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泓身體微微前傾,“青炎,將手腕伸出來。”


    隨後其蒼老幹癟的手掌探到青炎的手腕上。


    “三師弟的渾厚內裏確實在你體中,可又略有不同。”法鴻停頓片刻問道:“在那夜竹林過後,你可是修得其他上等武學心法?”


    青炎不由得感歎自己的大師伯果然是當代大士,隻用片刻便確定自己習了其他功夫。


    見其點頭,法鴻笑道:“也許是你外公的功夫吧,雖然你體內尚有我湛露寺獨有內力的影子,但老衲斷定,你體內修習的這門功夫絕對在我湛露寺的佛門正力之上,霸道至極。”


    聞聽此話,青炎便也將錯就錯將一切推到秦穆的身上。


    “湛露寺的寺規當中明確規定,寺內弟子除了本寺的武學心法,不可修習其他任何武功。”見青炎臉色極其尷尬,法鴻又道:“但三師弟當初將你收為俗家弟子,也就沒有這些條條框框的束縛。”


    “大師伯,難道俗家弟子可以少受約束?”


    “這是自然,但你有所不知,湛露寺開山建寺已有二百年,在此期間,你是本寺唯一的俗家弟子。”法鴻無奈搖了搖頭。


    見大師伯的表情,青炎便知湛露寺肯定有些不成文的規定,不達到一定條件絕對不會收俗家弟子。


    “弟子雖然作為俗家弟子,但也會謹記湛露寺慈悲為懷的宗旨,以恩師的德行為榜樣。”


    “你有這份心,諸位師叔師伯心中甚慰。”法泓招了招手,“四師弟,你帶去青炎去吧。”


    青炎疑惑不解,“大師伯,您可是有什麽吩咐?”


    “非也,是帶你去看看你的師父。”


    “您是說恩師的遺骨已經被移到了湛露寺?”


    “不錯,在突聞噩耗後老衲便將其遺骨帶了迴來,不管如何,三師弟總歸是要落葉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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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一處碑林深處,青炎瞧見在一處有些反光山壁旁,有一座古樸的石塔。


    “青炎啊,三師兄的舍利便在這塔中,你獨自進去看看他吧。”


    “四師叔難道不一同前去?”


    “師叔就不去了,不然怕你這個小輩笑話。”法善換換轉過身背向石塔,不再言語。


    待半個時辰過後,青炎眼圈有些泛紅的從石塔中走出,來到法善身邊。


    “說完話了?”


    “勞煩四師叔在此等候多時。”


    法善點點頭,“這次前來湛露寺可隻有你一人?”


    “不錯,因金陵這段時日有些動蕩,所以便沒有抽調人手隨我前來,留他們時刻守衛王府。”


    “既然如此,那便省去不少麻煩。”法善轉過身指向前方,“即日起,你要在此麵壁十日,不可離開寸步。”


    青炎聽到此話有些焦急,“四師叔,雖不知您這般吩咐有何用意,但如若是平日裏絕不敢有絲毫質疑,可我臨行前已經與祖母約定好十日左右定歸,如若耽擱了行程,祖母他老人家一定會擔心不已。”


    “無妨,師叔會派人去並肩王府送信,就說留你在寺中多歇息幾日。”


    “既...既然師叔如此安排,青炎自當遵從。”


    法善問道:“你就不想知道師叔為何如此做?”


    青炎心中當然疑惑不解,四師叔怎麽突然就做出了這般看似荒誕的決定,可自己也知其所為定然是經過其他二位師伯的點頭同意。


    “青炎愚鈍,不知四師叔用意為何。”


    “你去那壁前看看不就明白了。”


    壁前?難道是這山壁有何不同?


    待來到那有些反光的山壁下時,青炎心中震撼不已。


    這哪裏是什麽山壁,而是一麵占地極大的玉璧!


    “四師叔,這是天然形成還是人為所造?”


    法善已經緩緩來到青炎身邊,答道:“師叔不知,而且你那兩位師伯也不知曉,可以確定的是這塊玉璧在湛露寺開山建寺之前便已經存在了。”


    “那豈不是說這塊玉璧已經有了二百年以上的曆史?”青炎感歎道:“經過這麽多年的風吹雨打,日照斑駁,這玉璧竟然還是如鏡麵一般光滑照人,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它的來曆固然重要,但當前最要緊的是,你要在這玉璧前修禪十日,這段時間裏,能悟到多少便靠你自己了。”


    迴首再此望向鬼斧神工的玉璧,青炎疑惑道:“四師叔的話我倒是聽得明白,可這玉璧之上並沒刻上任何文字與圖形,這禪到底該如何修?”


    法善爽朗一笑,“我湛露寺中的禪有兩種,一是以掌門師兄與二師兄的【漸悟】,另一種便是三師兄與貧僧的【頓悟】。”


    隨後法善將兩種禪修一一解釋給後者。


    漸悟,謂漸次修行,心明累盡,最終達到無我正覺之境,換言之便是精煉累月的積澱,方能成就。


    頓悟,通過所謂正確的修行方法,用自身悟性迅速領悟真理,最終達到悟則‘刹那間’的高深境界,換言之便是成否隻在一瞬,心念之間。


    “四師叔,如果我理解的沒錯,這兩種禪是截然不同的吧?”


