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五日,已過越州新安郡,照此速度,再需三四日便可至建安郡境內。


    雖然道路崎嶇難行,但並沒有遇到太大的波折。


    經過這幾日行軍,青炎和趙璟的平易近人博得了一幹府兵的愛戴,兩千人中少有不識的。


    “世子爺,您手裏總提著的是什麽東西啊?亮出來讓大夥兒開開眼唄。”阿鼠十分熟絡的走在青炎的馬邊,一臉好奇。


    “對啊,世子爺讓大夥開開眼!”


    “開開眼,開開眼!”


    見眾人聲勢越來越高,青炎提高了聲音喊道:“諸位弟兄!這東西不能輕易示人,但到必要時刻,大夥兒自然能一睹風采。”


    阿鼠聞言十分氣餒,長矛在手中晃了晃。


    青炎從馬上俯下腰,在其耳邊小聲道:“隻告訴你一人,我手中是一把長槍。”


    “當真?”阿鼠喜上眉梢,不愧孩子心性。


    青炎也不迴答,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跟他相處的這般親近,連天風姤都告訴他了?”趙璟略作調侃。


    “告訴他一人也無妨,權當逗他開心了,倘若他在我身麵一直拉著臉,那這一路上還不夠我嗆啊。”青炎苦笑搖頭。


    這時,一騎縱馬而至,待到青炎身前翻身下馬道:“稟世子殿下,許校尉見天色已晚,並且前方路途崎嶇,所以想在前方二十裏外的羅溪湖安營,敢問世子殿下的意見。”


    “迴去告訴許校尉,安營之事無需問我,一切由他決定便好。哦還有,我知道許校尉是尊重本世子,但你告訴他,要是再因為紮營的事派你前來,那我可是要治他的罪了,去吧。”


    傳令騎兵領命後飛馬而迴。


    “這許校尉可真是個妙人,行軍五日來但凡有事便派令兵前來通報詢問,無論你如何告誡都是一如既往。”趙璟見傳令兵遠去後一臉疑惑。


    青炎拍馬至趙璟身邊,“這一是給外人看的,二是許校尉乃是父王舊部,這般做能讓我更快速的學習行軍之法,雖然他沒有明言,但他的意思我還是能猜到。”


    趙璟這才恍然大悟,沒想到這裏麵有這麽多門道。


    “白叔叔,看來我們迴去要請這位許校尉好好的喝上一頓了,是吧?”青炎迴首問向白翳。


    “世子殿下如此美意,想必許舜臣知道後,定然會歸心似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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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溪湖,坐落於越州中部,新安郡之南,湖水麵積極大,倘若不是冬季的話,當得是一個遊玩的好去處。


    軍隊的工事和營盤是防止敵人襲擊的保障和軍隊失敗時依托的屏障,一個修建良好的工事體係,是難以攻破的,敵人的一切詭計在它麵前難以得逞。


    許舜臣為青炎上演了一場教科書般的安營紮寨之法。


    整個大營坐東朝西呈半圓形倚靠羅溪湖,外部紮下木樁,木樁外挖掘兩道深深的壕溝,並且取水將第二道壕溝注滿水。木樁內側用石頭和泥土搭建成簡易的雉堞,大營的主門前安放著一排排削尖了的拒馬樁,一千府兵依托著外圍工事紮下營帳。


    糧草輜重安放在大營中部靠東,由五百人的營帳團團圍住,四周搭建起四座簡易哨塔警戒四周情況。青炎的帥帳在糧草輜重的東麵,距離羅溪湖十分的近。


    雖然此時沒有開春,但湖麵已經解凍,兩人多高的蘆葦隨風搖曳在湖麵上,即使敵人從湖中殺至的幾率很小,但許舜臣還是將最後的五百人安排至羅溪湖西側布下了簡易的防線。


    坐在帥帳之中,青炎發自肺腑的稱讚道:“許校尉的營盤可謂是穩如磐石啊,今天真是長了見識。”


    許舜臣身體前傾拱手道:“世子殿下謬讚,與當年王爺和白統領相比,卑職這些無非是雕蟲小技罷了。”


    “許校尉,吳王殿下與我是好朋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咱倆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所以你也不必拘謹。”青炎十分灑脫的說道:“聽白叔叔說許校尉當年在父王賬下任職,為何如今卻在玄武營當中?”


    見白翳站在青炎身側輕輕額首,許舜臣便知道青炎所言不假,有些話可以當著吳王趙璟的麵說出來。


    “迴稟世子殿下,卑職十五歲從軍,便被選入並肩王爺的淮南軍團,從一名小兵開始,一直晉升到牙將。”許舜臣重重歎了口氣:“雖然沒有隨王爺戰了那鐵盂山,但卑職有幸參加了那名震天下的玄龍翼刃。”


    “當王爺與王妃失蹤之後,淮南軍團遭到大範圍的整編,許多舊將被安排到了地方,底層士兵也打散重組,卑職還算幸運,隨五官中郎將黃將軍進入了玄武營,做了一名典步校尉。”


    青炎和趙璟都十分默契的沒有詢問淮南軍團為何被整編,一切不言而喻。


    “看來許校尉在玄武營中也呆了十多年了吧?”


