都是一滴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換來的,以後可得省著花啊。”


    顧長鳳笑了笑,從食盒最下麵拿出一小酒壇,剛剛戳破泥封的瞬間,濃鬱的酒香便使得黃滿堂眼前一亮,大聲讚歎道:“好酒!好酒!比咱爺們以前喝的燒酒強多了!”


    顧長鳳將酒壇遞過去,笑眯眯道:“這當然比那民間的燒酒強多了,這是鬆枝記最正宗的竹葉青,二十年份的,拿鬆葉、鬆枝放在酒窖裏秘藏許久,今年才開窖拿出來的,別看單單就這一個小酒壇不到兩斤,比這一桌席麵還貴,足足二兩三錢銀子。”


    酒確實是好酒,黃滿堂抱著酒壇嗅著酒香陶醉得不能自已,不過卻明智得沒有開口,因為他即使不抬頭,也能嗅到雙目通紅的雪見隱而不發的暴躁火藥味道。


    顧長鳳此時卻依舊穩坐釣魚台,他將食盒收拾收拾放好,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枚古色古香的精致木盒放在桌子上,以二指輕輕向雪見那邊推過去。


    仿佛一桶冷水迎麵澆下。


    雪見全身上下的火氣霎時間便煙消雲散。


    當年那個殺人於談笑之間的妖刀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得到自己念念不忘心愛禮物的少女。


    她原本能穩定有力握住刀柄的雙手此時卻有些顫抖,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的木盒,如同捧起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將木盒碰到自己麵前之後緊緊貼在鼻下,姿態虔誠如信徒遇見神明。


    果然女人對於胭脂水粉的抵抗力都是零。


    感歎之餘,顧長鳳不忘記在一旁添油加醋:“這可是‘錦繡齋’的新上的貨色,我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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