    “當然不同,我們師兄弟幾人在年少時可沒少為誰的禪更厲害而大打出手。”法善十分追憶往日的時光,“你作為三師兄的唯一傳人,當然要繼承他的衣缽了。”


    “但這頓悟需要修行之人具有極高的靈性與悟性,以恩師與四師叔的能力當然輕鬆至極,可我資質定然趕不上.....”


    講到此處,青炎突然想起自己外公半年多前說的話。


    【以外公對法智那老和尚的了解,如果你資質愚鈍,那他就是死上百次,也絕不會收你為徒,更不會將一身佛門內力傳給你,天啟四神僧中就屬他法智眼界最高,外公這麽說你明白了沒有?】


    青炎眼神逐漸鑒定,“四師叔,青炎絕對不會讓您與兩位師伯失望,即刻起便參壁悟道。”


    “這還像點樣子。”


    說罷,法善壓低語氣道:“截江指便在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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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燕,新都鄴城。


    一座巨大宅邸的花廳當中,有兩人對弈手談。


    年紀稍遜的男子四十多歲年紀,相貌十分儒雅,他手持白子觀察著棋局。


    “南趙的事想必將軍已經知曉了吧?”


    另一名男子年紀雖比前者大上不少,卻是虎背熊腰氣勢逼人,聽到問話後答道:“本將有所耳聞。”


    “山越老實了幾百年,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反叛南趙,真是怪哉。”國師邊說著邊落下一子。


    “難道不是國師手筆?作為陳尹山唯一的師兄,能做到這些並不是什麽難事。”


    後者聞言有些驚訝,隨即擺了擺手,“乙虒,咱們也算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了,我李熲是什麽人,你難道不清楚?”


    乙虒語氣十分平靜,“正是知曉你的手腕,本將才覺得你嫌疑最大。”


    “李某就當這話是誇讚了,但此事雖不是李某所為,卻也十分佩服這幕後之人。”


    “這世上除了你們師兄弟三人,本將想不出何人能布下如此殺局。”


    “天下之大,可不止我師兄弟三人有些智謀。”李熲歎息道:“但話說迴來,這趙青炎破局的手腕也是高明非常,無大膽識者絕對做不到這點。”


    乙虒沉默良久才道:“我北燕雖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卻無一人可及,這一個月中並肩王世子的所行所為,照比他父王並不遜色多少。”


    “不錯,當你我知曉他沒有死後,都祈禱著此人在外流落多年會變成一個庸才,可沒想到事情向著最糟的方向發展。”李熲站起身,來到荷塘邊。


    “無論是智謀、權術、心性、手腕、武功等等,已知的所有信息都昭示著趙青炎絕不是池中之物,倘若趙靈帝悉心培養此子,日後定是我北燕大患。”


    乙虒聽著對方的自言自語,並沒有開口打斷。


    “蘇師弟,你這麽多年在嶽棠書院做一個小小院長,為的就是等他吧,今朝你如願以償,你創下的雙龍術想必已經傾囊相授了。”


    “陳師弟,十九年來無人尋到你一絲蹤跡,想來即使是你也極為辛苦吧,可師兄料定你現在的心情定然是極好。”


    “看來用不了多久,智絕就會重現世間。”


    “還有那北府煌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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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青炎覺得自己的嗓子已經幹到冒煙,趕緊喝了一大口水才緩解不少。


    “師叔啊,您老不是說麵壁十日就可以了麽,怎麽還要練其他功夫?”


    法善聞言大笑不止,“師叔隻是讓你麵壁十日,不可離開半步,卻沒說會讓你馬上下山。”


    “青炎知曉師叔的良苦用心,可是恩師的絕技怎能短時間內小有所成,就單說這佛門獅吼,我這喊了六個時辰也沒震動那樹葉分毫。”青炎十分無奈的坐在地上。


    “雖然你體內的佛門內力略有不同,但卻不是毫無根基,你前十日裏能窺探一絲截江指的門道便是證明,所以三師兄的其他功夫你學起來定然十分迅速。”


    法善拿出一張麵餅遞給青炎,隨後笑道:“你師傅他門下隻有你一個徒弟,如果你不傳承他的衣缽,那他存在著時間的痕跡便隻有塔中舍利了。”


    吃著麵餅,青炎鄭重點頭。


    “但你所言不虛,我湛露寺的功夫絕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掌握,所以這幾日裏師叔隻教你心法,待你下山後勤加修煉便好。”


    “師叔,這截江指的名字從何而來?當真能劃開江河湖海?”


    法善搖了搖頭,“師叔也不知截江指練到極致能不能做到,反正師叔我還沒做到這一點。”


    隨後神秘一笑道:“這件事你可以問問你大師伯,據說當年他遊曆西川時,用截江指劃開了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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