    “迴稟世子殿下,至今日,卑職在玄武營任職已有十八年零四月二十三天。”


    “許校尉為何將日子記得這般清楚?”青炎略有疑惑。


    許舜臣抬起頭來望著青炎的雙眼,“卑職謹記時日,是為了有朝一日再迴到淮南軍團,可以跟以前的兄弟們好好訴訴苦,告訴他們這十幾年來自己無時無刻不想再迴到他們身邊。”


    這一番話如果聽到有心人耳中,那許舜臣的仕途十有八九會到此為止,但此時帥帳中的另外三人除了白翳,青炎和趙璟都是心中感慨,沒想到許舜臣是一位如此念舊忠誠的將領。


    青炎知道如果再問下去,可能許舜臣會說出更加出格的話來,即使與趙璟關係再好,也不得不體諒他作為一個皇子的難處。


    “許校尉,想必連日行軍你也有些乏累,現在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就聊到此處吧。”青炎微笑的下了逐客令。


    “卑職領命。”許舜臣沒有絲毫不快,躬身行禮後龍行虎步的出了帥帳。


    因為第一次領軍,所以青炎和趙璟一時也沒有什麽睡意,隨即二人隻帶著白翳在身邊護衛,緩步到了羅溪湖邊。


    青炎不顧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著搖曳的蘆葦感歎道:“璟兄,倘若這邊事了,開春後一定要帶著董歃他們還有靈兒再來一次這羅溪湖。”


    “不錯,我也是第一次領略到羅溪湖的美景,想來春暖花開之後,這湖上的風光會格外賞心悅目吧。”趙璟坐到了青炎身旁,望著眼前的美景。


    “璟兄,你無需在意白叔叔,隻當現在隻有你我二人便好。”青炎略作沉吟:“你覺得天下三國鼎立,最後會由哪一方能製霸這萬裏江山?”


    趙璟經過最初的驚訝後,便淡淡一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雖然貴為吳王,但卻無權無勢,這天下大事由父皇和兩位皇兄操心便好,哪能輪到我指手畫腳。”


    “雖然你一直與世無爭,但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被那兩位好哥哥如此擠兌,我不相信你心中沒有怨氣,而且我更清楚,若論才識策論,你定不比那二人差。”


    “雖然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但我心中怎麽絲毫沒有欣喜之情?”


    兩人相視一眼後,俱是仰天長笑,一時間氣氛十分輕鬆愉悅。


    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淚,趙璟感慨道:“反正這四下無人,那我就跟你好好說說我心中的的看法。”


    “雖然不知這三國最後誰能走到最後,但我敢肯定,絕對不是我南趙!”


    青炎對趙璟的看法並沒有感到意外,隨即躺在地上看著漫天繁星,“何以見得?”


    “驟於刑法、重賦重役、二黨相爭、官場腐敗、將吃空餉、倉廩空虛。此六點便如巨壩之中的群蟻,一點點啃食著我南趙國基。”


    “難道北方二國就沒沒有這些弊病?據我所知他們的問題並不比我們少。”


    “西涼自從南下建國開始,便一直遵循舊製,把大片的農田變成牧場,想打造一個鼎盛的遊牧國家,所以即使有些弊端,可也動搖不了國本,當西涼真正變成一個龐大的遊牧國家時,絕對會猶如一隻餓狼侵吞天下。”


    “再說北燕,雖然同樣是胡人建國,但從第一位燕帝起,就一直奉行著尊儒去胡的國策,經過幾十年的改革,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倘若你去過北燕,你會發現他們這個國家麵貌竟然比自稱華夏正統的南趙更加正統,假以時日待其變法真正完成之後,估計西涼和我們聯合都不是對手了。”


    聽著趙璟抽絲剝繭的分析,青炎笑道:“那我們南趙就隻能這般沉淪下去?”


    也不知趙璟從何處掏出一個野果扔給了青炎,自己咬了一口後含糊不清的說道:“當然不是,隻要整頓官僚體製,輕徭薄賦,好好的休養生息一段時間,相信我南趙終會問鼎中原。”


    “說白了就是要變法對吧?可你那兩位哥哥還有陛下會答應麽?如此行事可不止牽扯了一兩人的利益啊。”


    趙璟吃完果子也躺在地上灑脫道:“所以說這些事情不是我能操心的,即使心中有再多淩雲壯誌,無非也就是你能聽聽罷了。”


    “聽聽又如何?總比憋在心裏強吧,身為帝國皇子卻隻能看著國家一天天的沉淪下去,最後很有可能積重難返,我想這個滋味並不好受。”


    “我怎麽感覺你今夜是存心找我的不痛快似的?記著這一路過來沒什麽地方得罪你吧。”趙璟隨即將吃完的果核扔在了青炎身上。


    “哎!貴為吳王怎麽說動手就動手了?我可告訴你,你這一擊可把我打出內傷了,沒有個百八十兩的湯藥費你別想脫身。”


    白翳站在一旁看著如孩童般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臉上也浮現出溫暖的笑意。


    如果當今聖上與王爺也能像這般暢所欲言感情深厚,那北方二國也許早就被納入了南趙版圖中了吧。


    “趙璟你先等會,你聽沒聽到什麽聲音?”


    “你小子還想玩聲東擊西?今夜我就要學董歃把你的門牙掰下來。”騎在青炎身上的趙璟不為所動。


    “不對!趙璟你仔細聽!”


    ..............


    “不好!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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